《溯*》碧酒月清凉

7、07 生变

　　秋日的樱树林落叶残枝，多了许多萧瑟。
　　“七月，你在这替我看着。”麟曦对七月吩咐道，然后独自抱着孩子朝林深处走去。从这里绕过去，可以避开韩启的守卫直接到达二嫂的住处。
　　然而，但她一路小心翼翼地打那座冷清的别院时，看见的却是尸体，一具被勒死的尸体。
　　不！不！怎么会这样！麟曦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冰冷的尸体，二嫂的尸体，直觉得头脑发晕。怀里的孩子咿咿呀呀，丝毫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命丧黄泉。
　　怎么会这样？明明约好她偷偷将孩子抱来见她的，怎么会这样。背后有脚步声，她惊慌回头，看见了迦。
　　“我不过是离开一小会……”他的声音低沉如故，却分明变成了女孩的嗓音，颤抖，带着憎恨跟懊恼。“我只不过离开了一小会！”
　　“迦……你是谁？”麟曦感觉到他阴冷的目光，不由嗓子发紧，咳了几声，颤声问道。下一刻，整个人被推倒在地，后脑重重撞在地上，生疼。迦半跪着，用剑抵着她。冰寒的剑刃近在咫尺，泛着杀气。而在这种关头，麟曦居然还有闲暇去疑惑，为什么迦的眼眸变成了幽深的蓝色，跟她的二嫂一模一样。
　　“我什么都安排好了，只等着姐姐答应，我们立刻就离开，都是因为你……你自作主张，救了她的孩子，让她再也走不了……”怀里的孩子被抢去，抱在了对方怀中。
　　“她是你姐姐？” 对方分明只是个茫然无措的少女，麟曦心里暗忖，然后又觉得好笑。为什么，明明死到临头了，她却一点也不害怕了。
　　当然，她不害怕，因为这里是溯风殿。
　　身边的脚步声越来越多，溯风殿的侍卫们已经赶到，然后，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从容不迫：“迦，放了娘娘。”
　　麟曦猛地舒了口气，感觉到持剑的手明显震了一下。迦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沙哑，苦涩：“韩启，你故意将我引开！你怎么忍心……”
　　“我们两……各为其主罢了。”韩启的声音却是纹丝不动的平静。
　　“呵呵……各为其主？我姐姐几时碍着你？”或许是错觉，麟曦似乎看见迦的脸上划过一滴泪水，还没来得及细想，下一刻，她便觉得天旋地转，再回神时，已经被迦拉了起来，剑仍架在脖子上，看来，迦是想以她为人质。
　　“在你们这些大人物看来，我的姐姐不过是颗棋子，生杀予夺，是不是？”
　　“迦！放了娘娘！”韩启已经失了耐心，语气中带了威胁，“你逃不出去了……”
　　“真是绝情的男人呵……”迦在她身后轻叹，声音细若蚊蝇，却让她听得一清二楚，“走之前，我要给你个惩罚……让我想一想，是杀你最亲近的人呢？还是杀你最爱的人呢？哪一种比较好玩？”
　　麟曦一惊，抬眼看着周围的人，韩启还是一身青袍，负手立于人前，只是脸上还是没有了以往的谦和，反而让人感觉到了肃杀。而另一个人，面色阴沉，至今还未开口，只是站在那，黑眸灼灼看着她，变幻不定。所有人都戒备着看着她身后的人，却没有人听见她们的耳语。
　　估计又在怪她坏事了！麟曦心里自嘲道。
　　“这样好了，杀你最爱的人吧！”耳边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恶意的诅咒。然后，她被猛然推开，向前踉跄几步。
　　“曦儿……”一直一言不发杵在那的淳智帝慌忙迎上前，紧紧搂住她，一脸失而复得的心有余悸，连身处险境都顾不得：“你这个傻子！笨蛋！滥好人！”
　　“我没事……”麟曦挣开淳智的怀抱，摇了摇头，目光却瞬间被淳智腰间的长剑牢牢吸引住。这剑长三尺，是上古传下的利刃，名为子陵剑。据说此剑吹毛断发，不知到底如何？她迷迷糊糊想着，手不由抚上了剑身。
　　“曦儿，怎么呢？”淳智帝警觉，侧身让开，不料麟曦竟快了一步抢先将剑拔了出来。

　　“韩启！”迦在推开麟曦的时候便顺势向后急退数步，抱着孩子，身手敏捷地跃出包围圈，扬声道：“你倒是提醒了我！我那个不争气的小外甥还在这呢？待我安顿好他们，再来与你算总帐！”
　　“你以为你逃得掉？”韩启扬扬手，即刻有弓箭手分列而出，羽箭齐刷刷指向她。
　　迦却不以为意，一脸鄙夷地看着他们。

　　“杀我最爱的人？” 麟曦茫然重复着，手紧紧握住剑柄，冰凉的触感竟激起了她的兴奋，“为什么？”
　　“爱而不得，这么痛苦，不如杀了他，谁也得不到！”耳边的声音仍旧没有停止，蛊惑着她的心神。
　　“谁也得不到！”她喃喃自语，声音诡异。
　　“曦儿，剑放下！”淳智的声音听起来好遥远，她冷笑，摇头，转身朝不远处的韩启走去。
　　“我不要……”她面色迷惘，却将剑指向了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娘娘？”韩启也察觉到不对劲，将注意力从迦的身上移开，看向麟曦，露出一丝疑惑，接着又转为震惊。“迦，你……”
　　迦居高临下看着一切，清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不无嘲讽：“娘娘做事过于优柔，何必让自己这么痛苦？”
　　“迦……为什么？”麟曦猛转身，将剑强行移开，指向淳智。
　　“来人，护驾！”
　　然而，韩启偏偏错身挡在了淳智帝的身前。
　　麟曦心里发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剑一步一步逼近韩启。

　　下面，一时乱成一团。
　　“哈哈哈哈……”迦的笑声带着幸灾乐祸的愉悦，丝毫不在意下面的万支羽箭，因为，形势未明之前，他们不敢轻举妄动。“韩启呀韩启！你也是个傻子！韩门的蛊咒术独步天下，你恰好教会我最有用的一个。”
　　孩子突然在这时放声大哭起来，麟曦仿佛被这哭声拉回神志，停了下来，眼睛看向韩启时，已带着决然。
　　“曦儿，不许做傻事！”淳智帝的眼中现出厉色，紧紧攥住她的眼睛，大声吼道。
　　麟曦只是摇摇头，抗拒着无形的力量，提剑朝自己的心口扎去，剑在途中不可思议地偏开，只是扎入小腹。
　　“说了叫你不要做傻事！”淳智帝扑过去，紧紧抱住她软下的身体，一时间慌乱得难以自持。
　　“迦……”韩启皱眉，扬声唤道：“你姐姐的事，我很抱歉，但娘娘是无辜的……”
　　“她是个傻子，纯粹自讨苦吃，明明就不用这般……”
　　“解咒！我放你生路！”淳智帝忽然开口打断她的话，麟曦被他这般抱着仍在挣扎着想抽剑，血如泉般涌出，流了一地，沾了他满身。
　　“不可能！人死咒灭，要么杀了我，要么杀了她，要么……”迦停住，头微侧，脸颊已现出一条血痕，她摸了摸，笑得恍惚：“你要杀我么？为了她？”
　　“这是唯一的方法……”韩启面色紧绷，抬起手，显然愤怒到极点。
　　“可惜，在你杀我之前……”她扣了个响指。麟曦猛然挣开淳智，手握剑柄，将本来就扎得极深的剑与自己的血肉搅得更深。“我有许多种办法让她死……你让我万箭穿心，我便在这之前让她千刀万剐！”
　　“我放你走！”淳智帝紧紧搂着麟曦，抬头看向韩启，声音里带着丝隐约的哀求，“放她走，谁也不许拦！”
　　然后，他抱起已经昏迷的麟曦，声音中带着戾气：“你记着，迦陵苍氏将会为此付出代价，苍二小姐！”
　　“我不是什么苍二小姐！迦陵城如何……也不关我的事！”迦撇头冷笑，“千面公子，来去如风，你们永远捉不住我，还要提心吊胆防着我的报复！”说完，她跃上高高的承露台，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

　　“来人，将所有医生都给我找来！”淳智帝的脸色已是铁青，抱着麟曦疾步朝玲珑殿走去，一面下达着各种命令。
　　“韩启，攻打迦陵城事情全权交由你负责！”
　　“另外，从今日起，一步也不许踏入这溯风殿！”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