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逢春》徒池

3、同居？？？

　　03同居？？？

　　舒淮出洋行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段容的经理出差留下难缠的几位客户，是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官太太，但是看起来也并不是多么有涵养的样子，用段容的话说多半是外面包养的姨奶奶，因为户头的关系不厌其烦的盘问着段容，弄得他哭笑不得一边给舒淮使眼色求助，实在看不下去了舒淮也就过去耐心的帮忙，结果她们倒是仗着舒淮的好脾气给他磨叽了半天才有些不舍的离开。
　　两人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准备下班。
　　看到顾项宸还在楼下的时候舒淮才感到抱歉，和段容匆匆打完招呼就朝他走过去了：“不好意思，今天有点事。”
　　扑面而来的脂粉气让顾项宸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半笑着却看起来并不那么高兴的语气问他：“你们洋行女同事很多？”

　　“啊？还好啦。”舒淮一头雾水。
　　顾项宸动了动嘴唇拉开车门：“上车。”
　　舒淮坐进去等着他发动好车子问道：“去哪儿？”
　　“先去你家收拾东西，完了去公馆，我叫下人做了晚饭。”顾项宸一边回答一边从他面前越过打开车窗散散味儿。
　　舒淮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在袖口上嗅了嗅，有些不好意思：“啊，你刚想问的是这个，这不是女同事的香水味，是刚刚几个要开户的太太身上的味道。”

　　顾项宸已经调转了车头语气轻松：“走了。”

　　回到家简单的收拾了些东西，生活用品顾项宸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舒淮就带了几件衣服和书拢共也就一小箱。舒长生恰好这时也回来了，舒淮正想着和他说一声。舒长生其实不太满意舒淮随便和人同住，汉口不怎么太平，住的又是白羽帮少爷公馆，多多少少也会被牵扯进去，但是顾项宸在跟前也不好讲明。
　　舒淮其实也猜到舒长生在担心什么，就主动给他宽宽心：“爸爸项宸他刚回来也没什么可以交心的朋友，我也就陪他说说话，帮里头的事情不会随便瞎掺和，我还得上班呢，您就别担心了。”

　　“那……你自己小心。”舒长生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想来舒淮也是个成年人了做事一向又有分寸，他再这么严管着他也有些不适合了。

　　从舒家出来二人便直奔公馆，顾项宸给舒淮安排的房间就在楼上他隔壁，就连两人的阳台也是紧挨在一起，舒淮住惯了大院，一时间对这小洋楼还不怎么习惯，顾项宸耐心的陪他把公馆里三层外三层转了个遍，转得两人肚子都咕咕叫了才算结束，索性也懒得回屋里了，便在花园的凉亭坐下吩咐下人直接把晚饭带到这里来吃。

　　顾项宸问了一串诸如工作朋友生活的问题，弄得舒淮在美食和对话里面手忙脚乱顾不暇接：“嗯，工作嘛还不错啦，跟同事处得来就好。”“恋爱？其实只谈过两次，最后……最后好像是我不太会哄她们开心就分手了……”“朋友，来往的话其实也只有段容他们几个，因为是大学同学……”
　　舒淮一边埋头吃饭一边回答顾项宸的问题，顾项宸倒是不怎么饿，有些慵懒的靠在椅子上看着正在奋斗的舒淮，不时的应和“嗯，这样啊”再附带时不时上挑的嘴角。

　　天色早就暗下来了，因为天气凉爽，两人在凉亭里坐了好一会儿才打算回屋。公馆花园的路灯不是很多，光线比较暗，舒淮便跟在顾项宸后头不紧不慢地走着，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对了……”
　　顾项宸立马停住脚半转过身等他继续，舒淮没刹住给撞了个满怀，头刚好磕在顾项宸的下巴上，听见一声闷哼，舒淮赶紧抬起头后撤了两步，比他高一个头的顾项宸正一声不响地凝视着他。
　　“那个…….”有些难以启齿，毕竟这个误会是他造成的但解决的话还是要拜托顾项宸。
　　“你回来这么久……要不要考虑去看一下苏和，他还在等你……”

　　“……”

　　“你不方便吗？”

　　“不是”

　　“那还是去看看他吧，四年也挺不容易的，他离开梨园台子一个人也不容易。”这倒是实在话，舒淮每次去看苏和的时候看着这么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儿”亲自打扫整理，想起当年他在台上被千人追捧的光彩，倒真有几分说不出的滋味，而这一切又都是为了顾项宸，值不值得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去也不是不行，不过……”顾项宸沉默了半天，直到舒淮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了才缓缓开口，语气全然不似刚才的轻快。

　　“不过什么？”

　　“你得跟我一起，我们必须把话说清楚，免得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顾项宸算是松了口。
　　“那好吧。”苏和的事情说不好自己也要负担一部分责任，要是当初讲明白不给他暧昧不明的信息，他也不会眼巴巴的等顾项宸四年。四年的时光无论是对男人还是女人来讲都是举足轻重的，更何况还是这个靠年纪吃饭的名角儿。想到这里舒淮就有些愧疚，甚至忘了真正的始作俑者是顾项宸这回事，弄得好像是自己负了他似得。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约在四天后，一起去见他跟他说清楚，在这之前我不会去找他，你放心。”顾项宸定了时间也不问他是否有空，不容拒绝的语气像是下定决心要彻底解决一样。

　　但也只有舒淮这愣头愣脑的傻瓜，没有读懂这决心之下的暧昧。只沉浸顾项宸愿意见苏和的应允里头，喜滋滋地为自己洗刷点莫名其妙生出的罪恶感。

　　回到屋里顾项宸便径直上楼洗澡，舒淮一个人在大厅转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也就回房间整理带来的行李，东西不多 ，书架上空空落落的摆放着他带来的那几本，空荡荡的西式衣橱里他也没能填满三分之一，总之舒淮的生活简单的令人发指。他不喜欢复杂和繁多，东西也好人也好。
　　收拾差不多了舒淮也就顺带洗了个澡，卧室里面有浴缸，舒淮还是以前和经理去天津出差住洋人开的西式酒店里才用过，但是房间里的显然要比酒店里高档多了。舒淮放满了水惬意的躺在浴缸里，不知不觉都泡了半个多小时，昏昏沉沉的才被外面有力的敲门声叫醒，连忙穿好了衣服去开门。他不喜欢西式的浴袍，因为太瘦的缘故穿在身上总是松松垮垮一副萎靡的样子，便换了件白衬衫，随意套了条裤子。

　　顾项宸本来是想告诉他明早老李送他上班，让他不用太早起好好休息之类的，但是舒淮开了门，他似乎又不太那么早想离开了。
　　眼前头发还湿淋淋的舒淮，皮肤还是和以前一样白皙，有种女孩子的秀气，发尖的水滴顺势滴在衬衫上，粘在衣服下的锁骨和肌肤若隐若现。看得他有些失神。

　　“不用让李叔每天送我的，明天下班我回去把我的自行车骑过来就可以了，哪有小职员天天上班还要车接送，这也太不像话了。”麻烦别人的事情舒淮一定是不愿意的，再说他搬过来是帮顾项宸而不是来给他制造麻烦的。

　　见他态度坚决顾项宸也没有很坚持，但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就着舒淮的床边坐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舒淮起先靠在书桌前面对着顾项宸，最后大概是聊得有些起劲，听顾项宸讲外国的一些见闻慢慢来了兴趣不知不觉也坐到床上去了，两人一人一个枕头倚着床头东南西北的聊着什么时候睡着也不知道。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枕头被平放着被子也盖在身上，舒淮抓了拽头发习惯性的抬手看表，发现手表已经被摘下来放在了床头旁边的灯座上，拿过来瞄了一眼，时间倒还是很宽裕。旁边的枕头和床单也是皱巴巴的，顾项宸昨天应该也睡这了。舒淮还是很欣慰的，感觉又像回到少年时代一样，顾项宸挨过父亲的揍都会惨兮兮的来找他，晚上两人挤在一个被窝里在他对父亲一片片的控诉声中迷迷糊糊睡去，第二天还没醒顾项宸又不情愿的被司机接回去面壁思过，临走前还不忘掀开被子捉弄他一番直到他睡意全无为止。

　　下楼的时候下人已经做好了早餐顾项宸已经去帮里了，李叔在客厅等着，舒淮也不好意思让人多等，随便带了点吃的就走了。到了下午下班李叔还是准时的在楼下等他，舒淮又更不好意思了，便让李叔带他回舒家取了自行车自己便骑着回公馆了。

　　接下来的两三天舒淮过得虽然惬意但还是有点不自在，除却在公馆能够跟顾项宸叙叙旧什么的自然是很开心，但是自己怎么说也是被叫过来帮忙的，现在在这里早餐晚餐都由下人解决，房间也不用打扫，自己过得就跟少爷似得，秉持着无功不受禄的老实舒淮总觉得占着便宜一样，倒不如还是搬回去住。于是忍不住去找顾项宸。

　　顾项宸回来不久正在大厅看报纸，听了舒淮的想法倒是表示了理解温和的笑着：“本来是想让你我帮管理公馆的财务收支的，但是管家回老家处理事情账簿在他那现在也没办法交给你，你先住几天习惯下家里的事情，等他回来再做交接吧。”
　　“那管家干嘛”舒淮怕自己抢了别人饭碗
　　“他本来是三叔借给我用的嘛，你来了他自然是回三叔那里。”
　　“哦，那好吧。”
　　顾项宸收起报纸示意他过来，舒淮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怎么了？”
　　顾项宸撑直腿交叠着叹了口气有些欲言又止：“我问三叔我爸爸的事情，三叔让我不要插手……爸爸他……是不是到死都不原谅我。”
　　舒淮倒是有点意外，从火车下来顾项宸再没跟他讲过二爷，今天主动提起看来他还是耿耿于怀。但是自己知道的内幕也不多，顾三的做法向来连舒长生直呼猜不透，二爷的事情又非同小可，可能关系到帮派恩怨，自己也拿不透。
　　“现在帮里刚出事也不安定，三长老他肯定不想让你把大部分时间花在寻仇上面，再说连长老他们也没找到凶手看来事情真的是很棘手，这种情况下你还是不要闹出太大动静，万一惊动仇家怎么办。我听爸爸说最近会跟顾三长老去天津一趟，大概也跟这个有关吧，长老那么厉害，你不如相信他的好……”

　　顾项宸沉住气算是默认：“不是不相信三叔的能力，只是出事的是我的爸爸我没有道理不上心，而且他出事的时候我都不在，我怎么都放不下他，他那么强大，一瞬间就消失了，我不知道我身边到底有没有能留住的东西。”

　　顾项宸有些消极，他刚接手帮里，不顺利的事情还有很多，现下顾三帮他镇住了些，可是今后这些事情都需要他独自面对的。舒淮很能理解他，顾项宸虽然继承了他父亲很大一部分基因，强势，果敢，但到底他也不过二十出头，不可能一下子就能达到他父亲的水平，帮里主事的明显他最为年轻，无论是经历还是威慑力自然不敌一些有资历的长老堂主，但是他没有办法，他必须变得强大起来，只有这样才能守住顾家拼命打下来的事业。

　　舒淮突然开始有些同情他“没关系的，慢慢来，顾家的长老们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还有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为了宽慰他也没关系：“实在需要帮助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做事的，帮里的事只要需要我也可以，虽然帮不上什么忙……”

　　舒淮自己有些说大话的难为情，虽然懂得不多，但是是真心想为他分担点什么。
　　“舒淮，谢谢你”顾项宸像是很真诚的语气。
　　“没关系，有什么好谢谢的。”
　　难得的客气，舒淮受宠若惊。顾项宸很专注的看着舒淮，不再讲话，舒淮有些难为情，慌忙岔开话题：“那个，明天我们什么时候去看苏和？需要我请半天假吗？”
　　顾项宸一顿，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来从茶几上抽出另一份报纸边翻开边回答有点心不在焉：“不用，你下班我来接你，一起去。”

　　“那好吧。”
　　“…….”
　　“我去休息了。”舒淮准备起身上楼。
　　“晚安。”声音从报纸里穿过。
　　“你也……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