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逢春》徒池

4、见面

　　04见面

　　舒淮给苏和找的住处不算坏，南城那边不算繁华也还热闹，白羽的人也没去找过麻烦。舒淮偶尔去看他一次，费用之类也是邮寄给他，虽然每次都被退回来但他仍然坚持不懈的寄过去，直到苏和实在懒得退了才有些无语的告诉他：“你觉得我是缺钱的人吗？”从那以后舒淮再也没寄过，倒是被他要求得空时过来陪他说说话，舒淮自然一口应承了。苏和待他总是淡淡的也不算冷漠，虽然开始有些尴尬，但最后可能知道这是他性格的一部分也就慢慢习惯了。怎么说呢，苏和有着一副冷美人的脸，与舒淮的柔和不同，他生着一张傲气又不惯张扬的脸，就连当时二爷扬言要杀了他的时候他也只是有些不满的皱了下眉头，倒是顾项宸听了恨不得从地上跳起来。所以有时候舒淮也在想，说不定他也是个厉害的人物，就算顾项宸不救他二爷也真的不会把他怎么样，可能他享受的便是被保护的感觉，再怎么高傲的人也希望被在意的人重视吧。不然顾项宸不在的四年，他完全可以继续唱戏继续风风光光的当他的名角儿，也不至于在这么个地方不卑不亢的等音信全无的顾项宸了。

　　舒淮一路坐在车上默默的思肘着顾项宸叫了他好几次才回过神：“你刚说什么？”
　　“我说向左还是右”
　　“右”
　　顾项宸看起来有些烦躁的样子，开着的车横冲直撞舒淮险些都要吐了。
　　大概半个多小时就到了，顾项宸停车让舒淮先进去。
　　舒淮叩了门环，不一会儿便有人来开门，是苏和的小徒弟小胡子，也就八九岁，好像是苏和从街上捡回来的，生的乖巧机灵，见了舒淮就一个劲儿笑：“淮哥哥”
　　“真乖，你师父呢？”舒淮弯下腰摸摸他的头。
　　“在紫藤架子下头睡觉呐”小胡子乖巧地往院子东边的侧门指了指。
　　舒淮交待他别关门待会儿还有人进来便朝东门走过去了。
　　苏和正在躺椅上闭目纳凉，一身水墨色长袍袖口卷起一半，修长的胳膊随意搭在扶手上，下午斑驳的光线透过紫藤萝花架散碎的打在他身上，白的没有什么血色的脸看起来都有些透明，修整的剑眉有些微皱，纤长的睫毛静止不动，只有抿着的薄唇上有些颜色。看得舒淮都有些忘乎所以，不知觉的屏住呼吸生怕吵醒他，又忍不住的盯着他看了半晌，直到对面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看够了么？”
　　“啊，失礼了。”舒淮顿时红了脸不好意思的别开视线。
　　苏和轻笑了一声听不出是轻蔑还是调戏，慢慢半坐起来对着舒淮：“我有那么好看？”
　　“……额，那个……很英俊吧”舒淮不好意思说一个男的漂亮，想来想去只能换个词。看男的都能看这么专注，他自己也觉得太丢脸了。
　　苏和拿过身旁茶几上的茶杯嗟了口茶淡淡的问他：“你来做什么？”
　　舒淮这才想起正事连忙说道：“那个顾项宸他回……”
　　“苏和，好久不见。”顾项宸已经过来了。
　　看见他苏和倒是一点都不惊讶，这让舒淮有些纳闷又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便说道：“那个，你们先聊，我回避一下。”
　　苏和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顾项宸拉住他：“不用，你呆这儿就行，没什么好回避的。”
　　手被紧紧扣着舒淮下意识挣脱了下反而更紧了索性也就放弃挣扎和顾项宸并肩站着。
　　苏和打量了他们一眼，站起身随意抖抖衣袍：“顾少最近可忙？”
　　“还好”顾项宸客气回答。
　　“二爷的事情我也听说了，顾少还是节哀为好。”苏和一向的客气，舒淮也领教过不少。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顾项宸打算直入正题：“四年前的事情，我想有些误会，我们还是说清楚的好。”
　　顾项宸接着说：“公馆那天我喝醉了发生的事情也不太清楚，你就当是个误会，舒淮他找你可能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只是想做些补偿而已，没其他的用意……”
　　“顾少，我想是你误会了。”苏和打断他的话。
　　顾项宸有些吃惊：“什么？”
　　苏和的表情闪过一丝厌恶，但很快便被遮掩过去了，依旧是冷静平淡的口气：“那天我遭人暗算，刚好碰上顾少便索性借着顾少的公馆躲一躲，至于其他的……”苏和哂笑：“我想顾少还没有能制服我的能力。”
　　苏和看了舒淮一眼，继续说道：“至于舒先生，他是帮我在城南找了住处，但是我留下来是有事要做的，可不是在等顾少。”说完一声轻笑，拿过扶手上的茶杯从舒淮身侧出去了。
　　留下舒淮和顾项宸两个大眼对小眼看了半天。
　　误会解除了顾项宸便也不想继续待着了，他和苏和本来就没什么交情不过听过他几场戏而已，虽常去梨园，但苏和开嗓的日子也只有几次而已。倒是舒淮又等着苏和沏完茶出来和他聊了几句，刚好小胡子又在捣蛋，三个人站着讲了会儿话，顾项宸站在大门口等着也没能听清他们在讲什么，却突然看见苏和那张冷冰冰的脸色居然有些柔和，看得他极为不适应，叫过舒淮准备走了。
　　舒淮有点不舍得的捏了捏小胡子的脸打了几句招呼就走了。

　　回去路上，顾项宸几次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说了：“你以后就别去苏和那儿了。”
　　“为什么？你不是和苏先生讲清楚了吗？”舒淮不解，四年里因为这个误会舒淮经常去“关照”苏和，虽然这人态度一直不冷不热但也不是全然没有话说，谈起实事来苏和这人还是独有见地的，和他很谈得来，而且小胡子已经全然把他当成除师傅外第二个“好朋友”啦，这么就突然断掉来往怎么都说不过去。
　　“苏和这人不简单，我回去查查他，你别和他太近了我怕会连累到你。”顾项宸想起梨园这么大的台子，五年前苏和作为一个新人过来嗓子平平不可能在梨园这么有地位的，所谓的一票难求，那些抢票的自然不但是冲着听戏去的。
　　“我会小心的。”其实舒淮也觉得这人不一般，但是这几年他也没什么动静，只是安静的待在公馆里几乎无事可做，倒像是休养生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去亲近，尽管这很有难度……
　　“嗯”顾项宸有些不放心的点了点头，显然他不会轻易让苏和接近舒淮。

　　“对了，昨天我让李叔买了电影票，待会吃晚饭去看电影怎么样？”顾项宸问他。

　　“你不回帮里？”
　　“三叔在，我就不去了。”
　　“那行。”舒淮应允。
　　顾项宸在新街那边的洋餐厅订好了桌位，两人刚入座就碰见了熟人。
　　段容正在他们旁边的位子身边还有一位女士，也就隔了一个走道便过来打了个招呼：“舒淮，真巧你们也在这儿？”
　　“对啊，你和你妹妹两个？”舒淮放下菜单跟他搭话，又用目光瞟了一眼他身边的女生 。
　　段容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可不凑巧，倒当真约上饭了，电话都省了，我这个做哥哥的发发善心，怎么着拼个桌子怎么样？”
　　那边段琪听到，想来上次自己偷偷从电话簿上抄来舒淮的号码的事情被哥哥戳穿一时又羞又气，粉嘟嘟的脸瞬间涨了个通红，索性破罐子破摔还没有等舒淮开口就径直坐到舒淮旁边没好气的跟段容斗嘴：“那么真是谢谢你了我的好哥哥，我就不浪费你的一番好心了。”
　　段容笑笑表示不介意，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问舒淮：“怎么样？”
　　既然都坐下了还能怎么样，也顾不上顾项宸不怎么好看的脸色，舒淮扯着嘴有些僵硬的说：“请坐。”
　　舒淮体贴的跟段琪打了招呼，四个人就这么坐着也还算融洽。倒是段容一副对顾项宸很感兴趣的样子从坐下来一直试着跟他搭话，起先舒淮觉着两人应该没什么话好讲的，但架不住段容的厚脸皮，顾项宸端着端着也不得不时不时跟他搭一两句话。
　　一边看他俩聊得不亦乐乎冷落了女孩也不礼貌，舒淮就试着和段琪讲话。段琪本来也没什么大小姐扭扭捏捏的做派倒是跟他哥一样喜欢聊天，讲起笑话来一点也不输给段容，舒淮倒是觉得这女孩有些可爱起来。一想到以前交往过的女生应为他的木讷而介怀，舒淮便特意是自己变得开朗幽默起来，时不时来个笑话把段琪给逗笑，段琪笑起来几乎也没什么形象但是因为要保持安静的缘故只好应憋着不敢太大声，娇瘦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笑的有些脱力，只好拿起杯子准备喝口果汁，谁知道杯子没有拿稳被路过的服务生碰到洒到了自己衣服上，连带着舒淮也遭了秧。

　　“怎么搞的”段容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
　　“对不起对不起”年轻的服务员一看这几位顾客的行头，尤其是对面这两位绝对不好惹，吓得连连道歉，递毛巾的手也有些哆嗦。
　　“没事没事，是我没拿稳，连累舒先生了。你把毛巾留下就可以了。”段琪也没有很生气，反倒觉得这小小的麻烦会拉近他们的距离也说不一定。少女心思总是这么任性又可爱。
　　服务生听了顿时觉得如获大赦，留下毛巾再次道了歉便赶紧跑路。
　　舒淮这么好脾气自然不会责怪，便用毛巾擦了擦大腿裤管上的污渍，顾项宸默默的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你还是去卫生间擦一下吧，不然留下印记会很奇怪。”
　　舒淮想了想也对，毕竟大腿这么接近敏感的位置真的很……也就起身了：“不好意思，段小姐请让一下……”
　　“啊，没关系没关系，我……我也正想去洗手间擦一下。”段琪红着脸让开，跟着舒淮后头，中间被段容一把拉住：“人家去男卫生间你凑什么热闹。”
　　段琪甩开他的手愤愤道：“那我去女卫生间你管得着吗！”
　　“……”
　　段容转过头有些无奈的看向顾项宸倒起了苦水：“真是嫁出去的妹子泼出去的水哟！”
　　见顾项宸脸色冷冷的没什么反应，觉得他似乎有些不怎么喜欢段琪，那种与生俱来的护妹情怀发作：“唉，你觉得我妹怎么样，配舒淮那木头不差吧？”
　　顾项宸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回了一句：“那要看舒淮喜不喜欢了。”
　　段容有些不服气：“这个你不必担心，舒淮肯定会喜欢的。”
　　“哦，怎么说”虽然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语气但好歹也有了反应。

　　段容有些得意：“你看啊，舒淮以前交往的女生，长得没我妹妹好看，家世也比不上，还嫌这嫌那的，那我妹妹就不一样罗，她可是很喜欢舒淮那颗木头又不嫌弃他，舒淮那小子还有什么可挑的。”

　　顾项宸放下红酒杯若有所思的说道：“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回去问问他。”

　　段容越发得意：“你不用问，绝对喜欢，舒淮那小子我还不知道。”
　　顾项宸扬了扬嘴唇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