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逢春》徒池

2、叙旧

　　02叙旧
　　舒淮转过看着他有些困惑：“怎么了？”
　　“回去以后，你到帮里和我一起做事吧。”语气温柔又有几分执念。
　　可是舒淮却开始犯难。他虽然和他一起长大，但生活环境并不相同，舒长生虽然跟着二爷做事，但从来也不带他，回到家也从来不提帮里的事情，舒长生好像是尽力把他和白羽隔开，给他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如果不是因为二爷执意要让他跟顾项宸一起上学的话，他甚至都不会跟白羽有任何交集。况且他本身也对这些帮派之间打打杀杀不感兴趣，他连抢都不会用，更别说做事了。
　　“我……我帮不了你什么……我也……什么都不懂，搞不好只会给你添麻烦……总之这类事情，我好像不太适合……”可是拒绝现在惨兮兮的顾项宸良心上又太过意不去，怎么说也算是好兄弟，在困难的时候不能两肋插刀也太不像话了。一想到这舒淮愧疚得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胡乱的瞟着别处，拒绝的话也说的畏畏缩缩，生怕会让他更加失望。

　　或者说，他已经感受到了他的失望。
　　不过也只是一瞬。顾项宸把手拿开插到兜里，还是温和的语气：“你也不用这样讲你自己，从小到大你也帮我不少次了，哪有那么差。不过，让你进帮里确实为难你了，我确实不该把你拉进来的，太危险了。”像以前一样，顾项宸把手伸到舒淮的头上揉了揉他黑软的头发，力道不似以前那么大了，却像是更加熟稔了，好像这四年之间都不曾分开过一样。这样亲密熟悉让舒淮的罪恶感稍微减轻了一点。
　　“不过我可你帮你做点别的。”舒淮想了想他能给顾项宸做的还算有分量也就这了：“额，我可以继续帮你照顾苏和的，我想长老暂时不会同意你们……你现在也没有很多时间，我在城南那边给他找了小公馆，虽然他现在唱不得戏，生活上还是有关照的。额……你要是不方便的时候我可以继续帮你照顾他。”

　　“苏和？他还在汉口？”顾项宸面色有些尴尬。
　　毕竟也算是年少轻狂是惹下的桃花债，可能对于现在的顾项宸讲是有点难堪，但好歹也闹得轰轰烈烈过，也没什么不好讲的吧。
　　“对啊，不是你给我钱让我安顿他的吗？”难道是顾项宸另有新欢了，舒淮有些无语。
　　“那个……我的意思是让你给他钱做个了结，毕竟是因为我爸爸他才被抓过来的，我换他一命也算是一人做事一人当，还他个人情罢了。”顾项宸实属无奈。
　　“可是你们不是……”这回舒淮有些急了，他不可能会错意，那天听舒长生讲是顾二爷亲自去顾项宸的小公馆破门而入看见两人赤条条在床上的，据说当时顾项宸还没醒便被二爷给连捆带绑给弄回去的。既然都那个……又怎么会错呢。
　　舒淮吞吞吐吐说不出那几个字只好委婉一点：“你不是把他带回公馆里住了吗，这不是喜欢吗……”
　　顾项宸哭笑不得“只有一次，那天是我喝醉了他自己要送我回去，我把他当成……唉，算了算了。”
　　他摆摆手不想讲下去。
　　舒淮倒较真来了：“当成谁了？难道是你认错人了把他当成女的才会……”想来苏和是个旦角儿，平日里舒淮看他的时候他总是斯斯文文的又长得十分干净秀气，当真像个姑娘。
　　见顾项宸不说话，八成是真的了。
　　“不是吧，你…..”舒淮头都大了。
　　见他那一副纠结的模样，顾项宸真是后悔跟他解释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项宸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叹了口气：“别想了，这件事情以后不用你费心了，回去我会自己解决的。嗯？”
　　“好吧”有些悻悻，原来自己是好心办错事。
　　“那你还有什么我需要帮你的？”
　　“嗯，帮里的事情你也不会，不如你搬过来到我的公馆一起住陪我说说话吧，我们也好久没说过话了，离开这几年帮里家里怎么个状况也不清楚总得有个熟人问问，顺便给我做做宵夜也不错。你看怎么样？”顾项宸坐回沙发双腿交叠着有些慵懒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让人捉摸不透，像是在密谋一个什么诡计。
　　舒淮被看的头皮发麻，想着这简直是在请佣人叻，但其实他能帮他的也只有这些，虽然无足轻重，但是在他最困难的时候能为他分担一点也好，就不会被所谓的义气折磨的愧疚万分了。
　　舒淮想了想干脆的回答：“行。”
　　顾项宸脸都笑开了。从见面到现在难得的放松一回，他笑起来虽然还是给人一种坏坏的感觉，不过倒是真诚多了。
　　舒淮也不自觉跟着放松了起来。

　　两人下了火车便一路从南京回赶，一刻钟也不敢耽搁。第三天晚上便回了汉口 。
　　顾三亲自来接顾项宸，舒淮不是顾家人也就自个儿回去了。接下来的一周都没见到顾项宸。倒是舒长生现在跟着顾三忙得团团转三天两头才落屋，舒家本来也就爷俩，舒淮又在洋行上班，每次回家不见舒长生也懒得做饭，索性待公司跟着同事一起加班吃饭。舒淮本来就是很温和的性子，跟同事关系也不错不过很少和他们一起聚餐，现下倒是有很多功夫和他们交往。洋行里有家室的人和年轻人各成一派，舒淮倒是出奇的在两头都很受欢迎，被当做女婿妹夫的好人选，来来去去老是被“做媒”，相亲也有过几次，交往也有试过，尽管最后以木讷作为理由被分手，还是有不少女孩子跃跃欲试。
　　“得多亏这张斯文的脸，不然你到现在一次恋爱都没得谈。”旁边的段容转过头冲着舒淮挤眉弄眼。
　　“欸，昨天你妹妹有给我打电话说是请我……”舒淮故意把音调拖长，像是在等他的反应。
　　果然那家伙沉不住气，一把从椅子上腾起来恨不得立马回家把他那不争气的妹妹批评一顿：“这傻丫头，一天净不干正事，中学还没毕业都……诶诶我说你啊，可别去勾搭我妹子啊，叫我知道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舒淮右手撑着头笑而不语。段容便知道这家伙又想干嘛了，甩了甩了手把他拖起来：“行了行了，中午，我请客，行了吧？”
　　“这还像样，走吧，听说对面楼下开了家洋人餐厅，咱们去试试。”
　　刚走出两步，便被段容立马拖回来：“喂喂，请客也不能宰人啊！知足知足你知道吗！楼下饺子馆，爱去不去。”
　　舒淮把他的手拨开故作犹豫：“额，你妹妹说要请我吃什么来着，好像也是洋餐，叫什么来着？”
　　“走走走，洋餐我请，撑死你！”段容这才发现“斯文”人最不好惹。
　　舒淮这才把手搭在这冤大头肩上：“逗你呢，我请客，算是报答上周请假你帮我加的班，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段容拿过椅子上的外套喜滋滋的跟着舒淮出去。

　　“要不等我妹从女高毕业了我就同意你们？”

　　“喂，一顿饭就把你妹妹卖给我，有你这样的亲哥吗。”

　　“我是看你人还行才舍得的，除了楞一点，没我帅……”

　　“你还想不想吃饭……”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斗得乐此不疲，段容话多，能耐心接上话的也只有舒淮。结果斗嘴太专注也没听见有人在叫他，大概叫了好几次舒淮才反应过来，顾项宸正在洋行门口等他。、

　　“有事？”从回来到现在也没见过，突然出现，倒是有些意外。

　　顾项宸好像瘦了很多，只穿了件衬衫领口敞开两颗纽扣有些松散，外套随意的搭在手肘上，脸上眉间脱不去的疲意，一回来便整天跟着顾三熟悉各大场子，也是转的晕头晕脑。

　　“难得有空，请你吃饭。”顾项宸走过来向段容稍稍客气的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可是我跟同事约好了，今天恐怕不行，要不改天？”舒淮有些为难。
　　“没关系。”顾项宸好像料到了也不是很介意，接着问：“那你什么时候下班，公馆的房间收拾好了，要是方便的话，你就搬过来住吧，东西也准备好了，要是你有什么需要带的话，下班我送你回家拿。”
　　“这么快？”说实话舒淮倒是刚记起这件事。

　　“也不算，一回来就吩咐人整理了，只是最近太忙不怎么回去，怕你一个人住不习惯。”顾项宸从兜里拿出钥匙递给他：“下班我来接你？”
　　不容置疑的问句，段容在旁边好奇的打量着两个男人，舒淮觉得有些不自在，更想不出有什么问题，也就答应了：“我大概六点下班。”

　　“好。那你们先去吃饭吧，下午见。”顾项宸倒是很干脆放他走了。
　　两人眼看着顾项宸不紧不慢的上车开走直到他们视线范围之外才记起要吃饭。
　　段容倒是对他好奇的很，怎么说这个看起来盛气凌人的男人跟眼前斯斯文文的舒淮也不像能在一起能融洽相处的人，所以说为什么两人气场不和在一起讲话还这么和谐弄得他一头雾水。他用手肘碰了碰舒淮：“他是你朋友？看起来像一个阔气的公子哥儿啊，以前怎么没见过，外地来的”
　　段家也算是汉口有名望的大户，段家原本经商，段容的几个哥哥又在大使馆和政府办事，来往的有名望的宾客不少，跟顾三他们也有生意来往，但凡汉口有些钱势之流都是相互勾结的，生意政界□□在乱世倒是十分有默契的团结在一起。不过方才这位一眼看去便不简单的公子他当真没见过。
　　“我的一个朋友，刚留完洋回来，你可能没见过。”舒淮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他不想因为顾项宸这个朋友跟白羽搭上关系。
　　“那你什么时候介绍介绍多个朋友呗”段容潜在的外交基因开始作祟。
　　“他脾气不好，不见得跟你有话讲。”舒淮受不了他莫名其妙的热情。
　　“不会啊，我看他刚刚蛮温柔的嘛!”
　　“那……那只是表面”舒淮也不好说，他曾看过顾项宸跟人打架的样子，带着跟顾二爷一样的狠劲儿，不达到目的不会松手的狠辣，看得他浑身不舒服了好几天，从此以后但凡顾项宸“做事”的场合舒淮再也没去过。
　　“这样啊，那算罗”段容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也索性作罢：“吃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