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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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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流水!”
“流水……”
两声忧心的呼唤,一声出自落花,另一声出自负伤的谢楼西——他醒后听说流水昏迷多时,特地从隔壁屋赶来——那声显得有气无力。
“嗯……”流水听见楼西的声音,勉力睁开眼,觉得楼西的长发抚在脸上,有一阵莫名的温暖。
“你醒了?”谢楼西大喜,“没事吧?”
流水还未回答,却听“啪”的一声脆响,落花的巴掌狠狠地打在谢楼西脸上,谢楼西的脸上立刻多了五道血痕。
而谢楼西没有反驳,甚至没有一个反驳的眼神,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姐姐……”流水扯扯姐姐的袖子,“不要怪楼西,燕维锦会‘求不得’呢。”
窗边抱臂的黑衣男子惊觉抬头,望向身边的黑衣女子:“你给流水喝了那个?”
她很惊慌,准确地说,应该是深重的罪恶感:“只有‘忆愁’能让她看见那些。”她的语气带着后悔,一如十八年前给芙蓉灵秋下蛊后的后悔。
“该天杀的燕维锦,”流水恨恨地说,“竟然为了‘求不得’去盗芙蓉家的祖坟。”
“什么?!”落花脱口惊呼,“锦公子……盗墓?!”
落花心中的燕维锦,从来都是那个脸色比象牙骨扇还苍白,头戴八宝掐丝方巾,身着暗蓝色衣衫的文武奇才。
可是他,盗墓……
而且,盗了芙蓉家的祖坟。
“可是就算流水看见了,她怎么可能有灵秋被杀那天的记忆?当时她已经六岁了。”燕维扬蹩眉。
“可能的!”芙蓉悲夏接过话茬,“姐姐被杀的时候,正是蛊毒入脑。那一刹那,姐姐承受了巨大的悲痛,于是使二人身上的蛊虫发出共鸣,这段记忆自然而然地被流水继承了。”
“还有你,”流水的话头指向芙蓉悲夏,“你居然对娘下蛊,在她求你的时候还给她吃了抑制发作的药。”
悲夏别过头去,显然不想回首罪恶的记忆。
流水继续道:“如果你觉得对不起娘,就告诉我,怎么才能打败燕维锦。”
“不行!”悲夏瞬间脸色苍白,“那种招数很容易走火入魔,而且以你现在的蛊毒情况来看,很可能会成为一个嗜血的魔鬼!”
流水没有作声,只是合上眼,喃喃背诵一段话:“这两招太阴毒了,尤其是‘五阴盛’,其威力超过‘求不得’,所以我要把这两招带进坟墓。所以,悲夏,灵秋,我只能教你们六招了。”
众人脸色一变。
流水睁开眼,抬头:“所以,要打败‘求不得’,只有用‘五阴盛’,而‘五阴盛’就在曾外婆芙蓉妃的墓室里。”
“不可以,流水。”这次出面的是谢楼西,“燕家和芙蓉家几乎世代修好,他燕维锦盗墓是他不对,可是你不行。”
“为什么?”流水皱着眉对谢楼西嚷了一声——这是他认识谢楼西以来,第一次对他发脾气。
“因为我不想有一个盗墓者当我的妻子!”
此话一出,整个屋子顿时安静下来。
流水坐在床上,两行泪流下,眼里却是欣喜:“楼西,你……说什么?”
谢楼西的语气柔和下来:“流水,当天在山上击杀你的时候,看见你的长发,眼睛,甚至是你拿剑指着我的动作,我就知道你就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说着,他举袖拭去流水眼角的泪珠,“所以,流水,你愿意嫁给我吗?”
流水的脸颊泛起绯红,眼里流露淡淡的调皮:“可是你还没有说啊。”
“啊?”谢楼西微微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流水,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此刻,流水的脸上没有泪珠,只剩下幸福的笑颜。
谢楼西此时也是那样幸福,轻轻吻上了流水的朱唇……
“喂,这里可还有一个鳏夫和一个寡妇,不要这样刺激我们!”抱臂的黑衣男子此时的脸上带着笑意。
他身边的芙蓉悲夏也淡淡笑道:“好了,流水,这下不要去盗墓了?”
“嗯。”流水点头,“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噢?”燕维扬和芙蓉悲夏对视一眼,“给你们办喜事?”
“对啊。”床边的二人异口同声。
喜服,剪纸,红绸。
屋里的一切都染上了喜庆的红色。
“一拜天地——”
落花的声音很清脆,回荡在没几个人的大堂里。
流水握着红绸,转过身,正对大门,一鞠躬。
“二拜高堂——”
坐上的男女脱下了黑衣,她穿上了以往最爱的湖蓝色,他穿上了青色的袍子。
流水握着红绸,再转身,对着红木椅子,二鞠躬。
“夫妻对拜——”
他的头发难得梳成了发冠,显得很儒雅,清俊。
流水握着红绸,面对着他,三鞠躬。
“送入洞房——”
随着这声吆喝,谢楼西近乎雀跃地拦腰抱起面前红衣的新娘,任凭红盖头落下,露出新娘精致的脸。
洞房里龙凤烛的烛光摇曳,滚落圆润的烛泪。
谢楼西的手轻托流水的下颌,柔声道:“流水,我终于娶到你了。”
“终于?”流水轻笑,“前后才十天啊。”
楼西俯在流水耳边:“度日如年。”
流水笑着,幸福地靠在楼西的肩头。
谢楼西眼带憧憬地望向前方:“以后我们就住在漠山上,我再也不杀人,你也再不要想复仇的事情,我们就这么过一辈子,好不好?嗯?”
语过半晌,谢楼西突觉身边怪异的安静。
“流水?”楼西转身察看,却见流水嘴角开始沁出鲜红的血丝。他伸手一搭脉搏,大惊失色:流水的脉搏竟已微弱,随时可能停止!
他又反手搭上流水几处筋脉,脸色更加苍白:蛊毒发作,严重内伤,再加上大喜大悲,恐怕命不久矣。他心里一凉:终于……娶到了……
谢楼西斟了杯酒,一口灌下去,长叹了一口气,索性举起酒壶,一饮而尽。
中此蛊者,需日以人血三碗以饮,断饮十日,则性命不保……
谢楼西面染潮红,却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这句话,蓦然觉醒:今天正好是第十日!
他四下一看,“咣当”砸碎了一个酒杯,毫不犹豫,对着十天前的疤狠狠割下,小心地凑到流水唇边:“喂,流水,醒醒!”
可是,他灌进流水口中的鲜血竟全部从流水嘴角溢出——她的蛊毒已经深到如此地步,连吞咽的能力都没有了。
谢楼西叹口气,让腕间的鲜血流入自己口中,将双唇印在了流水的唇上,鲜血也随之滚入流水的喉咙。
她没有死……她的唇还有热度……她的心还在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