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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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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剑神简陋的坟坐落在灵鸠山脚下,一看就不是什么风水宝地,坟头上也只立着一块薄薄的石碑,用匕首刻着字,不太深,但却字字清晰、端正,可见刻字之人没有过高的武功,却是下了一番苦心。
三个人跪在坟前,白衣的妙龄女子,年过而立的黑衣丽人,和差不多年纪的黑衣剑客。三人手里各拿着三支墓中女子所最爱的龙脑香,各自怀着对芙蓉灵秋的歉疚躬身下拜。
落花呆呆地看着墓碑,“剑神芙蓉灵秋之墓”八字象征着一代传奇的溘然长逝。即使蛊毒入脑的剑神纵然偶尔失手,也会招来仇家无数。
江湖,真的是不尽人情呢。
恍惚间,叮当的刀剑声响打破了沉寂,幽蓝色的短刀和雪亮的长剑翻飞在石墓上,转眼间,留下两行字迹迥异的诗:
冥灵亦仁秋水暖,
芙蓉春雪落为花。
显然是赞美墓中女子的仁慈和高尚。
芙蓉悲夏和燕维扬不同的手笔,却赞美了同一个让他们深爱着的人。
“楼西,你在做什么?”流水坐起来闻着对面厨房里浓浓的香气。
谢楼西熄了炉火,端着砂锅走进房来:“是鸡汁粥,还加了补血益气的雪山草。”
“雪山草?”流水大惊,“那可是生长在雪山绝顶,可以媲美七明芝的稀世奇药!你们整年整年地呆在山上,哪里来这么些珍贵药材?”
谢楼西玩味地看着流水吃惊的表情,得意地一笑:“其实一年里,至少有半年,我和阿姐会下山行医,并收集珍贵药材。所以远到西域红莲,近到红枣连心,没有什么药是没有的。”说罢,把鸡汁粥端到听得发愣的流水面前:“来,先喝粥。”
流水端着碗,一口一口喝着滚烫的粥,浓郁的鸡汁鲜味残留在嘴里,而一丝丝甜味却分明渗进了心里。
一碗粥喝完,流水觉得精神了不少,五脏六腑都涌起一股暖流。
流水刚想道谢,却见谢楼西脸色一变,不由分说地把她推倒在床上,自己则借着推力闪向一边。
刹那间,一道寒光将谢楼西的长发齐齐地削去一截,“笃”的一声钉在流水身侧的床板上:一把飞刀深深的扎进了床板,若不是及时躲避,还不得被那把飞到穿心而过!
此时,谢楼西已提了剑出去,周身杀气凝聚,长发也被隐隐的杀气撩起。流水听见一句话,用入秘传音的方式传来:“流水,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伤你一分一毫。”
流水抬头,看着窗外闪烁的身影,同样提剑应战。
双剑合璧,长发飞扬。
屋外男子黑色面纱下的眼里闪过嘲笑,刀更加逼向两个年轻的剑客。
刀剑无眼,转眼两人就已重伤,被逼到死角。
手执长刀的男子冷笑一声,举刀就欲劈下。
“住手!”青色长鞭随着一声断喝疾疾掠来。
男子转身,手起刀落,长鞭被斩为数段,挥出长鞭的女子也随之被刀气震向一边。
尽管如此,仍然让二人抓到了机会:二人不约而同地使出了芙蓉氏祖传剑法“八苦”中的“怨憎会”。
招出,剑气逼云霄,发飞扬,衣袂舞。
黑衣男子已回神,本无法还招——
因为这是来不及的:“怨憎会”是“八苦”中遗留于世的最强的一招,“怨憎会”出,必有人亡,即使流水楼西功力不够,也会重伤对方,还招也是徒劳。
——可是他还招了,与“怨憎会”似乎是同宗,却更奇异,集“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的精华于一身,似乎又有些邪。
“啊……”随后赶来的燕维扬和芙蓉悲夏惊叫,即使经历了大风大浪,此时心里却也只剩下惊惧:这是“求不得”!
两人入秘传音的对话飘扬在风中:
“他回来了?!”
“唉,大概是吧。”
“这一招十年前杀了姐姐!”
“那还废话什么?”
拔剑而起的黑衣男女默契地挥出十二剑,这十二剑集燕家剑法和芙蓉氏剑法的精髓,就是当年练来为芙蓉灵秋报仇的。
十年不见,但剑技不减,十二剑到最后,已将那男子紧逼,刀剑随时都会刺进他的胸膛。
而他只是冷哼一声,手一挥,几枚银针封住二人的穴道。他回头瞟了一眼身后奄奄一息的年轻剑客:流水的眼前开始模糊,楼西部甘心地丝丝盯着他。
“维锦……?”流水突然唤了一声。而只是轻轻的一声,已经击碎了男子心里一切的屏障,握剑的手开始颤抖,眉头皱起,带着近乎不舍又无奈的神情,用轻功跃了几下,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昏暗的树林里,男子撩起面纱,俊美的脸上,一道伤疤横贯左颊,从眉梢划到嘴角,让那张本当清俊的脸如罗刹般可怖。他的手轻触伤疤,全身不易察觉地颤抖着。
嘴角泛起苦笑,男子无奈地回忆:“灵秋,灵秋……你……为什么……不躲?”
曾经多少次,他在梦魇里一次次的体会她死去那天的绝望,一次次绝望地呼喊她的名字。尽管如此,也没有办法泯灭她对他造成的伤害,那种伤害如同伤疤印在脸上一样印在心里。
所以,他,也要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