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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chapter10 ...
十二月的北京冷的不像样子,装潢大气的酒店大厅里,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正在服务台边,想要询问什么。本来在各处巡视的大堂经理一看她,便匆匆的赶了过来,脸上的笑容亲切又专业,她朝那女子微微欠身,道:“何小姐,新年快乐。易总让我转告您她现在在第九号套房,您这边请。”
何子安看了看她的胸牌,朝她微笑,露出一口细小洁白的牙齿,声音柔柔的:“新年快乐,夏经理。九号房是吗,我自己去找舒颜好了。不用麻烦你了,您先忙吧。”
“这……”夏经理才来没多久,有点不知所措,怕上头知道怪她怠慢。
子安一笑,拍拍她的肩,安慰着说:“我也不知第一次来,知道路的。”
年纪不大的经理听她这么说,也松了口气,笑着答应到,然后欠身给她指路。
子安笑盈盈的跟她道谢,又朝刚才接待自己的小姐点点头,才走向直达电梯。
“子安你来啦?”舒颜听到开门声就很惊喜的从一摊子行李里面抬起头来。
“嗯。”何子安脱掉大衣,在门口挂好,听见舒颜在问,连忙应了一声。顺着楼梯,刚一走进客厅,就看到盘着腿坐在地毯中间的舒颜,周围四散着她的行李。“一路上还顺利么?飞机起飞前北京还在下雪,我还怕给延误了。”
“顺利!你来,我给你带了好多东西。”舒颜准备起身拉她,子安见她不方便,连忙走过去,说你别动了我过来,也跟着坐到她旁边。她将长发往耳后挽了挽,盯着一大摊的东西,笑着问她:“怎么买了那么多东西,你怕是把卡帕勒都给搬空了吧?”
“我倒想呢。”舒颜刷的一下拉开行李的拉链,献宝似的把东西一件一件的往外拿,边拿边说,“这是给你的子安,我挑了好久。看看喜不喜欢。——这是给小雅姐的,先放我这儿,这一大包你明天去工作室带给姐儿几个,我都写了名字的。”
子安一一接过,笑着说好,又把自己的那一份打开,淡淡的赞美,道谢。放置妥当后又才问道:“明天不去上班?”
舒颜伸个懒腰:“嗯,约了君平吃饭,上次回来的时候他正好回美国了。——这边没什么事情吧?”
“嗯,都好,放心吧。”子安偏头,难得的八卦,“那你这次给骆总带什么了?”
“喏,弯刀。”舒颜四肢并用,在一堆行李中爬行,她打开一个包裹,从里面拿起一把不大的弯刀,刀鞘是银质的,雕刻这繁复的花案,离着鞘口不远的位置上,镶着一颗硕大的红色宝石,灯光一照,便闪耀出冷冷的光芒。舒颜小心的抽出来,舞了舞,一团孩子气,“我怕飞机不让带,提前给邮回来的呢还是。”
“你小心点!”子安看着她那么闹,打趣,“我猜啊,比起阿拉伯的弯刀,骆总可能更想要阿拉丁的神灯。”
舒颜看了子安一眼,才明白过来,耸耸肩,将宝刀入鞘,又似笑非笑的开口:“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这个日子是不是太滋润了些?”继而插科打诨,“都是阿拉他们家的嘛,一样一样。再说,他也没跟我提。”
子安笑着摇头,有点无奈的宠溺与纵容,说了句:“你呀。”
年底总是很忙,可静下来想想也不知道一天都忙了些什么,只是好像到处都是要去打点的事情。
收到快递送来的回重庆的机票时,舒颜好不容易可以歇口气,她有一瞬的失神,直到子安进办公室跟她确定与广告商签合约的日期和时间:“舒颜,刚才王总那边打电话过来了,问今年的合约是不是还是老时间老地点?”
“哪个王总?”她一下子没想起来。
“咱们网站首页的那个呀。”
“哦,他啊。我看看。”舒颜翻了翻办公桌上的日历,1月6号被圈了起来,可她那时应该还没回来。“可是我六号还没回来呢,要不子安你去吧?可以吗?”
“好的。”子安点点头,“今年在这边过年?”
“嗯。”舒颜起身绕过办公桌,拉着子安的手臂,人就贴上去了,脸蛋在人家肩上蹭啊蹭的,“子安……子安子安,你说说今年怎么过的那么快啊,我从年头到年尾就没消停过!”
“哎。”子安被她蹭得往后退了两步,开玩笑道:“没听说呀,女孩子一过二十五岁就老得快了。”子安笑着捏捏她的鼻子,“小颜,恭喜你,欢迎加入老得快行列。”
“呜,我都要奔三了!我不要啊!”舒颜一阵悲愤,更是拽着子安不放了。
“哎哟哎哟,你别蹭了呀!”
两个人嘻嘻闹闹好一阵,子安才出去,舒颜耷拉个脑袋坐回位置。看到桌上的机票,给娘亲打了个电话汇报行程。
她晃晃鼠标,解开电脑屏保,本来想看看这个月的出版计划,却无意看到了桌面上的一个快捷方式——宫——楚辰上次给她看的编曲软件。当时她收到的时候,想了半天也没明白为什么叫个这名字,给楚辰语音视频,正儿八经的劝不要想不开云云,把楚辰忽悠得一愣一愣的,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舒颜回答:“不然为什么叫宫啊。”
“宫怎么了?”
“欲练此功,必先叉叉。”
差点没让楚辰抓狂,只看见他的镜头里恨恨的说:“亏以前人家还老说你是一才女,宫都不知道什么意思!这个宫是宫商角徵羽那个宫!宫商角徵羽你总该知道吧?你说你一天都在想些什么呀?!”
舒颜咧开嘴笑了,抓起电话,就给楚辰打了过去。她靠在椅背上,得瑟得不行,电话一通就劈里啪啦的开口,连珠炮似的:“哈罗啊辰辰锅锅您老最近贵体尚安哪告诉你姐姐我没两天要回来了你要来接我啊这可是你以前答应的你还记得不?”
那边半天没什么反应,她将手机拿离耳畔,看了看并没有打错,又才贴近“喂”了一声。
“……你好”有个女声微微有些迟疑的开口。
舒颜不自觉的挑了挑眉毛:“你好,麻烦你,我找楚辰。”
这个桥段应该是很常见吧?小说里面,女主角打电话给男主,被女配接到,然后误会一通,最终走向大团圆。或者是现实中,妻子难得一次打电话给丈夫,结果被另一个女人接到,妻子这才发现相濡以沫的爱人原来早就背叛了自己,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妻子最后以离婚告别婚姻。
她有点好笑的想,对方应该要说他在洗澡之类的话吧?
接着她就听到了电话里传来小姑娘礼貌的声音:“这个……不好意思,他在洗澡,如果方便的话请等会儿再打来,好吗?或者我替您转告他?”
舒颜忍不住,扑哧一下乐了,她听见对方的不知所措,有才赶忙收敛了起来,说:“好的好的,我一会再打过来。”
可没过多久手机就响了起来,楚先生好听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找我?”舒颜没绷住,一下子大笑起来,笑得楚辰不知所以,又被她感染,也不由得含着笑意:“这么开心?”
她这才喘口气,嘴里还是不饶人:“啧啧啧啧,真是可惜啊,我居然错过了美人出浴。”
“什么意思?”
“这个……不好意思,他在洗澡,如果方便的话请等会儿再打来,好吗?或者我替您转告他~转告他~”她学起来那女生温柔娇媚的声音,一字不差的模仿。
“又在人来疯了,”听得出楚辰心情不错,故意说了句,“人家小姑娘脸皮薄着呢,你没对她怎么样吧?”
“嘿,我说你这有异性没人性的,有你这么护短的吗?”
楚辰轻声笑道,不自觉的带着些许魅惑的感觉:“那是我妹妹,我不护着她谁护着?刚才那是佳音,你没听出来?”
舒颜啊了一声,继而还是跟他抬杠:“我还是你妹妹呢,怎么没见你这么护着我呀?你呀,蒙我吧你就,佳音不上课啊,往你这跑,再说了,我在的时候,怎么没见她过来?指不定是骗了哪家的姑娘,硬栽赃给佳音呢!”
“去,女孩子家家的整天没个正经。”他揉了揉还是隐隐发酸的后颈,说,“怎么想到找我?”
“哼,转移话题!”她嘟囔了几声,也不开玩笑了,“我新年回家你要来接我,以前答应过的。”
“好的,什么时候到?”他倒是答应的很爽快。
舒颜狐疑道:“这么痛快?30号下午的4点半到吧。”
“嗯,知道了。——当然得痛快,为您效劳,荣幸之至。”
“嗯,爱卿的这个态度,朕很满意,啊,很满意。”她玩心大起,又演了起来。
他笑,并不接她的话,只是问:“可我什么时候答应了要来接你的?”
“高中啊,”她忘了他看不见,翻了翻白眼,说,“那个时候,你说你要好好努力,考上大学,以后吃香的喝辣的,我从北京回来,你就开着你那名车来接我回家。告诉你,我可得记清楚着呢,甭想抵赖!”
“好好好,我也没说要抵赖不是?”他低低笑着,“难为你都还记得。”
“那是!”
她当然都记得,他说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她都知道,都记得那么一清二楚。在那段看见他便忍不住微笑,有个声音在心里细细的叫着喜欢喜欢喜欢的日子里,
锦乐有气无力打电话过来,有气无力的问“颜颜,你新年回重庆不?”
“要的,今年过年不能回来了。”舒颜一面接电话,一面将定稿发到出版商的邮箱里,“怎么了?”
锦乐继续有气无力:“噢,没事,我那天订婚。”
舒颜哦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劈里啪啦敲打键盘的手指立马停了下来,她差点没被口水给呛着:“订婚?订什么婚?和谁订?”
锦乐满腔的委屈:“订婚就是订婚嘛,我还能和谁订?”
“申临江?”舒颜惊喜的大笑,隔了好一会儿,才稍稍缓过来,含着笑说,“多好啊,什么时候的事情呀?你一点儿也没告诉我,恭喜恭喜啊,夙愿得偿!想当年高中那会儿啊……”
锦乐机警的打断: “……都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表再提了表再提了。”一想起当年的种种花痴行径,锦乐就有一股子冲动:那时候要是辍学就好了。呜!
“哈哈,没有那么严重吧?”
舒颜笑眯眯的,同样也想起了青春年少。她从小早熟,很多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事情,在那个年纪里,都早已知晓,悲欢离合,爱恨纠葛也都看得清清的。所以,曾经她以为人生不过也就是这个样子,再无风雨再无晴了。也就由着自己冷着一双眼睛,去观察周遭的人事,冷着一颗心,去揣测繁杂的人世。可是十年之后,当自己亲自在这尘世里一脚深一脚浅的走上许久,真切的去感受爱与恨,悲与欢,幸福与遗憾之后,再回过头想想,才不仅哑然失笑,彼时,真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的年纪啊。
“有,相当有!”锦乐一点没有感受到她的情怀,“想起来都觉得很丢人啊很丢人。”
两个人嘻嘻闹闹了半天,舒颜感叹起来:“说真的,锦乐,像你多好。”
锦乐倒扭捏起来:“有吗?还好吧?”
舒颜嗯了一声,说:“你记不记得小的时候,我们看过一个分橘子的故事?”
以前,他们看过这样一个故事,说是有一个小女孩,四岁的时候,邻家的哥哥手里面有两个句子,看到她,就分了一个给她,女孩觉得,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五岁的时候,小女孩希望哥哥把大的一个橘子分给她。六岁的时候,小女孩希望哥哥不仅把大的给她,还要帮她剥好。十岁的时候,小女孩希望这个哥哥是班长成绩最好的,还是班长……小女孩一天天长大,长成大女孩,从十岁到二十岁,从二十岁到了三十岁,女孩子对男孩的要求越来越多,
也越来越高,从精神到物质,无一例外。而追求女孩的男孩们,要么是英俊不凡,要么是出手阔绰,他们都对女孩很好,可女孩却找不到真心喜欢的意味,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直到独自一个人度过三十岁生日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过了这么多年,自己找来找去,却原来连一个可以一起吹生日蜡烛的人都没有。她这才明白,原来真正对她好的人,就是有两个橘子,肯分给她一个的人。
原来我们要经过那么多的人事,才能懂得什么才是最珍贵美好的,要经过这么坎坷,才能重新回到最初的那个地方。
舒颜接着说:“你看你们,一个到米国,一个就漂洋过海的追过去,又双双跑回来,尽管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可终于还是在一起了,最后的也是最初的。多好?”
锦乐勉强答应了一声,却含着不甘。她嘟嘟嘴,有点转移话题地反驳:“那你呢?”
“什么我?”
“你说什么你?你什么时候给我嫁出去啊你,呜,我不要比你早嫁啦,我不要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乖啦乖啦。”舒颜笑起来,为她的孩子气,安抚道:“嫁人有什么不好?你忘啦我们以前怎么说得啦,那时候你不是巴不得早点嫁出去然后呆在家里作‘闲妻’的吗?现在要美梦成真啦,干什么这么不高兴。”
“可是那个时候我们也说好了要一起做新娘子的呀!”
“我很早以前就说我不婚的。”舒颜凉凉地说。为了安抚她,又状似遗憾地叹了口气,说,“不是每个人都像大小姐你这么幸运的,有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小竹马呆在身边这么多年,哭着喊着要娶你为妻的。”
“夸张!申临江哪有哭着喊着要娶我?才没有嘞!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没机会了……”锦乐嘟囔了一句又被骗了,说,“你少来,人家没有你也没有吗?”
“我是没有啊。”
“那你家辰辰锅锅是啥?”
舒颜的声音无辜的很:“是哥哥呗。就算是小竹马,可是你也知道啊,他从来就不是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好娃娃,他也从来没有哭着喊着的要娶我。我有啥?”
“你怎么知道人家心里没有怎么想?”
“我当然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我只知道他米有用行动表示。哦也。”
“……得了吧你,人家用行动表示你就会答应吗?”
“不一定哦。”
“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锦乐碎碎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颜颜你刚说啥?不一定哦……是个啥意思?啊!你你你、你是什么意思?”
她笑:“看你成了申太我妒忌得胡言乱语行不行?”
“切,我信你我才是猪!”
舒颜有些无奈,她说:“锦乐你记得不记得,以前我问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申临江的时候,你怎么回答我的?”
锦乐扁扁嘴,哼了一声:“……我以前还回答过这种问题哦?”
舒颜笑,并不在意,她继续说:“你将脸一扬,说,我们从小就认识,长大了自然就在一起了啊。”她低下眼帘,掩盖了情绪,“那时候,我多羡慕你的理所当然。现在的我也多想那时候的自己能够对他说,我是第一个认识你的人,现在长大了,当然应该在一起。”
锦乐忽然听出舒颜言语中的悲哀,她以为她在遗憾,嘻嘻哈哈的安慰着:“现在也不迟啊,你看,”锦乐咳咳的清了清嗓子,哼起枉凝眉的调子来,唱到,“一个是青年才俊,一个是妙龄佳人,可真是,天造的一双儿,地设的一对儿……咳咳咳咳,憋死我了!”
舒颜很配合的笑开,又调侃夸奖一番,才清了清嗓子,对着电话一字一句地说:“可是,谁、让、我、喜、欢、处、男?”
不出意外的被锦乐挂了电话。舒颜皱了皱鼻子,唇角犹有笑意,却看得出很是无奈。心里面有一个声音在叹息,渐渐的低了下去,沉沉地说,太迟了。
真的,太迟了。
他们,是除开父母以外,第一个认识对方的人,这一生有多少的第一次都以对方的笑容作为岁月的大背景。
刚读书的时候,他们本来可以一块儿入学,可是易妈妈嫌舒颜小,怕她一天到晚的胡作非为,硬是让她等了半年,所以两个孩子也不再是天天狼狈为奸的混在一起,勾肩搭背的四处为非作歹了。等到楚辰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次因为打架,闹到要转学,本来两家大人说好,让他转到舒颜学校,降一级跟她同班读的,结果后来却又因为学校调查说双方各有错误,这学也没转成。后来即使高中的时候在一起了,两个人也因为这么多年的分别,生分了不少,再也找不回儿时那份两小无嫌猜了。
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可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真的就是这样子的没缘分吧,或者,这缘分颠来倒去也仅仅够做兄妹吧。
舒颜后来好几次的想,如果他们一起读书,如果他那时候降了一级,如果他们读书时不曾分开,如果那些日子里,她不是这样的骄傲,如果那个夜晚,她等他说完,她没有抢白的说不交男朋友不结婚……
如果不是这样子的话,也许他们早就在一起了。又也许,她根本不会去北京,也许,此生的际遇就会大不相同,不会做这样的工作,不会认识这样的朋友……也就不会遇见心底那个人,他也不会离去,而她,也不会这样,带着一心的伤,孤独的走这一条剩下的路。
舒颜只觉得心里有无限的委屈,一下子就没了力气,险些将电话掉在了地上,她定了定神,强忍着别过头去,看向窗外。
可是,委屈,又怎么样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子安敲门进来,将快递送来的包裹递给舒颜,说道:“小颜,这是陈叔送来的样书。”
舒颜将手机放在桌子上,朝她笑了笑:“这么快呀。来,看看怎么样。”她拆开包装,将书拿出来,仔细的端详。
封面是关于老山城的,微黄的基调,古城门外长长的阶梯,脚夫挑着担子一深一浅的前行。舒颜打开书,一页一页,略略的翻动着,心里面有一种忍不住微笑的感觉,涨得满满的,然而又有一种诚惶诚恐的意味。这是她的家乡,她生长的地方,这座城市如烟的往事,在两江之上氤氲百年,而今,她终于可以吹散这迷蒙,触摸最开始的感动。
到了我们这一代,对于家乡的概念模糊得紧,只有在唱到“回不去的名字叫家乡”的时候,才有一点唏嘘和感慨。然而始终都是记得的,记得这生命最初的时候是在哪里生根发芽,记得陪伴我们一同长大的人,纵然最后不过是形同陌路,心里依然是欢喜的,因为有了对方的存在,那些流水忘记的年华仿佛才有了纪念。
虽然说在中国人心里,非得等着春节,才算是这一年到了头,但是新年的时候,街上,家里,到处也都还是一派的喜庆。
舒颜回到家里,一家人围在一起吃晚饭。其间被娘亲大人关爱的夹了许多菜,又聆听了父亲大人关于工作和吃饭的时间及精力的比例问题的教诲。她一直很开心的笑着,又很霸道的一直说着最近的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像个小孩子一样。
吃了饭,舒颜正在洗碗,易妈妈就拿了手机过来,一面跟她说:“辰儿找你。”一面体贴的将电话贴在了她的耳边。
“下来,带你去个地方。”
“我洗碗呢,你等等啊。”舒颜抖了抖手上的水,将碗放好。
他嗯了一声,似乎有些讶异,可还是说了个好,带着满满的笑意。
舒颜一边擦手一边对着娘亲大人说:“娘,我出去一下啊。”
“和辰儿一块啊?”易妈妈笑眯眯的看着女儿,连声说:“好好好,去吧去吧。”
重庆的冬天也是极冷的,这两天又碰上下雨,院子里没有什么人在,只有天上厚厚的云层里的弯月,和道路两旁的树上挂着七彩的小灯,在潮湿的空气中晕开一点点色彩,反而更显得一派清冷。
楚辰坐在车里,抽着烟,抬眼看着楼梯间的等一层一层的亮起来。一楼的灯亮起来的时候,他将烟灭掉了,又闪了闪前照灯,就看见穿着一袭大红呢子大衣的舒颜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她拉开车门,带着一股冷气,坐进副座,说:“去哪儿啊?”
楚辰看她系好安全带,才发动车子,一面倒车,一面回答她:“到了不就知道了,我还能把你卖了不成?”
“哼,借你个胆子。”
“是,我可怕做这亏本的买卖。”他侧过头,瞅着她,“你哪儿值钱呀?”
“去!那是因为我无价!”她嘟起嘴,又很赖皮的笑起来,“我是无价之宝!”
楚辰被她逗乐了,一手掌这方向盘,一手握拳在唇边,可还是没有挡住荡漾而出的笑意,是呀,她说的一点儿没错。
舒颜没想到楚辰大晚上的上了南山,带自己去观景台看夜景。虽然她总说自己是地地道道的重庆人,可这个相当有名的景点,她却一次都没来过。
快到的时候,楚辰说:“一会儿朝天门有烟火表演,我带你去看。”
他们到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楚辰双手撑在舒颜两侧,将她环在自己的怀里,与周围的人群隔开。
玻璃窗外,脚下苍翠起伏的山脉一片黑暗,显得对岸是那么的灯火辉煌。壮阔的长江,也只剩下一弯柔婉的身影,浮着碎碎的灿烂,遥映着婵娟的幽明。
虽然人很多,但毕竟是这样的天气,舒颜觉得有些冷,往衣服里缩了缩。
楚辰注意到了,便扶上她的肩膀,“冷吗?”舒颜回了句还好,他笑起来,伸手撩开了她荡在眉间的碎发。
舒颜也不制止,只这么瞅着他笑,她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就像小时候一样,说:“这么温柔,你干吗?”
楚辰不语,只是这么笑盈盈的望着她。舒颜偏着头瞅他:“过年了你就一定要笑得这么……嗯那啥么。”招来一记白眼。楚辰知道她不会说什么好话出来,却也是不计较,仍然是笑:“还能干吗,让你占我便宜呗。”
她咯咯咯得笑的很开心,侧过身子,两个手都老实不客气的欺上他的脸。
楚辰一看这阵势,忙不迭的往后退,一边闪还一边笑着说她:“唉唉,你别闹了啊。”
舒颜嘟起嘴,连自己都没发现语气里带着的撒娇的意味:“哼,小气鬼!捏捏又不会怎么样。”
“……你微笑的眼,我看到无数晴天……牵你的手去感觉,烟火最迷人的季节,照亮幸福的瞬间,好让我们看的更远……”
旁边有一对小情侣,那个女孩子拿着手机偎在男朋友怀里,手机里放着《烟火的季节》。
“呀,好应景哦。”舒颜听前奏的时候就觉得好熟悉,一听到词,便叫了出来。
“什么?”周围的声音太大,楚辰没怎么听清,他问了句,就看到舒颜对自己笑得很骄傲:“喏,我偶像的歌!”
“偶像?”楚辰顺着她的眼神,瞥了一眼旁边的一对儿,想起舒颜那个手机铃声,故意逗她说:“过气组合F4?”
舒颜果然立马竖起了眉毛,不轻不重的给了他一记倒拐子,嚷嚷:“你才过气呢,人家不知道多红。”
又惹得楚辰一番笑:“都多大了,还学人家小姑娘,追明星玩儿?”
舒颜又炸开了,伸手拧了他脸一下:“你存心刺激我是不?”
楚辰吃痛,连忙拉下她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说:“小丫头还是这么野蛮,想谋杀亲……谋杀啊?”
舒颜哼哼了两声,转了过去,双手撑在栏杆上,不搭理他,专心的看起绚丽的烟花表演。她知道每一束都有着一个或美丽或喜气的名字,这让她觉得温暖,神秘的火花,亦迟早凋残,可就算这生命再短暂,也依旧有着一段独一无二的记忆。
舒颜仰着头,看着在黑幕中绽放的火花,炸裂得很大,仿佛两三朵簇拥在一块儿的牡丹。那些明亮的光点,四散开来,急急的地飞坠,像是要坠入她的眼眸一般。她闭上眼,似乎空气里都弥漫的硝烟的味道,她只觉得一阵晕眩,快站不稳一样。现实和记忆就这么重叠在了一起。她想起几年前的那一场烟火,她以为自己都忘记了,没想到还是这样不经意的想起。她跟着那歌声轻轻地哼唱,几年前的那个时候还没有这首歌,不然她还可以唱一唱。而现在她会唱了,却不知道还有谁可以听……
一时,竟真的有些站不稳了,身子微微往后仰,直到靠在一个温暖怀抱中,脑子又才有了丝清明。
“小心点儿,”楚辰见她的身子有些摇晃,便又重新将她圈在怀里,“怎么了?不舒服?”
舒颜睁开眼,看着他摇了摇头,她觉得这情景很是熟悉,侧起头思索了一阵,才想起来。也是高中了,——那么多年以前——有一次他们一块儿回家,好像也是要放假了,公交车上人挤人的,舒颜站不太稳当,而楚辰伸手揽过了她的腰,她转过头去看他,只看到他一脸的自然和理所当然,反而是一向自诩淡定的自己给红了脸……
她看着他的侧脸,银丝边的眼镜反着光,心里忽然就变得柔和了起来,她轻笑了声,引得他侧首,挑着眉毛看她,她说:“真的好快啊,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我跟你说,也许再见面的时候你孩子都可以找我要糖吃了,哎,一晃就这么多年了。”
他听了问了句有吗,略略偏头,想了想,又看着她,说“傻丫头,一天到晚哪儿来这么多感慨?”
“谁叫这世界红颜易老,芳华也只是刹那呢。”
她笑起来,看着这个陪伴自己一路走来的人,他们一开始就在一起,所以就算曾经短暂缺席也无妨。红颜易老,刹那芳华,二八年华里,她淡淡的又不可自制的喜欢着他……
可是喜欢又如何呢?舒颜收敛了眼神,低下眉。
那时,她很冷静的问自己,如果告诉他自己的感情,他接受了,两个人真的在一块儿了,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不,不是的。
其实,我们的心里面,都有这样一个人。他有着干净的面庞,狡黠的眼眸,温柔的微笑,有力的臂膀,骨节分明的长指和衣角飞扬的白衬衫。我们不需要多喜欢他,也不需要他知道,甚至不需要与他多么熟悉。我们仅仅是去看一看他玩耍过的教室,去走一走他走过的路,去张望他曾经为之驻足的风景。好寄托那些无从说起的,细密如雨的,青春的私语。纵然最后不过是一场空欢喜,我们仍然感谢。
所以,在那个时候明明知道他对自己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时候,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放手。因为她明白就算自己那么喜欢他,可是他仍然没能让自己觉得心安,让她认为两个人真的可以无所顾虑的牵着手,天荒地老一辈子。
可是,谁能告诉她,那时的她是不是太自以为是,真的错了?
玻璃窗户上映着楚辰的微笑,他的眼眸明亮的像这漫天的烟火。舒颜双手贴上玻璃窗户,想要看的更真切一点。她没有带手套,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在心里抽气,可她也顾不的,就这么贴在上面,掌心被刺得有些碎碎的疼痛。
然而她却只能穿过他的眼,看到另一个世界。
对岸的烟花放的正欢,一只一只明亮的信子冲上天际,在微红的夜幕下,砰——的一声炸开,四散而下,哗啦啦,又哗啦啦的,带着浓厚的硝烟的气味,飞逝而终。
终于把这章写完了,苦死我了。。。。
下去继续奋斗,尾声了啊尾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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