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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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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途经珠宝店,费歌从大包里拿出银袋,又把包塞回他手中,拔腿奔向店里。
柴遥把包搭在身后。怎么才一夕之间他就从柴大哥降级成为小遥了?他不禁苦笑,算了,先前领教过她那张口没遮拦的嘴巴,现在再变成什么样也不觉得多意外。就是。。。有种被拐骗的感觉。。。
不一会小小的人影就从店里走了出来,满脸春风得意。
[你买了什么?]看她手里包袱沉甸甸的。
[黄金手链,翡翠项链,珍珠头钗,凤尾环。。。]细数了一下,这次虽然才坐了一天生意,倒也赚了不少钱。
[你。。。你买这个。。。干嘛?]难不成要自己用?不。。。不会吧。。。
柴遥张口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人——头发短得绑不起辫子也就算了,连衣服也要穿男式的,明明好好一件儒衫,偏要叫他连夜赶工,在衣领后缝了一个兜帽。这么怪里怪气的装扮再配上什么手镯项链金银头钗的。。。。。。很。。。很。。。独特啊。。。再说。。。她的头发叉得上头钗吗?
[这是钱啊!!钱啊!!]根本懒得理会他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费歌双手抱着包袱上下摇动,[虽然古今中外货币不能通用,可是。。。值钱货就是值钱货。你知不知道这东西能换多少钞票!!?在我们那边这东西的价值比这里更高!!]
[是。。。是吗?]眼睛迅速变成了绿豆芽,她在说什么?怎么听不太懂啊。。。
见他一脸茫然,费歌用怜悯的眼神扫了他一下,不知道如果告诉这呆子,不久后宋朝会被元取代,他会是什么反应。算了,懒得跟他鬼扯,先解决生理问题比较实在。
[我肚子饿了。]用手拽拽他衣角,朝前面一指。
柴遥看了过去
——[古桥食府]
那。。。那不是青城最有名的川菜馆吗?通常只有大户人家才敢上那儿就餐,里面的饭菜贵得吓人啊!!
[换。。。换家店吧。]笑声万分不自然。
[嗯?]眉毛顿时竖成倒八字,她什么时候要他给意见了?
被凶狠的眼神瞪得毛骨悚然,忙东张西望,[那。。。那。。。旁边那家客栈还不错。。。。。。我们上那儿去吧。]看起来破烂了一点,不过不打紧,主要是便宜啊!
哼哼。。。。。。费歌冷笑了一声。臭小子在想什么心思她会不知道吗?今天就是要探探他的盘缠袋里究竟有多少钱!
[小遥,我呢,现在想吃青城最好吃的川菜,而最好吃的当然是在招牌最响的那家。所以。。。现在马上闭嘴跟我走!!]
最后一句吼得既快又响亮。当下轰得柴遥一阵耳鸣。
——为什么有女孩家的脾气这么坏?昨天请他吃面时看起来那么乖巧,求他带她上京时语调那么悲怨。为什么?为什么?一夜过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他他他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例如她小姐的本性之类的。。。。。。
站在食府门口接待的伙计看着拖拖拽拽的两个人,横起身子挡在门口。
这两个穷鬼是不是走错地方了?看看他们,一个穿着寒酸的薄儒衫,一个根本就像叫花子一样,没长眼睛吗?看不出进这地方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吗?
他妈的,又一个狗眼看人低!这副嘴脸不管这边还是那边都他妈看腻了!
[你他妈是好狗吧?那就别挡道。这破地方,怕老子吃不起啊?嘎?]
[女孩子家别那么粗鲁。。。]柴遥在她身后小声嘀咕。这地方本来就不是他们来的呀。。。
[闭嘴!]居然敢长他人志气!横了他一眼,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在伙计面前晃了晃,[看好了!老子不是没钱!滚!]一脚把人踢到门边,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别把那么多钱拿出来。。。会被人抢的。。。]金。。。金子阿。。。她居然是个有钱人?看不出来啊!她住的地方也不像富贵人家的大宅子啊。。。。。。身上居然还揣着金子。。。
[二。。。二位客倌这边请。]窥到那锭金子的伙计连忙狗腿地招呼上前,带他们走向最里面的一张小方桌。
费歌没理他,径直走到店中央最大的那张桌前,伸手掸了两下灰,[就坐这里!]靠!还招牌大店呢,在他们那边连卫生许可证都拿不到!
[客。。。客倌。这张桌子是十个人的。。。]伙计搓着手,不太想让他们上座。
[十人的又怎么样?]往椅子上一摊,指关节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桌面,[有人规定两个人不能点十人份的饭菜吗?里面那张太小,挤不下我想吃的东西!]
什么?十人份?
伙计眼一亮。而站在桌旁无所适从的柴遥则是滑下了整个下巴。
[客倌,您想吃什么菜?]赶忙叫小二上了壶热茶,口气又热络了几分。
挥手挡开了呈上来的菜谱,费歌双腿一跷,靠在椅背上懒懒地说,[从上到下,每个各一份。]
[什么?]伙计忙拉拉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妈的!不要每个人都来质疑她的话,她说的是火星语呀!?
[耳朵聋了是不是?他妈的每个菜都上一份!]扯起嗓子一吼,[这回听见了吧!]
这些势利眼的家伙越看越叫人来气!
店里面的人都被这声狮吼吓愣住了,甚至有人[哐当]一声,掉了筷子。
[还不滚?]恶狠狠地看向傻在原地的蠢货。
[是是!]伙计被这么一吼,忙连滚带爬地跑向厨房。这个财神爷好大的火气阿!!呆会叫别人去招呼他们吧,免得再当一次炮灰。
冷眼看着他逃走,费歌嘴边浮起一抹淡笑。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真是很妙。钱。。。不管在什么时代都好用,想做自己的事,想要实现梦想,没有钱就不行。。。不过她没兴趣当守财奴,赚钱就是为了花钱,反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当然留在这一世好好享受。
注意到身边还有个呆子站在桌边愣头愣脑的,她火一冒,一把拽住衣摆将他拉坐到身后的椅子上。
[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那么高的个头,往前面一站就像乌云压顶,看了就让人心烦气躁。
完全没防备的柴遥被这么猛地一拉,屁股[哧溜]一下,从椅子上滑了下去。[咕咚]一声,连人带椅子摔了个仰面朝天。店内顿时爆出阵阵讥笑声。
[你真的是高手吗?]也太逊了吧。费歌托着下巴,懒懒地看着在地上忙成一团的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怎么那么笨拙?
不敢迎向她的目光,柴遥匆匆整理了一下衣服,把椅子扶好,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很。。。很丢脸吗?可是谁叫她突然拉他,他还没适应好这里的环境呢!难得的机会,让他再好好欣赏一下。
看他左顾右盼的,简直可媲美[乡下人进城]。难道他真的没来过这种地方。既然是拥有[天下第一樵]称号的高手,没理由这么寒酸啊!武侠小说里的那些高手不都是阔绰得很?就连丐帮都不愁吃穿。。。
很可惜,现实是残酷的。小说中的套路,在菜一上桌时就全盘被打破了。
他——江湖十大高手之一,[天下第一樵]的柴遥,武侠小说中的男一号,面对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大流口水,连眼珠子都瞪凸出来了。
我想吃我想吃我想吃我想吃。。。。。。[以上三字请自动循环一千遍]
他饥渴的眼神忠实地传达出如是讯息,滴在桌沿的口水[啪嗒]作响,眼看着就要泛滥了。
[先擦一下吧。]递上一张纸巾,他们现代人比较具有环保意识,对于他这种污染环境顺带影响他人就餐的行为很不苟同,为今之计,就是先请他大哥把口水擦擦干净。邻座的两位已经开始干呕了。
[素。。。]吸了吸口水,拿起袖子擦擦口角,才接过纸巾——好香,送给他的吗?[我不用香包。]
[咯噔],青筋一冒,[香你妈个头,给你东西擦嘴不用,反倒用袖子,你当你还三岁啊!]
[女孩家别说粗口。。。]低低地蚊子哼,他怎么知道这香香软软的东西可以当手帕?
[闭嘴!吃饭!]和他说话就像对牛弹琴,见过被牛气死的人吗?她可不要做第一个。。。妈的,又火了。。。她最近越来越沉不住气。都怪那个家伙,害得她性格扭曲!
一听[吃饭],柴遥又瞪大了双眼,嘴巴酸了起来,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把嘴巴闭紧,把口水含在里面,等会再一起吞回去,多不浪费。
[我。。。我真的可以吃。。。这些?]
抖着手指着桌上五颜六色的精美菜肴。
[废话!不吃掉难不成还埋起来?愣着做什么?冷掉就不好吃了!]这家伙还真啰嗦,吃就吃,不吃就不吃,哪来那么多废话!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等不及地抄起筷子,向桌上的杯盘攻去,大有风卷残云之势。
这女娃太好了!看她说话那么粗鲁,居然是这么好心的姑娘,他不过帮她解了一次围,还让她得罪了人做不了生意,没想到她居然请他吃这么美味的大餐!唔。。。好吃。。。太好吃了!!!
一边涕泪横飞一边狼吞虎咽,到最后干脆连筷子也扔了,直接用手抓着吃起来。
[好恶心。。。]
[怎么这么粗俗?像个野人一样。]
周围的顾客纷纷离座,有的连饭菜都还没碰就交钱走人。显然是受不了柴遥的吃相。
愚蠢!
费歌冷眼旁观——装什么清高?吃是所有生物的本能,只有人会把这种本能提升[格调]。吃是种享受,怎么开心怎么好!管别人吃成什么样子。因为这种事情放弃美食不是愚蠢是什么?
拿起筷子飞速夹向快被柴遥抓光的红烧肉——像她多好,能够一边看着电视里的解剖羊脑一边吞掉一整块蹄膀肉。哈哈哈,好爽!!!
桌上碟盘[乒乓]作响,不仅周围的客人和小二,连在厨房忙活得师傅们都频频探出头来,观看这场吃食竞赛。
只见柴遥双手齐用,捞着东西就塞向嘴里,完全不考虑它的容量。而费歌则是筷勺交叉,飞快地从虎口拦截爱吃的菜肴,这一来一往之间,空碟早已堆积如山,食物风卷残云般被扫空,就剩下最后一块肉了。
[哗叽]
[咯嚓]
手抓住了这边,筷子插上了那边。
[我的!]费歌用力按紧筷子,坚决不放过这最后一口!妈的!好吃的还没叉到就全叫这头猪填进肚子里去了!几百年没吃过饭呀?
柴遥看看手中的肉,再看看对面的人,犹豫半晌,终于慢吞吞地松开。
[你。。。你吃吧。。。还多亏你请我,要不然我一辈子也吃不到这些好东西。]
费歌看看他,不客气地把肉丢入口中,慢慢咀嚼品味,恩。。。味道真是不错。。。最后一口最美味。
[咕咚]
吞肉下腹,才慢条斯理地边拭嘴边开口,[我说过要请你吗?我记得我没说啊。。。]
[你。。。你刚刚。。。]柴遥脸色大变,不。。。不是要请。。。?那。。。那她居然点那么多,还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等等。。。不是她请。。。难不成。。。
费歌斜眼窥视他脸上忽青忽白,心中不禁偷笑,[你不觉得你要为我的损失负责吗?]
[什。。。什么?]损失。。。?负责。。。?他。。。他做了什么好事?
[你让我做不成生意,今天一天的损失这顿饭还不一定能抵掉咧!]费歌一脸咪咪笑相,完全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罪恶感。
[我。。。你。。。]不会吧。。。他当时是在救她也,不然她早被那头熊打成泥滩了,怎么这会全成了他的错?
不服?费歌柳眉顿竖,声音却轻柔地吓人,[我说小遥,你不会想说你帮了我吧?可是你妨碍我做生意也不假啊。]
一转眼,马上换了张夜叉脸吼道,[我他妈的叫你帮我的是不是?多管闲事还想叫老子报恩??他奶奶的,叫你付个钱会死啊!!钱袋拿来!!!]手一摊。
柴遥张口结舌地看着那张霸王手。。。居然。。。居然比土匪还要蛮横。。。他。。。他真是倒了七辈子的霉。
没法子,谁叫他自个吃得比较多呢?吃饭付钱,天经地义。。。
从胸口摸出一个袋子缓缓放到那张手掌上,他现在真是典型的[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满重的么。]掂了掂袋子,笑了一笑,把袋口的绳结打开,一拉。。。费歌愣住了——
银晃晃的光芒炫花了她的眼睛,十枚。。。不,少说有二十枚银元宝,更别提周围散盖着大大小小的碎银子,这家伙。。。
不怀好意地瞥向柴遥。。。哼哼。。。很好。。。敢给她装穷?这笔帐,待会儿好好算算!!
[小二,多少钱?]
一旁候着的小二忙跑上来,[这位爷,一共是五百两银子。]乖乖!那么多银元宝。。。真是看不出来,这两个人这么有钱!
[五百两。。。]嗤哼着翻了翻钱袋,从里面捡了个小的银元宝扔到小二手中。[刚好五百两,拿好!小遥,我们走!!]
[等。。。等一下。。。]小二诞笑着一张脸挡在了前面,唾液直咽得看着她手中的钱袋。
[干吗?]费歌把钱袋扎紧,瞪向小二,[想要小费啊?你做梦,他妈的老子点了你那么多菜,不打个七八折优惠的我都不计较了,还敢问老子要小费??滚!!]一把把小二推到地上,大包一跨,离开桌子。
哦~!!!五百两!!五百两???天哪!!五百两呀!!!!谁来救救他!!他的心在不停滴血呀——
[还愣着干什么啊!走了!!]
???
[呐,接好。]将手中的钱袋随意一抛。
就见柴遥立马跳了起来,如见到骨头的狗一样,一把捞过钱袋,紧紧拥在心口上,暗自哀悼了好一会。
[你这家伙有病是不是?我当你是穷光蛋一个!你看你!银元宝那么多,不会做件像样的衣服穿阿!还是想继续招摇撞骗!!?]一口气炮轰出来,也不管措辞恰不恰当。老实说,她心里是有一股气。照理,姓柴的有钱没钱和她半点搭不上关系,她管屁呀!可是不知为什么,心中就是有种不舒畅的感觉。他哪来的这么多钱?
[说!偷的还是抢的?]武功那么好,打劫什么的做起来也相当顺手吧?亏他长得那么忠厚!
[不。。。不是,不是。。。]柴遥吓得连连摇头,他哪敢偷摸扒拿啊?那太对不起先父了。[这些银子是我自己挣的。]
[自己。。。挣的。。。?]狐疑地上下打量,最后眼光落在了他腰间挂的双龙斧上,这家伙的职业应该是樵夫吧?[砍柴能赚这么多钱?]
那她也去砍好了。
[不是。。。这。。。]柴遥摸摸后脑,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我。。。我平常也打一些猎,也。。。帮村民打打老虎,狼什么的。。。]他打的都是珍稀的猎物,自然价格昂贵,村民也时不时给他赏钱,日子久了,都忘了怎么砍柴了。。。。。。
[你这个樵夫还真是不务正业,怎么不改行当猎户的。]听他这么一说,费歌的眉头舒展了不少,看到他一身的褴褛,不禁问道,[既然你能赚这么多钱,好歹买件新衣吧。]真不懂他,一件衣服也值不了多少钱,守财奴也不能这么当的呀。比她还龟毛!就算她在怎么扣,吃的穿的一样没少,虽然不贵,却也不像他,两块破布一围就敢大大方方的走上街头。
柴遥低头看了看自己改的衣服,这边一块,那边一块,还因为布料不够,连手臂和腿都遮不住。乞丐都比他强一点。
[这。。。这样不好吗?是不是。。。该去。。。买件新的。。。可是,还能穿呀。。。]和他站在一起会丢脸吧。。。
[问我干吗?]费歌一脸不耐,他穿什么干她屁事啊?她只是对他效仿守财奴的做法不甚苟同罢了。
[我问你,你不吃不穿的敛财,是不是准备娶媳妇用呀?]
[怎。。。怎么会。。。?]看她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柴遥脸上[募]地一片红,他还没想过这档子事呢?娶妻?太遥远了,而且他也没有不吃不穿阿,顶多。。。节俭了点,他还要养家呢!
[我爹去世的早,家里靠娘一个人织布赚钱怎么够?况且,我不多省着点,小妹的学费都付不起。。。]
[学费?你妹妹在上学吗?私塾?还是家教?]这年代不是提倡[女子无才便是德]吗?还是小遥一家充满前驱感,那么开明?
柴遥抓了抓后脑,对这种吃惊早已见怪不怪,[我爹以前是个当官的,因为得罪了县太爷,被栽赃嫁祸,关进大牢。我娘不识字,写不了状纸,也找不到一个愿意代写的人,结果爹连申冤都申不得,就被轧了。从那以后,娘就逼着我们兄妹认字。本来想让我们去村里的私塾上课,可是那里学费太高。。。所以。。。]
[所以你就放弃读书,出来赚钱,把希望放在你妹妹身上?]这个傻瓜!难道不知道在这样的社会,女孩子有才不一定是好事吗?
[嗯!我妹子自幼聪慧,一点就通,私塾里面,没一个人比得上她。]一说起这个,他语气中充满了自豪。想他一介粗汉,却有个才华洋溢的妹子,走到哪儿腰板都挺得直直的,被人耻笑又如何?他的钱至少不是花在了无用的地方。
见他说得那么得意,费歌的眼神慢慢柔和了起来,[小遥,你想不想和你妹妹一样读书认字?]
[我。。。我。。。。。。]局促不安地抬头看了看她,半晌,才摸着后脑勺傻笑,[其实,我也有偷偷听过课啦,可是我又不像夕儿那么聪明,根本听不懂,而且,我再上学,家里连米都卖不起了。。。]
不去想,不去想,学了也没用,他又不想考功名,他只适合干干粗活,砍砍柴,他本来就是樵夫。
费歌走上前,垫高了脚,扶扶他的头发,口气犹如宠溺孩子的母亲一般,[小遥,我教你认字,教你读书。]
看他一脸的渴望,就能感觉出他趴在窗边看着别的孩子读书时的矛盾与辛酸。他的眼神。。。就像以前在难民区看到的那些孩子们。。。每看一次都要心痛一回。曾经,她不止一次地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恼火。。。现在。。。她至少可以帮他也是帮自己,圆一点小小的心愿。
[你。。。你要教我?]柴遥瞪大了双眼,语气中透着丝丝欣喜,却也有着更多的不可置信。
投给他一个鼓励的微笑,费歌一拍胸脯,
[可别小看我,要是我愿意,你们皇帝的史官早下岗了!]
???
天哪!早知道就不要说自己曾经希望上学读书的事了!!
柴遥一手持笔,一手托住腮,眉头纠结地看着宣纸上几个鲜红的大字以及散落在周围他不断临摹的扭曲成果。
怎么这么难写?方才看她提笔一挥,连犹豫都不带分毫,四个方正工整的大字就落在纸上,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可是。。。可是。。。换成自个儿。。。。。。竟连笔都握不稳。。。。。。
又看了看纸面——她说练字写字要从自己的名字开始,一个人若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看不会写,那也甭学了。另外她还附送了另一个名字以供练习。
——费歌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知道她的名讳。。。对于一个女孩子而言,这个名字相当怪异,可是却再适合她不过了,不带一丝矫揉造作。若是。。。若是。。。
若是笔画能再少些就好了!!
包括他自己的名字!
他不禁抬首感叹——阿娘啊!!为什么您要替我取这么难写的名字?阿爹啊!!您的姓氏为何那般复杂?
——柴遥!
好难写啊!!
为什么一开始就要写笔画这么繁多的字?他是初学者啊!该从[一][二][三]。。。。。。慢慢学起才对!!!
[叹什么气?别偷懒啊!!]费歌站在他身后,用一本卷成筒状的书敲敲他的脑袋,[以后每天在客栈住宿休息的时候,我就会布置一篇作业叫你完成。今天是第一天,就不让你写太难了,我看看。。。]
说着摊开手中的书翻找——
[就这一段吧。]用水笔勾画了一句,一边念一边递给他,[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你练熟名字后就继续临摹这一段话。意思就是说学了之后要不时地复习复习才会感到其中的乐趣,所以明天布置新任务前,我会先检查你今天的学习状况,如果不过关就要罚你抄一百遍,我不喜欢麻烦越积越多,所以你最好给我学多少记多少,听见没有?]
笔自指尖滑落,下巴几乎垂到地上,就见柴遥维持握笔的姿势石化在桌前。
不——会吧?他他他。。。。。。他才刚开始学,连握笔姿势都不正确,怎么可能一下写那么多。。。这也未免太仓促了吧?还是当他是天才?
不不不不不。。。他哪谈得上天才?平时笨手笨脚不说,在学习上就更加资质驽钝了!!他很有自知之明的。
[你。。。你至少先纠正一下我的持笔姿势吧。。。。。。]这才是正确的步骤。
费歌瞅了他一眼,懒懒开口,[每个人都有自己习惯的姿势,只要能写出来就行了,没必要定在一个标准上。]是不是要告诉他。古人和今人的握笔习惯就有很大不同。不过自古至今用毛笔的姿势倒也出入不大,每个指头摆对地方就成。
[可是。。。可是。。。我一下记不住那么多。。。]涩涩地耸着肩膀,几乎没勇气望向那张夜叉脸,可以想见,待会要被骂得狗血喷头了!
岂料费歌只是撇撇嘴吧,淡淡地扫了一眼,慢道,[内功心法,轻功步法,点穴手法,你记得吗?]
[啊?]怎么扯到这上边来了?
[你懂武,自然知道吧。那些你能记得住吗?]
[当。。。。。。当然。。。。。。]
[既然记得住那么多东西,现在区区几个字就记不下来吗!!?]火气一冒,原本淡漠的声音忽地变成狮吼。费歌赶紧抚抚心口顺气!妈的!迟早会被这些男人气得中风!
[你给我认真地练,等会我会把晚饭送过来!别让我看到你偷懒!嗯?]
一脸惊骇的柴遥正准备说[是],却差点咬到舌头,只好不停捣头回应。
见他点头,费歌才泻了一口气,安心地走出门外。
[我还真是命苦。。。]嘴巴上虽然这么抱怨着,眼神却放回宣纸上面,柴遥活动了一下肩膀,拾起笔,继续覆在案上练习。
认真的眼神叫躲在门外的人盈满笑容
——孺子可教也!
这回,才真正放心地合上门扉。
以前一直不知道,也是没有机会知道,自己居然是那么渴望学习,原来那时看着学堂里的孩子郎郎读书时的酸涩心理是因此而来。那时候,他真的很羡慕妹妹,羡慕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直到离开家乡,遇见师傅,步入江湖,这种感觉才逐渐变淡。许是早已把希望转寄在妹子身上,许是有太多的事要做,许是。。。。。。太多的或许。。。现在真的执起笔来,居然那么投入,忘我到放凉了饭菜,埋首写至二更天。
伙计打更的锣声一下响过一下,柴遥这才坐直身子,看向桌面已然叠出一座小山的宣纸,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字迹。
[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费歌。。。。。。柴遥。。。。。。]
很好,都记住了,都会写了,虽然还不能写得太工整。。。。。。以后继续加强吧!
揉揉酸痛的肩膀,心头直叹。没料到写字比练功还累!不过值得!!明天一定让那女娃惊喜。一想到这个,柴遥的嘴角就不自觉地上咧。
[骨碌碌。。。]
摸摸肚子,眼光溜到旁边的饭菜上。
一放松下来,肚子可就吃不消了。
[唉。。。。。。]伸了好大的一个懒腰,柴遥站起身来想好好吃它一顿,这时,凉风一起,油火忽闪了一下,方才注意到大开的窗户。刚刚写得太过入神,竟连窗子都忘了关上。
暗自苦笑了一声,改而走向窗前,欲将两边和紧。
手甫上窗缘便僵住了。
那是什么?
两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半摸半爬地穿过街道。若不是眼力好,真要当他们是寻常的偷儿了。只可惜,就算在这黑夜里,柴遥一样能看得清晰。
那不是黑白无常吗?恶骨峰的两大通缉要犯,专门干掘墓偷尸的勾当。难不成这附近有人刚刚下葬?
嗯?怎么还有一个人?
眼角余光撇到一个小小的黑影尾随其后。黑白无常行动一向成双,即不多一个也不会少一个
。。。。。。这人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等等。。。。。。
那人的相貌怎么那般眼熟?
费歌!!
[该死!]低咒一声,连细想都来不及,柴遥已一个翻身跃出窗外。
这丫头没事跟踪黑白无常做什么?嫌命不够长吗?
邪道之中,他最不想和恶骨峰扯上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