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爱过》羽如云

57、恻隐心

　　郭仲逊和麦加铭今天约了来看小宝，车进来，就看到台阶上的洛孜瑜，顾仲逊很惊奇地探出头，远远地就问，“孜瑜，你回来啦？怎么也不和我们打个招呼？”他顿一顿，又说，“你知不知道征堑回来啦？”

　　说着话，车就到了宅子门口。郭仲逊跳下车，手里拿着礼物，在洛孜瑜眼前晃晃，“好几天没来了，今天给小宝带了礼物，我们的小公主在哪里？”

　　麦加铭跟着出来，和洛孜瑜打招呼。

　　洛孜瑜还没来得及回答顾仲逊的问话，就看到大铁门那边又有人来。他站得高，看得清，林征堑抱着孩子，蔡姨娘推着婴儿车，有姨跟在一旁，三个人正慢慢走过来，小宝的笑声老远就能听到。

　　郭仲逊，麦加铭也听到声音，都回过头去找。门前的环形花园遮住了他们的视线，两人跑上台阶才看清楚。顾仲逊急着挥手打招呼，麦加铭说，“怪不得今天吧里找不到他，原来在这里。”

　　林征堑腾出左手了挥了挥，继续不紧不慢地走。

　　郭仲逊等不及，三步两步跑下台阶，穿过花园迎过去，手里的礼物交给有姨，从林征堑手里抱过小宝，抛了一抛，和林征堑并肩，四人有说有笑走回来。

　　麦加铭一件暖衫没好好穿着，搭在背上，两只袖子绕过宽肩，松松地在胸口打个结，两手插在裤兜里，站在洛孜瑜身边看着他们走回来。等到四人走到回面前，他头一句话就是，“征堑啊，小洛一回来，你就改邪归正，做称职爸爸来啦？”

　　林征堑看了洛孜瑜一眼，回头对麦加铭说，“是啊，不然被人骂。”

　　麦加铭第二句话是，“你最近是不是手头紧，省衣料啊？”

　　林征堑今天穿着的衣服是洛孜瑜的尺寸，绷紧，就象紧身衣一样把身体线条勾勒无余，他这次没有看洛孜瑜，笑着对麦加铭说，“是啊，都花烟酒上了，要不是小洛收留，我就只能住街上去了。”

　　麦加铭并没有把林征堑这句话当真，继续他的恶搞，他作出语重心长的样子，“既然是这样，从今天开始，你一定要戒烟戒酒，重新做人，不要让小洛失望啊。”

　　林征堑乐，“争取争取。”

　　洛孜瑜黑着脸一直没有说话。

　　郭仲逊在一旁乐了一阵，看看洛孜瑜的脸色，出来打圆场，“好啦，好啦，再胡说孜瑜又要逃走啦。”

　　麦加铭嘴里说得得意，心里却有些诧异，以往有人开这种玩笑时，林征堑一向是第一个跳出来阻止的，今天林征堑居然会顺着接下去，实在有些怪。他看看两人的神态，转移了话题，“说正经的，你人都回来了，打算什么时候把嫂子接回来，女儿领回去啊？老是让小洛帮你养女儿，也有些过份了吧？”

　　麦加铭说的是公道话，却触动了林征堑的心事，原本轻松的笑容当下就消失了，脸色有些阴沉，没有接麦加铭的话。

　　洛孜瑜全都看在眼里，秋语歌，还是他心头的痛，短短九个月，是不会改变一个人的。

　　顾仲逊看着苗头好似不对头的样子，赶紧说，“都站在门口干嘛，走了走了，进去再说。”

　　有姨接了幼儿去，四人到东厢的小客厅落座，酒水上来，顾仲逊说，“我听说何家声在申请保外就医，有好一段时间了。”

　　自从发了心肌梗塞之后，何家声的健康状况每况愈下。当初何家声转移的财产大部分都被法院追回，作了赔偿费，梅嘉玫人老实，又没有靠山，一点门路也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财产被收走，她带着何晓宇，全靠当初洛孜瑜给的那笔钱渡日，家里没了何家声挡着，经常被大房欺负，最近听说被人骗了一大笔钱，过日子都有困难。

　　何家声保外就医需要的一百万抵押金，他名下财产已经基本散尽，梅嘉玫手头紧没余钱，大房不肯出，钱没有，申请就那么搁着，好长一段时间了，何家声只能拖着病体在牢里等着。

　　虽说何家声是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但梅嘉玫和何晓宇却是无辜的，因为何家声的错而遭殃，看到这样凄凉的下场，在座的四人提起这件事都有些恻然。

　　顾仲逊和麦加铭坐了没多久就走了。大晴的天突然就下起雨来，洛孜瑜站在窗口看着大雨倾盆，默然不语。林征堑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背影衬在满窗的雨水前。从后面望过去，洛孜瑜的情绪看似有些低落，林征堑转了转手中的杯子，问他，“你是想着要去关心一下那对母子，还是去付何家声的保金啊？”

　　洛孜瑜没有接话。

　　“我看还是算了吧，你要是真同情他们，当初也不会做那么绝。现在去表同情，你是准备表多久呢？你是善心泛滥，准备养大了何晓宇以后来找你报复呢？还是希望送几个钱去，人家会感激涕零，从此一笑泯恩仇啊？”林征堑摇着头，“如果是善心大泛滥呢，这居星上需要帮助的人多了去了，还轮不到你的对头。如果是要化解怨恨呢，我劝你也别去花那个冤枉钱，就何家声那脾气，你害他倾家荡产，除非送还他能源天下，否则给多少也是打水漂。我看你这个仇是结上了，还是让人家自生自灭吧。”

　　洛孜瑜回头看了一眼林征堑，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说话这么刻薄了？刚才四个人聊天的时候他还不是这个语气，显然这句话只是说给自己听的，以前有人说起何家声，林征堑总是回护他，今天这么说，是单指何家声这件事，还是借题发挥？洛孜瑜心头不爽，回问他，“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接秋语歌啊？”

　　一提秋语歌，林征堑脸色顿时又很难看，“不是跟你说过我和秋语歌已经是过去了吗？你还提，故意气我是不是？算了，不爱和我说话就不说。”他把手里杯子一放，站起来就走了。

　　快开晚饭的时候，余还诚和贺善嘉这对宝货来了。平时来也就来了，今天来不一定有好事，难说不是顾仲逊或者麦加铭回去跟人透露在这里见到林征堑，要让这两人知道林征堑住这里了，还不知会搞出什么事来。洛孜瑜如临大敌，关照好宅子里的每个人把好关，不要让两人乱走。果然两人一来，客厅里极目能及的地方没看到他们要看的人，就直接问了，“林公子人在哪呢？”

　　洛孜瑜说了半句实话，“我怎么知道。”

　　两人贼眼一转，“我们参观参观房子？”

　　洛孜瑜皮笑肉不笑，“不是早就看过了，没什么好多看的。”

　　贺善嘉站起来，“我用下洗手间。”

　　洛孜瑜招招手，立马有人过来，殷勤招呼，“贺先生这边。”

　　贺善嘉推辞，“不用这么客气，我知道在哪里，自己去就可以了。”

　　“不客气，不客气，您是贵客，宅子大，走错了地方就不好了。”侍应生眉精目明，一路陪进去。就听两人对话，“不是这边。”“哦，哦，搞错，搞错。”“这里走。”“哦，我记得楼上有。”

　　余还诚耳朵里听着，知道贺善嘉没有得手，他站起来，“我也要用一下洗手间。”

　　洛孜瑜肉笑皮不笑，“要不我陪你去？”

　　余还诚抖了一抖，重新坐下，“没事了，不用去了。”

　　安静了一阵，余还诚又说，“坐着没事，我去你楼上看会书？”

　　“跑上去多辛苦，你要看什么，我让人帮你去拿。”洛孜瑜很好客地回答他。

　　“哦，好几天没见小公主啦，在哪儿呢？我去看看？”余还诚又有新招。

　　“不好意思，今天来得不巧，白天玩累了，已经睡了。”洛孜瑜现场实施兵来将挡。鬼知道林征堑在不在小宝那里。

　　于是两人各坐在一边，对眼，你笑一下，我笑一下，直到贺善嘉回来。

　　两人找借口拖延，留下吃晚餐，吃完了，借口厨子手艺好，还要等夜点，闹腾到十一点，肚子都撑圆了，没等到林征堑露头，两人琢磨着不管林征堑在不在，今天是不可能在洛宅见到人，这才死心走人。

　　洛孜瑜目送他们的车子开出大铁门，松口气。

　　还好林征堑没有出现，今天这关算是过了，也不知他人在哪里，怎么晚餐也不吃，难道还在生气吗？

　　一回头，就见林征堑站在门廊尽头。

　　有这么巧？人刚走他就现身。

　　洛孜瑜回屋，反手关上门，迎着他走去。

　　林征堑问他，“满意啦？我们两一起就那么见不得人吗？”

　　原来他不是因为生气而没出现，而是因为洛孜瑜的介意而特意回避。

　　洛孜瑜站在他面前，瞧了他一阵。

　　林征堑已经把白天那件超小号紧身衣换了，换回了正常尺寸，黑色底子宝石蓝格子的立领开衫，映衬着他原本透彻的双眸，透出一种让人沉溺的深邃，还有那露出的颈与胸之间令人遐想的风光，标准黄金线条的身材，有这样的男人陪在身边，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本身也是件让看着的人赏心悦目的事情吧。

　　秋语歌是真没这个福气。

　　想到这里，他有些恍惚地笑了一笑，何必一定要拘泥是否长久，是否应该，不顾一切地追求一时的快乐也未尝不可。

　　可惜那不是他所应该接受的，洛孜瑜说了一句心里话，“我不想把你毁了。”

　　林征堑眼睑收了一收，原本散漫的目光聚焦在洛孜瑜眉心的方向，随即又松散，无所谓地笑一笑。

　　“饿了吗？”洛孜瑜问，他并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林征堑摇头，“一天的闲气早就吃饱了。”

　　“这又何必，饿死了自己也解不了恨，吃饱了才有力气报复。”洛孜瑜信以为真。

　　林征堑勾起了嘴角笑，“你舍得，大把有人舍不得。”厨子一早把晚饭送到他的房里，不过是没人告诉洛孜瑜罢了。

　　原来一直是自己多虑了，洛孜瑜自嘲地摇一摇头，林征堑为自己挨饿？标准的自作多情。“那就好。”他说，绕过他，走上楼去。

　　夜深人静，正是他读书的时候，书中的故事，是他逃避现实的最好去处。

　　林征堑上楼，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来。

　　一盏灯下，夜静静地在两个人之间流过，两只沙发间的距离，是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