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爱过》羽如云

55、试真心

　　林征堑看着他进车，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爱不代表相守，指的是谁呢？他走到第一级台阶边坐下，目送洛孜瑜的车离开。

　　洛孜瑜看着侧视镜中的林征堑身影逐渐变小，只到看不清楚为止。他有些心神不宁，林征堑一身的烟味刺鼻，手指间还夹着一根才掐灭的烟头，他开始抽烟了吗？好像还抽得很厉害。上次见面还很干净，这和自己有关吗？

　　他甩一甩头，把杂念甩开，专心开车。

　　车出城郊，路边有观景台，此时并没有游客逗留，他停车，出去透一口气。他回头看看车里，绮丝雨在后座安静地坐着，宽大的遮阳帽依旧遮着她的脸，看不到表情。他站了一会儿，摸出了掌中机。

　　他从离开城市的那一天就没有打开过掌中机，现在打开，短信突然就跳了满屏，不断地滚动，吓了他一跳，从来没有人在短短十天内给他发过这么多短信。他粗略扫过几屏，短信并不是林征堑发的，这才定了定神，仔细看起内容来。越看，他的脸色越沉，从头到尾看了他很长时间，期间还不断有短信进来，等看完最后一个，他实在忍不住，回到车里，掉头就往城里开。

　　林征堑已经不在晚月城堡。

　　他放下绮丝雨，调转车头，用人工智能呼叫林征堑，劈头就问，“你在哪里？”

　　那头吵声震天，林征堑的声音却很清晰。

　　洛孜瑜头一次在鸿城市内超速驾驶。

　　林征堑在离晚月城堡最近的一个新开张的吧里，因为近郊，不像市区酒吧那么拥挤，洛孜瑜到的时候酒吧里所有的人都集中在一起，看人拼酒，除了人群中心的林征堑，吧里都是陌生人。喝酒是不用手的，一排小杯的烈性酒，就用嘴一杯一杯叼起来喝，看谁喝得快，这已经不是第一轮了，刚开始是排在吧台上的，对手从两头往中间喝。两轮喝完，酒吧里的人逐渐围拢过来，放在吧台上站着喝已经不过瘾，新开花样，酒杯放在凳子上，人背对凳子倒弯过去用嘴咬住杯子，再喝。就这样一轮下来又不过瘾，人躺着，酒杯从腰部起排到脚尖，坐起喝一杯，躺下，再坐起喝一杯，顺序无所谓，每一杯都喝干就可以，不许用手触地或者碰杯子，如果有杯子翻倒要重来，好多人败下阵来，因为放在腰上那杯实在喝不到。单人玩的不够，还有玩接力，人分两组，每组有一人靠两张高脚凳横搁在半空，一张在背颈处，一张在小腿处，身上放三杯酒，队友要仰面后弯，从这人身下钻过去，然后用嘴把三杯酒喝完，之后凳子上的人下来去排队，喝完酒的那个接班做人肉架子，直到每个人都轮到为止，输的那组要受罚。比完了这轮还有新花样。虽然杯子小，酒的度数很高，喝多几杯就上头，输的人喝得少，赢的人喝得多，林征堑已经记不得自己喝了多少了。

　　洛孜瑜到的时候，正轮到林征堑做人肉架子，身上三杯酒，从头到脚，其中一只酒杯放在额头上，从他身下钻过去的人一口没有咬住杯子，酒全洒在脸上，那人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伸出舌头沿着酒痕在他脸上舔，林征堑并没有避让，围观者尖声高叫，场面已经有些失控。

　　洛孜瑜排开挤成一堆的人群，一手拽开那个在林征堑脸上舔个没完的男人，另一只手把躺着的林征堑拽起来，拖着就走。林征堑身上摆的两杯酒应声倒地，溅了一地的碎片。他拽人力用过了头，加上那人本来就有些站不稳，一拉一推就跌了出去。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那人在围观者的推搡下奋力站了起来，骂骂咧咧地追上洛孜瑜，要讨回公道。

　　喝高和没喝高的人一看有人要打架，呼啦都围过来，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在一边起哄，大叫，砸场子的，揍他，揍他。

　　洛孜瑜根本就没理他，只顾拉着林征堑往外走，无奈无聊的人实在太多，团团围拢着堵住了他的去路，不让他走。

　　林征堑用空着的手抹一抹一脸的唾沫和酒水，嬉皮笑脸地拍拍那人，指指洛孜瑜说，“这我老豆，我还未成年，闹出去麻烦大了，你就别搀和了。”

　　那人愣了一愣。

　　林征堑趁这功夫推开堵着路的人，“让让，让让，警察来了就不好玩了。”

　　吧里的跑堂们见状，怕人乱起来砸坏东西，急着过来清场，把众人劝散了。

　　两人到了外面，林征堑就摸出一支烟来点上。

　　洛孜瑜劈手把烟从他手里抽掉，扔在地上，“你还没抽够？”

　　天已经半黑了，燃着的烟躺在地上，看不太清楚，只看到明着的烟头，林征堑看了看，说了句，“乱扔东西可不是好习惯。还燃着，要引起火灾的。”

　　洛孜瑜俯身捡起燃着的烟，掐灭了，扔在门侧的分类垃圾桶里。他不是很清楚烟应该属于哪类垃圾，犹豫了一下才扔进其中一只。

　　林征堑靠着墙，看他做这件事，也不提醒他，完了才对他说，“错了，不是食品垃圾。”

　　洛孜瑜看着垃圾桶，要去把烟取出来实在太恶心了。

　　林征堑笑，问他，“你是来帮我丢香烟的？”

　　洛孜瑜这才回过神来，这一打差，他的无名火气散了许多。他侧头望着林征堑，问他，“你在干什么？”

　　“你终于有空管我了？”林征堑半笑不笑地看着他，不答反问，“你的小女朋友呢？”他学着傅郁彬的口气说。想到方才在晚月城堡看到两人手牵手的场景，他有些翻胃，也不见得鸿城里没有其他上档次的女人，一定要两人分享一个，他脱口问道，“你不觉得恶心吗？”

　　“你才恶心。”洛孜瑜想到那人半趴着伸着舌头舔个没完的样子，还有林征堑一脸尚未擦干的口水，也是说不出地恶心。

　　林征堑无所谓地笑，“你小时候没养过狗吗？狗讨好人，就是这么伸着舌头舔的，有什么恶心的？可爱的很。”他摸了摸口袋，再这样下去，他很快就要有烟瘾了。

　　“那么这个呢？”洛孜瑜拿着掌中机，翻屏给他看朋友圈发来的消息。

　　林征堑随便看了两个，“聊天都不行的吗？”

　　“洗手间里聊天？”

　　“怎么不可以吗？吧里那么吵，要私聊也只能去洗手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林征堑一赖干净，“不然你以为我去干什么？”

　　洛孜瑜被他噎住。

　　林征堑摇头叹气，用一根手指顶着头，说，“所以说不是事情本身的问题，而是人这里的问题。满脑子都在想什么？”

　　他还想往下说，突然一阵翻胃，一肚子的酒水几乎要冲口而出，他转身对墙捂住嘴，忍着等这种难受劲过去。

　　酒没少喝过，不过这还是头一次喝到要吐的程度。

　　洛孜瑜在他身后站着，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作。

　　他转身，闭着眼睛，靠在墙上，突然感觉有些虚弱。

　　这片刻的功夫天已经黑了，夜色里看不清他的脸色有多差，洛孜瑜看着他，慢慢地说，“别闹了，回家去吧。”听说他经常在通宵营业的酒吧里从头一日天明呆到第二日天明。

　　林征堑闭着眼睛，落寞地笑，“没有家可以回。如果酒吧不收留，就只能睡大街了。”

　　他明明是有家宅的，“为什么这样作践自己？”通达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再说又不是他的错。

　　林征堑睁开眼，“你真不知道？”他伸手，示意洛孜瑜把掌中机给他，随便翻翻，转过屏幕对着洛孜瑜。

　　“小洛，你怎么还不来？”
　　“洛孜瑜，你把林公子抛弃啦？”
　　“小瑜啊，你瞧堑堑被你折磨成什么样了？你小子可真狠心啊。”
　　“洛孜瑜，你躲哪里去了？趁嫂子不在，赶快来安慰一下你亲亲好哥哥。”

　　随便翻到哪一屏，就有人发一条类似的消息给他。

　　那些不过是无聊的人开的玩笑，从来没有人当过真。

　　就是黑夜里，也能看到洛孜瑜的脸色很黑。他把掌中机从林征堑手里拿回来，“别闹了，行不行？”

　　“我没闹啊。”林征堑耸耸肩，摸摸肚子，一脸不正经地说，“我一天没吃了，哪有力气闹，没人理，没人睬，就连你都把我抛弃了，我真是生无可恋。”

　　洛孜瑜转身就走，算他来错了。

　　“你要再走，我就只能玩真的了。”林征堑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你真这么狠心要看我死？”

　　洛孜瑜站停。

　　“不管你怎么想，我是当真的。你可以躲起来装不知道，你可以看见了就当没看见，都不会影响我的决定，我的身体是我的，怎么拆你不愿意管的话，那就只能由我了。”一阵突如其来的咳嗽打断了林征堑，这几日他抽的烟比喝的酒还要多，根根货真价实，如果这还没有动到真格，那就只有动刀子见血了。

　　洛孜瑜终究是下不了这个狠心。

　　明明知道他并不是真的动心，明明知道他不过是在作秀。

　　洛孜瑜坐在驾驶位上，心情要怎么别扭有怎么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