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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锦桢只是个普通人,自是不会作法之类的。她要求雇主写下两家的基本信息,只是为了心中有数,方便自己调查。
      没错,雇主只能写少许信息。试想一下,将事情始末缘由事无巨细地告诉别人,最后那人办成了事;与只提供些许情况,那人最后也办成了事。二者之间,高下立判,常人自是认为后者神秘莫测,更为了得。
      说到底,也就是故弄玄虚。

      “喏,给我讲讲这两人。”
      松鹤楼内,锦桢将宣纸摊开放在了包由轩面前。
      包由轩是锦桢为数不多的可以信赖的人,也是汾阳城中唯一知道无名店铺老板真实身份的人。这松鹤楼也是包由轩所开,酒楼极大,有前后两座,由一条空中廊庑相连。
      茶肆酒楼之地一向就是消息最为流通的场所,天南地北,人多嘴杂,吃得高兴了什么都顺口说了出来。锦桢想知道什么消息,来找包由轩准没错。
      他瞥了一眼纸上的两个人名,开始缓缓道来。
      “付姿,汾阳富商付员外的独生爱女,那柳街上的不少商铺就是他家开的。不过他倒是难得的为富有仁的人,寒冬腊月还会熬粥布施呢,总不至于逼自己女儿嫁人吧——不过这是你的事,我就不管了。”
      “嗯,”锦桢沉默半晌,复开口:“能不能讲点有用的,我是太久没来找你打听消息,你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哎呀呀,”包由轩啪地合上折扇,有些委屈地瞪着锦桢,见锦桢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一声冷哼:“哪有你这样的,来求人办事,不给钱就算了,态度还这么恶劣。”
      锦桢睨他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寒光,“要算账?行,让我想想啊——想当年啊,有个人…..”
      “哎停停停,”包由轩忙打断她:“我错了姑奶奶,我给您继续说。”
      他清咳两声,又开口了:“付家主事的就是付员外,付员外呢,下慈上孝,出了名的慈父孝子,他没有什么兴趣爱好,只每月月中会亲自到自家商铺、田地中巡视一番。付老太太呢,也不怎么出门,但是信佛。付夫人前两年就去世了,但付员外夫妻俩伉俪情深,妻子去世后他也没再娶,所以膝下只有付姿一个女儿。”
      “嗯。”听锦桢的语气,对包由轩后面这段话提供的信息满意多了。“那黄盈呢?”
      “黄盈就是世家公子呗,父亲在京中任工部侍郎,听闻为人刚正不阿,但他却没将妻子与儿子接到京中,也是让人有些想不通。”
      包由轩喝了几口茶,在脑子里努力搜寻着更多信息,终于又想起来一点:“这黄盈虽说有些不学无术吧,但也没听他干过什么坏事。至于他娘,最是疼爱这小儿子,基本上是什么都听他的。”
      锦桢沉默不语,盯着房梁顶陷入虚空状态神游。
      昨日付姿走后,她才仔细研究起那张宣纸,一看才知道她与黄盈竟是同岁。
      姑娘家来找她帮忙,求她暗地里使法子断了家里定下的亲事的原因,总结起来只有最朴素简单的一个:她不喜欢男方。而不喜欢的原因就多了,要么是因为对方年纪大,要么是因为对方长得丑,要么是因为对方臭名远扬。
      但这黄盈,一则年纪不大,二则家世不错,三则没有臭名昭著,让锦桢也想不通他被拒绝的原因。
      不过,管他的呢,自己只管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锦桢一拍太师椅扶手站了起来,心里有了决定:喜欢与否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付姿既然来找她,就是说明她不愿嫁。至于自己,没有立场管别人为什么不愿嫁。再说了,这世上的事,多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走了。”锦桢头也不回地朝包由轩挥挥手,徒留后者在原地气急败坏的控诉。
      “哎——你还真是把我用完就丢啊!”

      *
      锦桢回到家的时候李伯刚好摆好碗筷,瞥见门口那道熟悉的身影时,叫她走快两步快来吃饭的声音估计大得隔壁邻居都要皱眉。
      “来啦,”锦桢笑嘻嘻的,连手也不洗了,快步踏进前厅,扫了一眼餐桌就拿起筷子夹了块青椒塞进嘴里,“李伯您声音小点,我倒是无所谓,就怕吓坏别人。”
      锦桢住的是所两进的宅子,当初为了避人耳目,买得离无名铺颇远,但碰巧离松鹤楼挺近。
      宅子夹在小巷内,只有一个门,一打开门就能见着栽在巷子中的那棵大柳树。如今正是柳絮飘飘的季节,白雪般的柳絮争相越过院墙飘入寻常百姓家。
      这天锦桢天还没亮就起床了,穿着一身素净淡雅的白罗裙,挽着简单的发髻,走到前院的时候一向自诩起得比鸡早的李伯都呆了一瞬。
      “你......你没事起那么早干嘛?”
      “谁说没事了,我昨日不是叫李伯您帮我找辆马车和车夫么——不会还没来吧?”锦桢朝门外瞅去。
      “来了来了,巷口等着呢。”
      巷口的车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冷不丁一睁眼看见了锦桢,立刻端正坐好,强装出精神奕奕的样子。
      锦桢强忍着笑,只作没看见,淡淡地吩咐了声:“去相国寺。”
      手起鞭落,马车奔向汾阳城东,车夫的自言自语间或传入车内:“相国寺…啊对,今日是佛教一年一度的大典,许多佛教信徒都会去烧炷香求阖家安康。”
      *

      同一日 付府内
      付老太太刚从相国寺回来,有个声音一直在脑子里飘,飘得她心神不宁的。
      刚进前院的时候她看见了付府管家,随口问了句:“老爷呢?”
      没想到管家吞吞吐吐的,连眼睛都闪烁躲避,不敢直视自己。
      刹那间,心中不安的感觉前所未有地强烈,她直觉一定是出事了,一把甩开了扶着她的人的手,快步朝付员外房中走去。光看脚步的话,定是想不出来这是一个老太太能走出来的。
      房门被推开的同时,付员外正脱下外袍,听见声响吓了一大跳,目瞪口呆地望着来者:“娘…您怎么来了?”
      “我儿,你没事吧?”话刚问出口,付老太太就知道有事,她拿过付员外的外袍,上面被刀剑割出了数十道口子,整件衣服已经破破烂烂。
      付老太太浑身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付员外见此也慌了,忙把娘亲扶到床上坐好,又安慰道:“没事的娘,我没受伤,一点血都没流,你看。”说着他还张开双臂站在付老太太面前,原地转了一圈。
      “今日只是个意外,我在城郊的时候被一个匪徒拦下了,幸好他剑术不好,刺了我几十剑都没刺到皮肉。”付员外心有余悸地舒了口气:“也是我命大。”
      付老太太这才稍稍定了心神,仔细看了一下,付员外身上确实无血迹,除了外袍被刺得破烂之外,中衣也有好几道口子,但都没伤到肉。
      情绪平复下来后,付老太太立即做了一个决定:“黄家前几日来提亲了,我们不是还没答应么,告诉媒婆,我们不接受,这亲我们不结!”
      “啊?”付员外一时没反应过来,饶是母亲被吓愣了,但这事和答不答应黄家的求亲有什么关系?但他向来孝顺,刚才付老太太的语气很是坚决,他不得不问一问:“娘,这与黄家的求亲有何关系啊?”
      有何关系?当然有关系了。
      付老太太不禁回想起了今日发生过的事情。

      *
      时间往前推一个时辰,她心神恍惚,眼皮直跳地出了相国寺。
      今日是一年一度的大佛会,老太太素来虔诚,一早就坐马车去了城中香火最旺的相国寺。
      相国寺建在半山上,数百级绵延的上山石阶,挤满了上香拜佛的人。
      付老太太好不容易爬到了寺门口,果然寺内也是人声鼎沸,每座殿宇外都有许多拈香等候的人。
      她排在大雄宝殿外,终于轮到她时,她早已两腿发软,强撑着颤颤巍巍地进了殿,恭敬地在最左侧的蒲团上跪下。
      阳光照在佛像上,给释迦摩尼佛镀上了一层金光,尽显普渡众生的慈悲。付老太太双手合十,垂头闭眼,开始祈祷。
      没多久,忽听右侧之人轻声细语地祈祷出声,付老太太并没有兴趣窥听人隐私,但那声音却主动地钻进自己耳朵里。
      那人说:“佛祖,您昨晚托梦给我,让我去拯救付员外一家免遭于难,可是我不认识付员外,我该怎么办?”声音温柔而困惑。
      付老太太下意识地睁开了眼。这城中姓付的本就不多,能被称为员外的就更少了,该不会是自己家吧?
      她转过头去,看见声音的主人是个一袭白裙的年轻姑娘,她正低头闭眼虔诚祈祷,眉头微皱。
      “佛祖,我该怎么找到付员外一家?”
      付老太太忽然回过神来,这下也顾不上自己心中原本的祈愿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出手拍了拍锦桢的肩膀。
      “姑娘,你要找的可是住城北的付冲员外?他是我儿子。”
      锦桢猛地睁眼,似是被吓了一跳,听见付老太太的话后,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神情半是欣喜,半是怀疑。
      “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付老太太点头。
      “那付员外可是还有一位独生爱女名付姿?”
      “对对,没错。”付老太太又连点了两下头。
      如此一来,皆大欢喜,锦桢扶着付老太太出了大雄宝殿。
      二人在相国寺中人少处信步闲游时,付老太太焦急地问:“姑娘,你方才说佛祖托梦给你,提到我们付家了?那不知佛祖说了什么?”
      锦桢眉间拧了个浅川,半晌才略有为难地问:“近来可有人到贵府向付姿小姐提亲?”
      付老太太都不稍多想,急忙点头说有。
      锦桢道:“佛祖说,提亲的公子与付小姐天命不合,不是良配,若非要勉强,恐怕付家上下都会被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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