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第 14 章 ...
-
春已过,夏正临。
东京市区的黄昏,既没有凉风相伴,也闷热不散。
社团活动过后,换好衣服出来,校园里已经没有多少人在闲逛。
回家路上接到家里电话,被拜托去爷爷那拿点东西回家。不二周助没有拒绝,挂断电话后往另一个公车站走去。
从东京市区到郊区,看起来不远,但实际却要转几趟公车才能去到目的地,尤其像他这样半途才转车。
早过了放学时间,公车上人并不多,不二周助找了个比较靠后的位子坐着。
公车的式样有点老,没有装上空调。
窗开着,风吹进。
夏天的烦闷被吹走,来了几分夏夜的特有清凉。
不二周助喜欢这份清凉,很舒服,还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
到不二爷爷家后才知道爷爷还在照相馆尚未回家。
不二周助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温和地安慰了一下担心爷爷的奶奶,抱起那堆要带回去的东西走去照相馆。
不二爷爷经营的照相馆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据说不二爸爸当年是在照相馆里长大的。照相馆的店面还是上个世纪的装潢,里面很多陈列物的年龄比不二周助还老,甚至有些是挺有收藏价值的古董,像他书包里那台能随身带着的小型古董相机也是爷爷送给他的陈列品之一。为此,不二爸爸不止一次地念叨爷爷太宠周助,其他的人会吃醋的。
推开木架玻璃门,清脆的铃铛响声在这灯光明亮的相馆里回荡。
不二周助进门时,不二爷爷刚好在柜台收拾东西。看到他来,爷爷脸上严肃的神情似乎宽容了些,随口问了下他最近的学业。不二周助平和地说还好,不二爷爷没有继续问下去,点了点头,继续埋头收拾。
见要收拾的东西还蛮多,不二周助也帮起忙来,揽走所有需要搬搬抬抬的粗活。
透过那老花镜,不二爷爷指点着周助摆放的重点,有时会不经意的说起某物的历史或者某张照片背后的故事,挺耐人寻味的。
好不容易收拾完,不二爷爷递了一纸袋照片给周助。
“几天前帮你晒好的,你拿回去吧。”
“谢谢爷爷。”
不二周助接过纸袋,取出照片一张一张的看。
这叠照片是上个星期时照的,他们青学网球部的那群人青春热血突然萌发,半夜约出去的一伙人跑去爬山看日出。本来不二周助还想自己冲洗的,可周末他拿胶卷过来到这里时间又太晚了,所以就让爷爷有空的时候帮他冲洗出来。
不二爷爷拿下老花镜,叠好放进口袋,“那些人都是你的好朋友吧?过去你冲洗的照片不是纯景物就是居家照,很难的见到你给别人照相。”
不二周助看着手上的那张照片,微笑将其放回纸袋中,“他们是我学校社团里的伙伴,偶尔会大伙儿出来一起玩。这次可疯了,半夜去爬山看日出,久等太阳出来后照的。”
不二爷爷仰头一叹,“不经不觉,你也开始那种年少轻狂的日子了。”
不二周助一时感触,低声重复了爷爷的话,“年少……轻狂?”
他记得那张合照中,大伙儿脸上无不洋溢着欢乐的笑容,就连即将远行的手冢部长也露出难的一见的轻柔微笑。记录下来的心情,即使在他们长大之后,这段年少欢乐的记忆也会在他们再次见到这照片时回忆起来吧。
他喜欢照相,因为这样能将某一刻的心情用相机记录下来。
记录一点一点的增多,回忆一点一点的保存,成长的脚步成为痕迹,留待日后细细翻阅时还能记起当日的自己。或欢乐、或悲伤、或聪敏、或傻气,都能换到几年后的他的一抹微笑。
不二爷爷从那堆照片里取出一张,拿在手上端详了好一会才慢慢放下,掏出老花镜戴上再看,“这照片也是周助照的吧?”他把照片推到不二周助面前。
不二周助低头看了一眼,点头,“是我照的。”
不二爷爷眼角稍抬瞥视着不二周助,目光相当有神。他随后点了点头,低眼看回照片说道:“技术进步了。整张照片的构图不错,人物与景色配合的相当融洽,曝光度也调得刚刚好,使得这烟花相当夺目。”
不二周助微愣,指着照片上占了大篇幅位置的烟花道:“烟花是主角嘛。”
不二爷爷只是挑高了嘴角,指着照片里的存在感强烈的人,慢悠悠说道:“这人入镜的角度也刚好啊,可惜就一个背影的。”
不二周助笑容不减半分的说:“那是调镜头的时候偶尔碰上,感觉刚好,就拍了下来了。”
不二爷爷反问:“真的因为感觉刚好?”
不二周助笑问:“难道还有什么?”
“没,只是有点感叹。运气和灵感也是一种实力的表现啊。这照片存起来吧,可能日后会成为你的代表作之一。”
不二周助诚恳说:“我会保存好的。”
照片拿在手上,那是一张内容很简单的照片。照片上差不多正中位置有个人背对着镜头,抬头看着天上绽放的烟花。因为镜头的位置有点远,那人几乎全身入镜,白衣黑裙,与她身旁几抹不全的人影相映就显得清晰。大片黑色夜空闪烁着的美丽烟火几乎占了整张照片三分之二的位置,正在绽放的花火过于明艳而有点模糊,而女孩的背影却清晰可见。
与其说这照片的主题是烟火,还不如说是女孩仰望天空的烟火。
以当时他手持的单眼相机来说,要照出这样的照片是有难度的。远一分,景与人都会显得模糊;近一分,人与景入镜难双全。
他却拍到了。
那份想要留下来的画面,还有那份想留住的感觉。
不论这照片会不会成为他的代表作,他都会将它好好保存下来,一直。
离开爷爷经营的照相馆后,不二周助直接回家。才刚进门就见到不二妈妈跑出来问他爷爷奶奶的情况,他简单的说了一些爷爷的事,随后便将奶奶交给他带回的东西交给母亲大人。
吃过母亲为他准备的晚饭后,不二周助回到自己房间整理照片。
照片一一的铺在他的桌面,他习惯将照片分门别类地放进不同的相册本,并在相片旁的硬纸片上写下拍摄的时间地点及重点。这样的相册本不二周助已经各存了好几本,唯独从来没有开过人物的专门相册本。他也有拍过人,只是对着照片时总觉得不太适合将它们另至别处而归类到居家照中。
不二周助坐在书桌前,小台灯的光线只能遍及书桌面积的二分之一。剩下还没写好日志的照片已不多,他伸了下腰,摊坐在椅子上松了松精神。望了那光亮亮的日光灯半晌,他站起将房间里的日光灯关上,就只剩下书桌上一盏小台灯照明,感觉这样简明单纯的环境更能让他集中精神。
重新坐回书桌前,将那张网球部正选队员合照夹好在他居家照的相册本里,动笔在旁边写着,“XXXX年X月X日,XX半山公园,天气晴。与网球部正选队员合影。”
写完后,周助沉吟良久。手中的笔再次动了,接着写下去。
“合影于手冢前往德国治疗之前。虽然登山看日出这个提议对于我们来说有点儿疯狂,毕竟这一伙人从不曾半夜在外游荡,可最后还是一致通过,可能与大伙们都知道手冢即将出国的事有关系吧。好不容上到半山公园,天却是云层密布,暗的看不到一丝的光亮。在等待日出的时间里,我们一边看着时间一边聊着天。四周很幽静,我们说话的声音因而显得很大很清。那个气氛挺适合来讲鬼故事的,可惜我才刚起意,周围的听众们却团结一致将我的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如今想来真有点浪费那绝妙的气氛。那天的日出真的很美,其他人看到都无不惊叹那万物在日出下苏醒的景色。那一刻,我看着身边欢乐得手舞足蹈的伙伴们,萌生出的希望随着那初升的太阳渐渐照进我的心里。每一天都是新的开始,没有必要执着于过去的某点。那个一直走在他前面的人即将走开,他能看到一些从前不曾看到的景色也不一定。只是,换了个角度看着,却无法像过去那样心无牵挂地欣赏风景了。”
收笔。
不二周助觉得有种无形的压力随着手冢的离开而交到了他肩上,可他却无法将它轻描淡写得一笑置之。
不二周助苦笑。他习惯了随意,也习惯了那些偶尔的任性,随心意喜好的行事,但那些并不能带着青学继续前进,他也做不到。
越前藤的那张照片放在一旁,此时他看着,顿生一种想打电话给她的想法。
考虑了一会儿,不二周助还是打了那记电话。
电话刚接通,对方就接起电话。
“你好,我是越前藤。”
“越前,我是不二。抱歉,这么晚还打电话给你。”
“没事,我刚聊完电话,你的电话进得刚是时候。你找我有什么事?”
“下周末我们网球部去千叶旅游加训练。难得全程有招待卷,越前也一起来吧。”
“下周末么?抱歉,不二。我之前已经和别人约好了,所以辜负你这诚意的邀请。”
“不用说辜负这么严重。既然越前无法前来,那就下次有机会时再约好了。”
“呃……,嗯。下次吧。”
不二周助关上通话后,对着她那张照片斟酌良久,最终他决定开一本新的相册本将这照片保存。
旁边写着“本以为孤独的人本身就不识快乐,但原来也有令孤独与快乐并存的人存在。”
另一边,越前藤熄掉通话,对着笔记本上的日期表,在下周末的地方圈了个圈,随后写上“回家”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