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照相思》琉璃儿

52、四 半真半假半生缘（十七）

　　次日，清月醒来时发现北辰的床上已无人，昨夜睡得沉并不知道北辰什么时候进屋睡觉的。如今醒来，只觉得肚子空空，宋府的下人照顾周到，在清月醒来不久便端上了早饭。梵笙将手上的帕子递给清月擦拭，然后与她一同用过早饭后，换梵笙去睡觉休息，而清月则坐在梵笙昨夜修炼的榻上，从墟鼎上取出凤轻羽铃。
　　清月将凤轻羽铃拿至眼前，细细打量，才发现自己已经有五年时间未好好看过自己这个神器了。从前总觉得凤轻羽铃承载着太多她与北辰的回忆，她既希望记着永不相忘，却又不敢多去回忆多看这凤轻羽铃一眼。正因为如此，在五年前她才将凤轻羽铃收至自己墟鼎之中，在蓬莱中取了青滟剑作为自己的法宝。这时候，清月为这数年来冷落了它，感到十分抱歉。清月将身上的灵力引至凤轻羽铃之上，让自己的气息与凤轻羽铃中蕴含的火系灵气相融合，神识与凤轻羽铃融为一体时，她仿佛自己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上，但是她感受到的却不是火海炙热，而是感受到这片火海带给自己源源不断的灵力。
　　随着凤轻羽铃气息的指引，她的神识从火海中漂流到一片淡青色雾气之中，她感受到这里应该就是凤轻羽铃与青缺剑灵气相融之处，雾气在眼前慢慢散开，她看到眼前竟然是一片长满莲花的水池，从水池中慢慢腾起雾气，水池之中似有一座碧玉台，台上像是有什么在躺着，但是清月却无法看清楚，她只觉得此处灵力充沛，虽不似在方才的火海之上般能感受到翻腾的火系术法的灵力，但是她在这里感受到的却是温和的灵气洗涤着她全身经脉，不仅有助于她恢复受损的经脉，更为神奇的是，这股温和的灵气就像将她的经脉净化，让她的灵力更加纯粹。
　　眼前之景，也是她第一次以神识探得。清月以为这应该是师父所说的在与神器修行契合中所到达的神址之境，在这里修行，可以茁壮神识净化灵力。既然难得进入神址之境，清月当然不会浪费这一次机会，于是她静下心来继续修炼。

　　这样修炼，清月觉得时间过得甚快。再睁眼时清月发现已经是下午时分了，但是梵笙还未醒来，而她借着凤轻羽铃与青缺剑之间的共鸣感受到梵笙并未入梦，于是她将凤轻羽铃祭在房间中，独自出去花园中走走，舒展筋骨。
　　方踏出房门，她便撞见了宋秋慈的小书童急急回来，一问才知道宋秋慈昨夜通宵达旦为夏疏影的父亲诊治，岂料夏老爷病愈了，夏疏影的母亲夏夫人却因为担忧丈夫也病倒了。宋秋慈遣小书童回来，就是想告诉北辰他们三人，今夜又得在夏府待一宿了，让他们好生照顾自己，同时也吩咐了府上下人不得怠慢了太子殿下及殿下的师弟师妹们。
　　清月知道事情后心下在想，梵笙今夜又得辛苦熬夜了。
　　小书童知道清月想在园子里走走，于是便告诉清月可以到宋秋慈的药园子里逛逛，里面不仅有许多外面难以找到的珍惜药材，还有宋秋慈亲手养殖的奇花异草。
　　清月听说后，来了兴致，沿着小书童指的路走进了药园子。将近药园，清月已经闻到了药园里的草药飘浮的药草香味，闻着便让人舒心。踏进园子，果然看到众多珍惜药材，据小书童说这里面的药草都是由宋秋慈所栽种，他从不假手于人，也包括现在在清月眼前这一片白色的花海。
　　清月恍然大悟，原来方才闻到药草气味之间还有一股若隐若现的昙花香气便是来自此处。
　　就在清月思索着从前在哪儿也闻过这似曾相识的香气时候，从昙花花海中走出一人，清月瞧见来人正是北辰，方才的思考当即被打断。
　　而北辰同样也看到了清月，在离清月约一丈远处站立。
　　清月回想起在那个梦境中作为大尹的陛下的北辰，再看看如今的他，一身白色锦衣，颜色虽然单调，却难以掩盖他天生的帝皇气质。无可否认，这个天下若由北辰去执掌，必然会国泰明安。
　　也许，这就是天命吧。
　　清月心中这般想着，同时准备想先和北辰开口说话，却被北辰先抢先开了口，说道：“这药园子的花开得甚好，无事的话你可以在这里逛逛。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清月知道北辰在宋府哪还会有什么事情，不过就是个想要离开的托词罢了。清月猜想，北辰也许知道自己接下来想要说的是什么话了，所以才想着自行离开。
　　但是，逃避并不难解决问题。
　　他们一直忽视摆在他们二人之间问题，也可以这么说，从前的他们即便知道导致他们今日这般地步的问题是什么，但是却依旧不愿意去面对。
　　而经过那一场梦后，让清月明白了，唯有面对方可解脱。
　　在梦中，她确实实现了自己多年来的梦想，与北辰相守在一起。但是她牺牲掉的却是她同样视为珍宝的自由。用梵笙的话来说就是人的一生若不能洒脱而活，又怎会做到无怨无悔。梦中的那个她，以为牺牲了自由，拘束在那四面宫墙之中，委曲求全与他人分享自己的心上人，便能与他厮守一生。殊不知，两个人的相守并非迁就牺牲就可以的。清月也感受得到为了维护这一份感情，北辰也付出了很大的努力也做出了很大的牺牲。他给了她二十年的宠爱，知道她喜欢蓬莱的一切，便在后宫中为她建造蓬莱阁，知道她喜欢自由，便赐予她可以随意出宫的令牌。然而却不知道，真正困住她自由的却是他们之间的感情。
　　为此，清月牺牲了自由，而北辰隐藏了他对许芳摇的真情。

　　时至今日，唯有面对，方可放过彼此。所以清月并不让北辰就此离开，她上前几步挡住北辰的去路，说道：“师兄，我想我们该好好谈谈。”
　　北辰不语，许是知道被清月看出了他的意图。其实他们二人都是明白人，只是从来不挑破道明罢了。而清月这般举动，北辰知道清月是下定决心今日要将二人从不愿意明说的事情说清楚了。
　　“经过这一场梦，我觉得我仿佛是渡过了另一段人生。在那一场人生中，虽然我和你在一起了，但是我并不快乐。”清月说完，抬头看了看北辰的表情，只见北辰依旧沉默不语，只是眉头微蹙暴露了他内心的挣扎，清月继续说道：“其实你也不快乐，是吗？”
　　“不是这样的，清月！”听清月说到这里，北辰方开口想要解释什么，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清月说的是对的，也许还有些事情自己想得还不够透彻。对于世间他人之事，他都可以想得明白，但唯有自己与清月之间的事情，总让他无法想得透彻，想要舍弃却又割舍不了，想要拥有却又被现实阻挠。
　　“你敢面对你自己的心吗？”清月再走前一步。
　　这么一问，却使得一向沉稳自若的北辰感觉到慌乱。
　　“你敢说出你从未爱上过许芳摇吗？”清月再问，她未想到从前不敢想不敢问的话，如今说出来，心中竟会感觉到洒脱舒畅。她知道无论北辰的回答是是抑或是否，她都不后悔今日所说的话。
　　见北辰难以回答这个问题，清月却已从北辰为难的表情中得知了答案，于是继续说道：“师兄不必为难。其实我早已知道，无论是眼前的你，还是在梦境中的你，都爱上了许芳摇。”
　　北辰听后并没有辩驳。
　　“梦中的二十年，我不快乐，你也并不快活。虽然你几乎穷尽所有对我极其宠爱，但是你依旧会为了巩固皇权而迎娶权臣之女以制衡前朝。虽然你对我无微不至地关怀，但是事情只要关系到许芳摇，你会毫不犹豫地到许芳摇面前，甚至会为了她，要杀了梵笙，甚至与我动手。这些难道不足以证明你心中有她吗？”清月看向眼前那一片昙花，心中感慨昙花虽美却很短暂，就像是她即将割舍的感情，曾经绚烂曾经心动过足矣。
　　“清清……”北辰轻轻地呼唤她的名字。
　　依旧是那个名字，可是清月听着觉得此时的意味却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如果让我再做选择，我一定不会像梦中的我那般选择。经历了这一场梦后，我不恨也不恼，只愿往后各自珍重。”
　　清月说完，转身便离开了药园子，只剩下北辰一人站在花海之旁看着清月的背影渐渐消失，直到眼前模糊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