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照相思》琉璃儿

51、四 半真半假半生缘（十六）

　　宋秋慈说，他这次是借着梵笙驱动青缺剑引发凤轻羽铃及天朗乾坤扇之间的共鸣，将梵笙的神识带入清月和北辰的梦境之中。在梦境内，梵笙可以保护清月和北辰并且可以告知他们身在梦境之中，而在梦境外，宋秋慈也寻着神器之间共鸣引发的灵力波动，以特有的术法将三人从梦境中带出来。
　　清月听宋秋慈这般说道，心下疑虑，当即提出：“梵笙就这样进入了我们的梦境，是否会与我们一样，在梦境中受伤，在现实也会受伤？”
　　“自然是的。”宋秋慈点头，继续说道：“在筑梦者创造的梦境中，一切皆有可能，而一切的可能又操控在筑梦者的手中。即便这个筑梦者在现实中的修为不及你们，但是只要你们落入他创造的梦境，他在梦境之中便是无敌的。”
　　这般说着，北辰想到在梦境时，那化身为梵笙之人最后竟可以让天地变色地石坍塌，想来也应该是这个缘故。
　　北辰思考的是这个问题，但清月却另有所想，她微微低头，用眼角看着身旁的梵笙，心下在想：这个呆子，不知道进入梦境的危险吗？竟然以身犯险。
　　突然清月心中又有一疑问，于是抬头问道：“为什么梵笙和落枫却没有中这梦寐之术？”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宋秋慈百思不得其解的，他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迟疑地道：“或许这筑梦者的目标并不是他们二人，又或许是他们二人心思单纯，不容易受这筑梦之术的影响。”
　　清月挑一挑眉心想道：难道自己就不单纯心思复杂了。
　　宋秋慈继续补充道：“所谓梦境，其实与我们现实的经历不无关系。我虽未看到你们的梦境，但是按照古籍上记载，筑梦者会通过改变你们的记忆来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在新的情境之中，你们会有自己的意识，当然，也会受到筑梦者的影响。”
　　清月听后也大概明了了。在梦境中，她与北辰、许芳摇生活在后宫二十年，在这梦境之中，他们或多或少有受筑梦者的影响，但是意志坚定者可以以自己的心智去做出决定，所以，清月相信，在梦中北辰所做之事其实亦是他心中所想。
　　北辰看着清月低眉思虑，也看透她的心思，垂眸不语，其实北辰心中亦是在思考着宋秋慈的话。在梦境中自己所做是否真是顺着自己的心思，他是否真的爱上了许芳摇。

　　二人都在沉思不语时，宋秋慈突然说话惊醒了二人，宋秋慈说道：“还有一种可能！世界上有一种人是无梦之人，平生从不做梦，这种人其实是神识不完整之人。”
　　梵笙回道：“我似乎还真的是从未做过梦……但是我不可能是神识不完整之人啊，若是神识不完整，我又如何能修习法术？”
　　宋秋慈看着梵笙和清月充满怀疑的眼光，哂笑道：“我也只是说一种可能而已。”
　　宋秋慈赶紧转移话题，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破解这梦寐之术！”
　　“如何破解？”清月问道。
　　“还没想到。”宋秋慈喝下一口清茶说道。
　　“这可如何是好！”梵笙语带着急说道：“万一他们二人再陷入梦境之中，难道我们又得像之前一样把他们捞回来？”
　　“是的！至少暂时是这样的。”宋秋慈放下茶杯，对梵笙三人说道：“在我还未想出破解之法时，你们必须轮流睡觉……”
　　宋秋慈话还未说完，便被匆匆而来的一名女子的声音打断了。
　　女子被宋府的下人带进来后，跪倒在地对宋秋慈道：“宋公子，小姐让我来请公子务必帮忙！”
　　“云莎，你起来说话。”宋秋慈对跪在自己身前的女子说道。
　　宋府的人都认识这名女子，正是宋秋慈的未婚妻，夏家大小姐夏疏影的贴身婢女，因而今天她到宋府门口，宋府的下人很快便带她入府了。云莎对宋秋慈说道：“今晨老爷旧疾复发，小姐请了郎中过来也无法把老爷唤醒，所以小姐让我来请公子至府上救治。”
　　宋秋慈一听，一拍手道：“你们就该早点让我过去。疏影肯定很着急！云莎，我们走！”话还未说完，宋秋慈便想领着云莎出府了。

　　这时候梵笙对已经走到门口的宋秋慈喊道：“宋神医，我们怎么办？”
　　宋秋慈步伐一顿，转身对三人说道：“太子殿下，今日便辛苦你们先轮流休息，等我回来我再想破解之法。”然后又对梵笙说道：“记住，如果你无法唤醒他们，别自己进入梦境，马上去夏府叫我，等我回来！”

　　宋秋慈急急忙忙去了夏府，剩下清月梵笙和北辰三人面面相觑，尤其是清月和北辰感觉气氛尴尬，于是北辰称要回房调息疗伤，而清月也在原来的房间打坐调息。
　　就这样一个白天过去了。
　　宋秋慈临走前再三嘱咐，他们三人休息睡觉必须轮流，这样就算有一人入梦，也能被及时发现。所以宋秋慈特意在一间厢房内安排了两张床，好让清月和北辰休息。
　　梵笙认为，清月和北辰已经受了伤，需要好好休息，所以自告奋勇由自己来守夜，晚上让他们二人好好休息。到了夜晚，清月坐在床上，脸上看不出表情，目光稍稍看向隔壁的床上空无一人。梵笙在房中坐着看着清月，回答道：“师兄说他练会功再来休息。”
　　清月听后并没有说话，径自躺下，盖好被子。
　　梵笙知道，清月脸上平静如水，但是心中定然不会好受，他轻轻叹气，而后起身吹熄了房中的蜡烛。
　　烛光散去，屋内却因为夜空中高悬的明月而未完全陷入黑暗。

　　梵笙再坐回榻上，正准备盘腿修炼时，听到床上的清月轻声问道：“两年前我离开蓬莱，你有恨过我吗？”
　　梵笙先是一顿，随后说道：“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恨你呢！”
　　虽然在清月离开蓬莱的一刻，梵笙心中有过不悦，感觉自己就像被抛弃一般。在之后的两年里，他一个人在偌大蓬莱仙岛上，尤其是他想起从前与师傅，与清月他们在一起时候其乐融融的欢快回忆时候，他更加感到孤独寂寞。但是，他却从来没恨过清月。那时候的他虽然年纪小，但是很清楚为什么清月会执意要离开蓬莱来到京城。
　　即使他知道，清月是为了北辰抛下了他，他也从未能恨清月一分一毫。
　　与清月游历江湖的这些日子里，梵笙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快乐。在清月再见北辰的一刻，他也竟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不适。他不知道这样的情感来源于何处，只是觉得看着清月为北辰心伤，自己也分外难过。
　　但是，在他利用青缺剑与凤轻羽铃。天朗乾坤扇之间共识进入梦境之时，虽然他的神识未完全进入到梦境，但是他还是能看到清月为了那个假梵笙与北辰为敌，甚至以命相护的画面。那时候的他，既担心清月会因此受伤，又为清月这般举动感动。
　　那一刻，他知道他在清月的心中也是极有分量的。

　　清月听梵笙的话后，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想到在梦境中假梵笙对她说的话，让她感觉到两年前这般离开蓬莱抛下梵笙一人孤单在蓬莱岛上，心下愧疚，于是她继续道：“但是我把你一个人抛弃在蓬莱了，曾经我们答应过师傅要好好照顾你的，但是我没有做到……”
　　清月越说越小声，此时梵笙却从榻上站起来走到清月的床边坐下，看着此时清月眉头微蹙，用手拍了下她的额头，说道：“师姐，你这个脑袋整天在想什么？从前我认识那个洒脱又聪慧的风清月去哪了！”
　　清月微微叹气，心中也在想着梵笙说的话，口中喃喃说道：“是啊，去哪了？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够洒脱的。”
　　“走哪一条路，其实都是自己的选择。人这一世，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与其走一条痛苦后悔的路，不如走出一段洒脱无怨的人生。”
　　梵笙说完，用手扶着清月的肩膀，望着清月继续说道：“所以，师姐你要做回从前那个爽朗洒脱的风清月，这样才无愧人生。对过去的事情，既然做了，就不要纠结不要后悔。”
　　清月也抬头望着梵笙，只觉得这样的梵笙似乎比从前成熟了，竟然可以安慰起自己了。原本今天从梦境中醒来，心中郁闷之气难消，如今与梵笙说说话后，心下竟然觉得舒坦多了。于是清月嘴角微微勾起说道：“嗯！我要做回从前的风清月，不能做梦境里的那个风清月！”
　　在那个梦境中，深宫围墙困住的是自己向往自由的心，也消耗着她对北辰的感情。若非经历了这仿似一生的梦境，清月可能永远想不到困住自己的竟然是自己执着于过往的情感。虽然这筑梦者的目的是要取自己的性命，但是在想透彻的一刻，清月竟然感激起这个筑梦者了，让她看清楚自己的选择。
　　梵笙见清月重新有了笑容，知道清月心结已解，心下也放心了，于是将清月按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咧嘴一笑说道：“如今的我，也可以照顾师姐你了！”
　　清月听梵笙的话后，闭上眼睛，随着沉沉的困意来袭，很快清月便陷入了沉睡。而梵笙，按照宋秋慈所说的，在清月睡着后，用灵力驱动青缺剑与凤轻羽铃保持着联系。
　　待到清月睡着后，北辰这才从外面进入屋内休息，入屋之时，北辰特意放轻步子以免吵醒清月，他轻步走到自己的床前躺下，看着对面的清月此刻睡得分外安稳后也闭上了双眼。
　　但是，与神器有共鸣的梵笙能感受到，这一夜，北辰的心境却是不安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