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香不输人》幽己

9、第九章

　　章业君也蹲下，将她整个抱在怀里，抬起她的脸，吻掉她脸上的泪水。
　　这么亲密的动作让曹毅忘记哭泣，只是任他靠近自己。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章业君亲到她的唇，像触到一个极具诱惑的炙热体，居然不自觉的停在那一瞬间。

　　他眼睛几乎要贴到曹毅的肌肤上，怔怔的看着曹毅，像是犹豫了几秒，突然就吻曹毅，轻轻的，柔柔的，又似有一种霸道的占用……
　　曹毅愣住了，她像是停止了呼吸，脸僵硬一样，脑子一片空白。她下意思的回应他的吻，像是越陷越深，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不是小时候被妈妈亲亲的感觉，不是小时候被爸爸胡子扎疼的感觉。而是带着一种叫人迷恋的滋味，脑子里仿佛回忆起在大学里那些情侣热吻的场面，仿佛看到电视剧中经历种种艰难最终在一起时拥抱欣喜的感觉，仿佛自己小说中一对热恋的男女亲热的画面，仿佛……
　　她突然推开章业君，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我刚刚在干什么？”她低声埋怨自己。

　　章业君看着曹毅，小声道：“我……抱歉！我自己控制不住。”
　　她抹干净眼角的泪水，站起来。
　　从现在起，她跟章业君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不得不害羞的承认那是她的初吻。
　　她的初吻，给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根本算不上是被强吻，因为她没有反抗。
　　他吻她，她一点都不生气，却有一种贪恋感。曹毅恐慌的想打消自己这样的念头。
　　周围安静的让她听见自己的心跳，还有那厚重的呼吸。
　　章业君看着曹毅，低声问：“小毅，可以喜欢你吗？可以吗？”
　　曹毅看着他，像在海里没有了方向的航船，心情也似随着海浪一起一落漂浮着。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答。
　　犹豫片刻，她摇摇头，她无法想象自己成了替代品或是第三者。
　　章业君黯然的垂下头。
　　“没关系。”他突然笑着道，“反正你已经是我未婚妻了。”他用嬉笑的方式解决目前的尴尬。

　　“你电话。”曹毅提醒章业君，那还是很熟悉的《鼓楼女子》的主题曲。
　　章业君“噢”一声，他一看，又是江秋水，没接。
　　“接吧！”曹毅道，“交往中男女朋友有点摩擦很正常，她肯定是要跟你和好的。你接吧，我决定不跟你生气了，我们还是好朋友。”
　　“你真的不生气？”章业君问。
　　曹毅道：“我当然不生气。”
　　章业君叹气一声，说道：“唉，你果然跟以前一样，死鸭子嘴硬。”
　　他打给江秋水。
　　曹毅站在旁边，她说不生气，可事实上，正如章业君所说，她确实是死鸭子嘴硬，看着身边的那个男人真的拿起电话给江秋水打电话，她心里还是苦苦的。
　　章业君自从拿起电话起，就一直密切关注曹毅的面部表情，他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对方还没有接，章业君便挂掉，其实他刚刚随便拨了个空号，根本没有打给江秋水。
　　他说：“你也喜欢我对不对？”其实刚刚吻她的时候就感觉到。
　　曹毅揪起眉头，懊恼着。

　　曹毅问他：“你真的单身了？”问完这句话她就后悔，她真鄙视自己，说了不让自己喜欢，为什么还是这样问她，为什么还是想跟他一起？
　　章业君点头。
　　曹毅又问：“那你要请我吃饭，陪我逛街，送我鲜花，还有……”她想真正感觉一下被追求的滋味，正如她小说中的那样，也许不用一直宠她，但是一定要让她有恋爱的感觉。
　　章业君堵住她的嘴。
　　用他自己的嘴巴。
　　夜色里，看不见彼此的脸。

　　送完曹毅回家，章业君乐的差点忘了要开车回去，走了很远才发现自己没有开车，笑完后又折回。

　　章业君狂飙着车。
　　门口坐着一个人，披着头发，极为柔弱的模样，使人忍不住产生怜悯之心。看到那个人时，他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薄情了，他此刻的心情犹如掉进蜜罐一样甜，突然看到她这样，心有不忍。眼前的人光让人瞧着就心酸，如果，他是外人，他一定会以为这个女人才是受害者，纯粹的受害者。可是，那天晚上的事情，让他几乎从天堂滑入地狱，因为那个女子的几句话，他已经无法在想象这个女子的眼泪是否是发自内心。

　　江秋水抬起有着泪痕的一张脸，紧紧的拽住章业君的手：“业君……”
　　章业君吝啬的看她一眼：“我们好好谈谈吧。”
　　就算是作为分手的前最后一次坦白，也算是对这段感情划上一个句号，虽然这个结局他们之前都不曾想有。

　　江秋水和章业君同坐在客厅沙发上，江秋水呆坐着，对章业君递过来的咖啡视而不见。
　　沉默，周围空气压抑着这屋子里的两个人，呼吸声夹杂着叹息声，谁都不想第一个说话。
　　空气如同凝结一样，呼吸的时候都能感觉到那种紧张和压抑。
　　江秋水一直垂着头，似是等待章业君说话。
　　章业君终于开口：“我们，可能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回不去！”江秋水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开心，她这样的单身不正是在酒吧里出现的目的吗？可是为了这份她没办法守住的爱情，她没有办法让自己表现的很坚强。
　　她站起来，说道：“抱歉，打扰你了。再见。”
　　如果这是命中注定，她又能奈何，偏偏让她遇到了秦才得，一个可以给她施展自己爱好却又让她无法掌握自己爱情的企业大亨。
　　“秋水。”章业君终是不忍心她这样离开，曾经，他也那么喜欢过她，她的清纯模样也曾让他心动过很多夜晚。
　　“如果，以后需要什么帮忙，尽可以找我。”
　　“谢谢。”
　　关上门的一刹那，江秋水泪如泉涌。

　　曹毅坐在家里，傻笑许久。
　　然后又沉默许久。
　　她发一条短信给章业君：我还是难以接受，给我点时间好吗？喜欢的同时却有着巨大的负罪感，折磨煞人。
　　章业君看着短信，低喃：“你哪怕现在说跟我永远不见面我都不会放弃你！看来我真是疯了！”

　　她把自己关到屋里，收拾好最近混乱的心情，打开电脑，修饰上次的文章。她曾经想设计一个好的结局，可当她顺着情节的读下去时，发现后几章的字里行间带着一点忧郁和烦躁，而且文章竟写的这么突兀，仿佛是那种搁了好几年后又被拿起续写，前后几章的文风显然脱节。
　　前面她以一个作者的身份进入剧情，后者，却多多少少加了她自己的感觉，不对，是感情，生活中的感情，这么一写，让故事显得不伦不类。她游离了对整个故事的塑造，而把自己的情绪强加给了文中的女主。而男主，写的很模糊，个性不明朗，性格不立体。
　　她想了好久，删掉其中大部分情节。
　　她这一次无比的希望故事上的每一个人物都有一个好结局，可是，已经习惯了用扣人心弦的情节和不尽完美结局来诠释她的小说，却无论如何写不出她觉得很和谐很完善的结局。

　　就好像写剧本时，她需要制造矛盾，可实际上，每次人物遇到不顺的事情时，她自己都觉得不舍。
　　写文注重去深入每一个角色，可是，如果，作者失去了对角色的驾驭，还怎么写？
　　她索性不写了。

　　拍戏，占据了她接下来大部分的时间。期间，和江秋水偶尔也说上几句，只是，彼此都很清楚，两人已不可能做好朋友。
　　章业君和曹毅决定还是从朋友开始做起，一切就像是回到原点。
　　她还是会去见章母，毕竟她也不想自己喜欢的人再去跟别的女人相亲，万一和自己的状况一样走火了，岂不难受！
　　每次章母跟她聊天时，多多少少的暗示她和章业君的事情赶紧办了，可是曹毅心里装着疙瘩，不大也不小，却足以让她觉得跟章业君在一起时怀有顾忌。一般隔几天和江秋水就有一场戏，曹毅总感觉江秋水看她的眼神似有哀怨，似有羡慕，似有嫉妒，却都藏着，表面上什么都没有。

　　每次见到章业君，曹毅感慨最大的便是——这臭男人真有钱！
　　她以前一直认为艺人和公司老总才是最最赚钱的，可是，从章业君和许扬身上才知道，律师可以赚的比一线艺人还多。
　　见到，章业君的弟弟章业文了，两个人长的一点都不像，章业文像章伯伯，章业君谁都不像，她见过章业君的弟弟后，调侃章业君是基因突变的产物。

　　曹毅很努力的演戏，她知道冯导演其实是顶着压力帮助曹毅，说什么尽心尽力，曹毅只是尽力的让自己学很多东西，怎么演，冯导演也教了她很多。直到这个时候，曹毅才知道做一名演员很辛苦，有的时候，为了赶拍连饭都吃不上；有的时候，为了场景，六月天还得在太阳低下暴晒；有的时候，拍戏时间在夜里凌晨，一天根本就没有固定的休息时间。
　　这段时间，曹毅时常会见到记者堵截江秋水和张致函，那时候，曹毅有点庆幸自己不是名人。做名人真累，小时候她只见到名人出现在电视上的光彩，却忘了这些都的有代价。在记者身后，曹毅常会听到那些记者打趣张致函和江秋水戏里的一对演的很像，戏外不知道关系如何。曹毅看着他们如此费力的解释，努力撇清关系，结果那些记者还是不饶人，弄得张致函和江秋水疲惫不堪。
　　最后，娱乐头条居然就是《张致函和新秀江秋水假戏真做》。

　　在《榕树下》这部戏中，曹毅的角色是一个第三者，她费尽心思只想得到女主的男朋友，她觉得得到就是爱，她自己陷入一个自己掘的坑里，

　　她后来才明白她只是爱上那种她构想出来的爱的感觉，不是爱那个男人，可是知道的太晚。

　　曹毅在编剧本的时候，安排的最后一场戏是男主为了救女主死于一场车祸，女主抱着浑身染血的男主对曹毅演的这个角色哭道：“你觉得你这就是爱了吗？你根本就不懂爱，你费尽心机，得到了什么？是他的人，还是他的心？如果我知道结局是这样，我愿意放弃，放弃和你争他，至少那样他还活着。”
　　磅礴大雨中，女主江秋水凄惨的抱着男主张致函，泪水和雨水混为一同，而她，只是站着，一切成空。
　　随着导演的一声“OK”，全戏杀青。
　　三个人被披上外套，湿淋淋的看着对方，曹毅想笑又想哭。
　　她曾因为写小说而陷入剧情难以自拔，拍戏也一样。她那晚问自己：“如果，没有她的话，江秋水和章业君会分手吗？”她并不知道先前那一晚章业君与江秋水的事情，她一直以为江秋水为人大度，不跟她计较，越是这么想，她越是觉得自己可恶。
　　一边说自己可恶一边想着章业君，她都不懂自己是什么心态了。

　　拍完最后一场戏，曹毅很久都没有从戏中出来，她想了很多事情。爱情，似是叫人一辈子也参悟不透，爱上一个人很难，却也很简单。

　　假如今天她早点离开的话，也许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一般而言，出现记者她都不用担心，没人会认识她。陌生的脸，人们只会误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小角色，可今天，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也被这些人围攻。
　　那时候，她刚把衣服头发吹干，准备离开。
　　好多个摄像头，麦克风挤向她。
　　她被重重围住。
　　“你就是这部戏的女二号曹毅对吧？”
　　“曹毅，请问你是凭借什么手段让冯导选你的呢？”
　　手段？曹毅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你的许多小说被拍成电影，可是说你是一个很成功的作家，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多成就，请问为什么还要踏入演艺界？是因为喜欢吗？”
　　“冯导选择演员的标准很高，可是你应该没有受过专门训练，你怎么会成了女二号？”
　　“据听说，你的演技不怎么样？”
　　曹毅被这些问题弄的一下子头晕，她局促的看着周围那么多的记者，显得不安。
　　冯导演此时已经上车离开，余下的都是一些副导演助理，没人可是为她说明为什么会被选中，其实她自己也是迷迷糊糊的。
　　有一个人说道：“当初江珊出事之后，台庆公司就已经对外封锁了女二号的人物是谁，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会是一直和冯导演合作剧本的你呀？可是说说你的奇遇吗？”

　　曹毅实在难以解释，她一直相安无事的，怎么突然之间这么多记者围着她，甚至连那些围着江秋水张致函的也问她的事情。
　　她尴尬的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才好。
　　她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后来，奇怪的有多了一个她的经纪人站出来，为她解释各个问题，只用两句话：“各位好，我是曹毅的经纪人祈建。对于曹毅的事情，我们会发记者招待会一一解释。”然后他就把曹毅带到一辆豪华轿车上离开。
　　曹毅那时候只能随着这个人上车，以避开那些记者。
　　车上，曹毅问那个自称是她经纪人的祈建。
　　“祈先生，请问你是？”
　　“我是受台庆集团所聘做您的经纪人。”
　　“什么？”
　　那个人不再说话，闷葫芦一个。
　　他在市区转悠了十八圈后才把曹毅送回她的家，说是为了避开追在后面的记者。
　　曹毅一点都不惊讶他知道她家在哪。

　　祈建把车开到她家门口是时候，章业君正好也驱车过来。
　　曹毅解释：“这个人说是我经纪人，我不认识。”仿佛生怕章业君误会。
　　祈建道：“过几天会有你的一个记者会，到时候具体怎么回事我会跟你明说。”他说完走开。
　　章业君看着曹毅，曹毅很想说想他，可是，却说不出来，她陷入了自己给自己的套，仿佛一个成语特适合她——自作自受！
　　“今天，你一下子红了。”
　　曹毅不懂他话是什么意思，正想问他，章业君就转移话题。
　　章业君道：“我妈想你了，我希望你去见见我妈。”
　　章业君老郁闷的，为什么他喜欢上的女人最后居然都是这样一下子莫名其妙的红了，曹毅也说过她毕生都喜欢演员这个职业，难道她也会为了事业离开他。
　　曹毅道：“我现在还不懂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子记者全都认识我了？”
　　看着章业君深情焦虑的眼神，曹毅道：“我不是江秋水。”
　　这话仿佛是在解答他心里的担忧，她不是江秋水，她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名声故意不和他一起，她只是脱不开第三者这个情结，躲不开江秋水怨怨的眼神。

　　章业君道：“小毅，我和秋水没有任何合约，我们只是曾经在一起，我和她没有结婚，没有订婚，没有见过父母，只是曾经交往过。可结果我们不适合。小毅，你懂吗？”
　　曹毅道：“可是我觉得是我拆散了你们，如果没有我，你们不会这样我还说要帮你让江秋水和你去见你父母，结果你们却要分手，我觉得受不了。”

　　“这不是你的问题。因为……”他犹豫了，如果把那晚在酒吧里的事情说出去，她会不会又以为他只是把她当成替代品了。
　　“过几天我们要举行首映礼，我希望你那天能够去，顺便和秋水一起澄清她和张致函的绯闻。”
　　“秋水请你帮忙的？”
　　“嗯。”曹毅想起全部杀青的时候，江秋水低声的让曹毅帮忙劝章业君帮忙澄清她和张致函的事情。
　　“荒谬！”他低沉一声，但是看着曹毅，负气道，“我知道了。如果我那样你觉得高兴，我会照你说的做。”
　　章业君上车，飞快的从曹毅身边驶过。
　　曹毅偷偷低喃：“开车小心点！……业君……”

　　章业君开着车在马路上乱走，他也不知道什么是所谓的真情，他只记得当初喜欢江秋水的时候只是喜欢，他不会在夜里梦到秋水，不会记得秋水每天说什么话，不会介意秋水究竟和什么人在一起，不会天天都想和她见面。可是，当有一天他看到曹毅和自己讲到许扬时候开心的笑容的时候，他就莫名其妙的想找许扬的茬，每天在律师事务所总是不愿意见到他，在晚上他会想知道曹毅睡了没有，他会在梦里梦到曹毅，他会想起第一次和曹毅见面时候的样子，会想起和曹毅一起在庐山看日出的情景，会想起那天他背喝醉酒的曹毅的情景，和看到曹毅安静睡觉的模样。

　　……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曹毅自己一直不愿意正视她的感情？她认为自己是第三者，可是他和秋水没有结婚，感情又不是婚姻！还是，他自己错了。
　　她明明喜欢他的！
　　章业君将车停下，点燃一根烟，静静的抽着，烟雾在眼前缭绕，烟味弥漫了整个头脑，章业君很烦，烦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让人又那么多的感情，人的情商要是都一致的低一点该多好。
　　章业君熄了烟头，看一看反光镜，正想开车走，突然看到后面的车子上有两个人下来，男的和女的都戴着大墨镜，可是那女的再怎么掩饰章业君都看的出来她是秋水，那个男的是谁？
　　章业君看他们一起走进了身后的一家大酒店……

　　章业君有点怀疑自己的眼光，他疑虑的打通秋水的手机，他看见已经进入酒店的人的背影像是在往包里掏东西，他随即挂了电话，一直坐在车子里面发呆，如果是看花眼就好，虽然他已经不再喜欢秋水，可是毕竟以前的秋水他喜欢过，在娱乐圈她也一直以清纯亮相，他不想因为两个人的分手而害了江秋水，章业君矛盾很久，拨通了秋水的手机：“喂，秋水，你在哪里？”
　　“业君！你终于肯打电话给我了，有什么事吗？”江秋水的话里面有一丝惊喜。
　　“没什么。小毅跟我说了你的事情，我想知道你需不需要我帮忙。”
　　“小毅？”江秋水道，“我就知道她的话你一定会听。我只想听听你的声音而已，如果你能喂为我澄清我跟张致函的关系，我万分感激。”
　　章业君慢慢的挂了电话，她怎么还好意思这么说呢，她是怎么了。
　　“喂，业君，业君！喂！”
　　“还说啦，你的旧情人都挂了。”张致函倚在江秋水旁边低声的说着。
　　江秋水推开张致函。
　　“关你什么事？”
　　“呵，还真在意你的旧情人了。”
　　张致函拉住江秋水的手，在她耳边吹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