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侣》岁萝

32、家人

　　陶陶看见她愣地站在那里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
　　“王……公公——”陶陶叫了一声，声音里明显的惊讶和意外让白寒雨稍微皱起了眉头。
　　她心里稍微的有点不舒服。
　　这种感觉……
　　带着疏离。一瞬间，仿佛两个陌生人望着彼此，其实仔细想来，这个丫头看似没心没肺的样子，当偶尔释放出来的悲伤，暗藏在眼角，只是那么一会儿，当他人想要探究的时候，像水面上的泡沫那样散了。
　　白寒雨自然也不会错过她手中捧着的牡丹花，花瓣层层堆积，别样的繁美，花映衬人更娇美。
　　“你的大宫女在找你。你出去就是为了这个。”
　　“半夏还是青黛？”陶陶快要哭了。“王公公，你别吓我啊。”
　　白寒雨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就是不说出到底是谁。
　　陶陶急起来像只上蹿下跳的小猫，围绕着孤僻的年轻清瘦的太监，双眸里仿佛有一团不灭的璀璨的星火在闪耀着，火急火燎的，脸颊蒙着轻红，恰似桃花，高挑的年轻太监轻抬下颌，仗着自己要比她高，而微微下撇那双深深的凤眸，望向少女。
　　那一幕该如何说呢？真是如诗如画、如梦似幻般的美，那一刻两颗心悄然而动。
　　陶陶稍微克制了一下，脚步往后了一点，怀里的牡丹花娇俏地颤动着簇蔟的花瓣，那牡丹如她的心，在动摇，微醺，轻红淡紫，绽放开来。
　　“王公公，我……我、见了这些牡丹，很是欢喜。”
　　白寒雨静静地欣赏着她与怀中的牡丹，闻了她这句话，轻应了一声，“你采了这么多，能赠一朵给我吗？今日，这牡丹开得正好呢。”
　　王公公……你才正是如同这牡丹一般雍容华贵、富丽堂皇的人啊。
　　然而这句话说出来委实是轻薄了一下，陶陶欣喜地应了，只敢在心中腹诽罢了。“当然好啊，王公公喜欢哪一朵，哪种颜色……”
　　并热情地开始挑选，仿佛她的认可是莫大的欢喜。
　　本只是随口一句，可这一刻已经分不出是鬼迷心窍还是心中有意。
　　陶陶用挑剔的眼神在她怀中的牡丹里挑选着，最终挑了有着花中王者的名贵品种魏紫送给白寒雨。
　　外呈现出荷花形状，紫红色的花瓣重重叠叠，具有极为丰盈的美感，无论从那个角度看来都是那么的绚丽鲜艳。
　　“王公公，这个给你。”
　　“这是你第二次给我送花了。”从她的手里接过魏紫后，白寒雨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句话也顿时让陶陶的脸爆红了。
　　她不知怎么地就想从那个人手里夺过牡丹，只是可惜她伸手去抢，那个人就躲开，最后自然也就是失败了。
　　“既然给了我，断断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陶陶愤愤，那既然愿意收，为什么还要那样说，是在嘲笑自己吗？
　　在王公公身上，陶陶总是容易把事情想复杂了。不过这也是因为之前白寒雨两度吓着了陶陶，虽然有着宫人的身份，但是他却不像是一般的宫人，仿佛总有一天是要离开的。
　　少女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容颜几度变幻，仿佛上演着染色坊一般。
　　翘起的嘴巴简直都能勾起酱油瓶了。
　　比起之前，看着现在的她，白寒雨不知不觉心情变得好多了，脸色也不再阴郁，仿佛突破云层的太阳般朗照着大地。
　　“这花很漂亮。”白寒雨走到她的身边，揉揉她的脑袋，说着。
　　陶陶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一些安抚来。
　　心情也随之开朗。
　　陶陶又看向她，见她眼眸也瞧着自己，但是不知怎么地，她就是有点生气。
　　被这样像看孩子一般看着的眼神看着，能开心才是怪事。心里郁闷死了。“青黛在找你，她有点生气了。”
　　“啊……”为什么现在才告诉她啊。陶陶幽怨地瞅了白寒雨一眼。
　　然后抱着牡丹小跑进了惜春殿。
　　白寒雨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的紫色牡丹宛若珠玉般，也许是因为采下的时间原因，花瓣的边角已经开始往里蜷缩，但主人却非常怜爱的样子。
　　她不得不想起了，陶陶第一次送给她的那朵红色的莲花，也是这样惹人怜爱。
　　然后眼眸中有了其他的色彩，一种阴沉沉的欲望，或者可以称之为占有欲。只是此时，她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心意，不过已经开始图谋之。

　　—
　　撞到了正端着铜盆倒水的半夏，半夏见她抱着牡丹花鬓发微乱，额头上也沾染着一些汗珠，惊讶地道：“娘娘，您这又是上哪儿了。”
　　“我……”陶陶瘪嘴，“半夏，你也生气了吗？”
　　“奴婢不敢。”半夏往墙角的丝瓜花架上倒掉了水，淡淡地道：“不过娘娘三天两头地往外面跑，青黛姐姐和奴婢都很是担心，只希望娘娘能够听听青黛姐姐的话，别再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了。”
　　这里是冷宫，不是昔日的丽水宫。这里的危险没人知道。
　　陶陶张唇欲要反驳。实在是太无聊了。如果都不能出去玩，难道整天都待在这里吗？就像是在被困在笼子里的小鸟一样，就算是被困在人为造就的庭院里，她也想要到处看看啊。
　　“半夏~”陶陶眼泪汪汪地拉住她的衣袖。
　　半夏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被她这软声娇语地叫唤着，又怎能不动容，可动容是一回事，让步又是另外一回事。
　　“娘娘还是自个儿和青黛姐姐去说吧。”半夏说完这句话，端着铜盆。就要走回去。
　　“半夏你见死不救。”陶陶喊道。
　　“娘娘，你说什么——”一道肃然的女声顿时让陶陶毛孔悚然了。她慢腾腾地转身，就见容颜端庄的大宫女青黛黑着一张脸，瞅着她。
　　陶陶差点想把手里的牡丹全给扔了，“青黛，你在啊，我正想找你呢。”
　　陶陶吞了吞空气，扮出一个笑脸，就好像是开在一边墙角的向日葵一般。
　　看了让人不忍心责罚。然而陶陶一而再三地跑出宫殿，到处野，虽然是主子，可毕竟陶陶年幼，也许她应该提点一下。
　　前几次，青黛尚带着些担心，怕她要是真说了娘娘，落到冷宫当中本就伤心的娘娘想必会更加伤心，可是眼下……却总不能纵着她，若是以后心野了，在冷宫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她和半夏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青黛的眼眸慢慢移到了陶陶怀中的牡丹上，“娘娘就是为了这个牡丹才出去的？”
　　糟了。本来还想拿牡丹让青黛她们开心一下的，现在居然成为了凶物一般的存在。
　　陶陶有点欲哭无泪，好像把怀中亮眼的牡丹给藏起来，不过这个时候这种举动已经成为了掩耳盗铃般的行为。
　　陶陶沉痛地点了点头。
　　半夏站在一边看着她们俩，差点笑了，不过眼下并不适合笑的场合，她知道自己若真的笑出来了，青黛姐姐怕是一定会怒瞪自己。所以，半夏忍住了。
　　陶陶点头得太干脆了，让青黛的气都无处可发了，她抿抿唇，道：“奴婢也并不是不让娘娘您出去，只不过那些偏远的地方，娘娘还是少去比较合适。”
　　哎。面对这样的娘娘，青黛的脾气还是克制住了。
　　陶陶见青黛没那么气，只是抿着嘴角，觉得自己这一次逃脱还是很有可能的，她凑到了青黛的跟前，“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青黛却一点也不领情，“娘娘每次都是这样，答应得很快，不过却总是又再犯。”
　　半夏扑腾一下笑出声来。
　　陶陶和青黛同时望向半夏，不过青黛是生气的，生气半夏打断了她的话，而陶陶则是感激地望向半夏，正是因为她的打断，让陶陶又逃过了一切。
　　“青黛姐姐，我真不是故意了。我还有事，我先去厨房了。”
　　“青黛~”陶陶眸子湿润润的，仿佛一只小动物般期盼着青黛能够饶过她这一次。
　　青黛别开眼睛，“娘娘，你可别这样，奴婢只是一个下人。”
　　“青黛总是说这种让人不高兴的话。在我眼里，青黛和半夏都像是我的家人一样，我这一生也许都不能回到江南了，也永远不能见到亲人了。”说到后面，陶陶不由有些伤心，虽然大家都说他的父亲是罪有应得，可是她的家人，她的两个不过五六岁的弟弟都是无辜的啊。
　　陶陶收拾出一只手，擦了擦自己眼底的泪珠。
　　这一幕落在青黛眼底也很不是滋味。
　　不过想起娘娘的亲人，此刻青黛又说不出别的话来安慰她。
　　她从十几岁以来一直居住在这座皇宫当中，度过了自己的少女时代，到了如今的青年时代，在后宫之中就像是慢慢凋零的花朵，她又何尝不想念自己的亲人，只不过她心里也明白，时光不再，当初的亲人现在未必也把她当做亲人了。
　　即便到了放出宫的那个时候，回到了自己的家里，想必也不过如是。
　　可是娘娘和她们不一样，她是自小受宠的千金小姐，自幼得到家人的喜爱，如此牵挂，也是人之常情。
　　一想到如此，青黛坚硬的语气也变得柔软了几分，“娘娘，逝者已逝，生者当节哀。想必您的家人也希望你能够好好的。”
　　陶陶眼圈微红，“青黛，我——我什么也做不了。”还成为了冷宫中的一名不受宠的妃子。
　　什么也帮不了他们。
　　青黛心更软了几分，温婉的眉眼也露出几分疼惜。“娘娘。”
　　陶陶挤出一个笑容，眼圈微红，却更显得这个笑容有些凄然了。“青黛，你别担心我，我一定会好好的活着的。咱们和半夏三个人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陶陶把怀中的牡丹全部递给她，“这是我今天采的牡丹，我觉得你们一定会开心的，放在花瓶里也很合适。青黛你别不开心了，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会改掉那些不好的毛病的。”
　　青黛抱着牡丹，有些无奈。“娘娘能够开心就好。青黛担心娘娘的心情从来没有改变过。”
　　心底又有些好笑，本来是要说道娘娘的，既然没想到会变成安慰娘娘。
　　罢了。
　　事到如今，娘娘能够开心，却是最难得的。
　　陶陶抱住她的手，依靠着她的肩膀，“我也希望自己能够这么一直开开心心的。”
　　她朝青黛一笑，笑容里有些青黛看不懂的凄然。但只是那么一下，下一刻，她又成为了那个她，摸着肚子急急地叫道：“青黛我现在好饿啊，有什么东西可以给我垫一下肚子吗？”
　　青黛叹了一声，“得晚一点才能用膳，不过还剩了一些南瓜糕，娘娘就将就地用一点吧。”
　　“南瓜糕也挺好的。”虽然现在不能吃过去那些好吃的了，不过起码到现在还能和青黛半夏在一起，若是陛下真的把她一个人扔到这个地方……
　　陶陶连个念头也不敢抱有，因为这实在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