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侣》岁萝

31、卿如牡丹，尊贵几何

　　时值五月，花草芬芳，其中牡丹尤为国色天香，不一般的柔婉妖艳，在群芳之中，毫不逊色。
　　陶陶如今已不再是宠妃，整日里来也没什么事，可以说确实是闲的无聊，只不过即便她是想要插手，可青黛半夏却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只怕她的一阵手忙脚乱过后，反而添乱，陶陶自己也有这种觉悟，因而在起初，奋起了一阵以后，再也没有提过了。
　　她嗅着淡粉色牡丹的香气，一时也觉得头脑是一阵清明，极为的舒服。
　　“没想到，在这种地方居然也会有这么美丽的牡丹呢。”虽然之前，大意地跳入了雪妃的圈套之中，不过幸好这件事情也只有王公公才知道，因而没有被两位大宫女教训的陶陶，在这样悠闲的日子里仍然是抱着随意走走的想法，在这占地面积绝不小的冷宫逛着，当然，起初陶陶也是很害怕那不知从何处发出的诡异的声音。
　　当后来，听习惯了，除了偶尔心中觉得十分的悲哀凄惘之外，陶陶倒也是真正的成为一个冷宫人，日益习惯了。
　　或许，这也是一种良好的变化。
　　冷宫之中的风景与外面的有所不同，是未经过修剪的、任意肆为的，无论是花草也好，亦或者是人也好，偶尔遇见的几个宫人的眼神是慵懒的，没有斗争的，亦或者是已经疯了的，这种阴郁溶于了冷宫的气质当中后，疯狂生长……
　　陶陶细长的手指轻轻的伸到牡丹花边，灼灼的初阳也散发着炎热，光线描摹着白皙的手指和层层簇簇的花瓣。
　　绿色叶子碧水一般，有些浓郁的颜色，少女立于花间，笑颜喜悦，她手指将要攀摘牡丹，不过又犹豫了一瞬，这么美丽的花儿，若是现在摘了下来，会不会有些可惜了。
　　这种想法也是忽然闪过而已。
　　牡丹淡粉簇蔟，艳姿无双，她脑海里却浮现一张完全截然不同的容颜。
　　上挑的幽深凤眸，无论何时总是略带嘲讽般的神情，仔细一瞧，其实上面表情也没有，这个人就像一把锋利的青锋剑，给予人们一种咄咄逼人的态度。
　　而为什么……她会把那个人和这样国色天香、雍容华贵的牡丹花联想到一起呢。或许也是因为——无论那个人怎么袒露出一种傲慢的姿态，但陶陶总是会有一种这个人确实是好人呢。
　　说上去或许是很可笑的。
　　但花边的少女确实是露出了一种温柔的神色。
　　“王公公也一定会喜欢牡丹吧。”无论怎么掩饰，那个人——都是十分尊贵的存在啊。
　　手指轻轻一折，那花衣如蝶翼般扬洒，透骨的清香悄然潜入鼻翼当中。
　　陶陶再次回顾这些旁若无人地生长在琅玕之下的牡丹，蔓草堆积，洋洋洒洒，这般漂亮的花大半被无人修剪的草叶给遮住了，不过即便是这样，开着这里的牡丹花，其中最娇艳的仰着脸面朝蓝天，即便不想留意，第一眼也会注意吧。
　　陶陶并不贪多，只是采了好几朵，打算一会儿回去插在花瓶当中，只要一看这牡丹，闻闻这香气，青黛和半夏一定会开心的吧。
　　陶陶小心地走出了花丛中，坐在廊下，在回去之前，细细地打理了一下裙摆，将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东西小心地弄掉，这才松了一口气。“青黛看见了一定会不高兴的吧。不过，今天的我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陶陶偷偷一笑。
　　回去的路，一如既往的曲折，冷宫的建筑群总是别样的蜿蜒回闪，陶陶捧着牡丹花，脸上带着笑容走在这些道路上，因为太高兴了，所以不由自由地哼出了歌声，那是江南的小调，甜美干净，如果你有咬过甘蔗，汲取其中的甜味，想必会对她的歌声有所熟悉。
　　那些紧闭的大门，那些窗纸后面的人，听见了这样的歌声，不由自主地怀念起过去的时光，仿佛看见了阳光，伸出的手触碰到美丽的鲜花，融融生机，无限美好。
　　奇怪的女子。
　　奇怪的人。
　　……
　　那些人在心里这样默默地想着，看着少女经过她们的门前。
　　陶陶一门心思都是想要早点回去，因而连带着往日路过这无尽长门、曲折长路的那点害怕也尽数消失不见。
　　仿佛整个冷宫，都变成了她的游乐场，在思归的时候，作为家的惜春殿就是另外一种望眼欲穿的存在了。

　　-
　　在这样美好的天气，蓝天足够晴朗，白云足够浮散，初夏开始了——
　　蝉开始歌唱了。
　　稍微觉得有些烦恼。
　　白寒雨一边闭着眼睛，一边想着。她一如既往地躺在树上，休憩着，这样懒散地度过一天又一天。在没有打扰的情况下，似乎还不错。
　　若不是，此前的动作让这深宫变得更加森严，或许此刻，她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离开这里了。
　　不过，做过的事情，从来没有后悔过。
　　这是她一直奉行的原则。不过听着蝉一声一声地嘶喊的时候，白寒雨还是拧起了修眉，她手指随意地攀摘了枝桠间的叶片，翠绿的叶子仿若翡翠一般美丽，被她修长的手指飞舞时却化作了最锋利的刀片，在叶片飞出的一瞬间，顿时，这棵树上所散发出的阵阵蝉鸣都一时齐喑，哑然无声，又变成了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的轻轻的声音。
　　地上落下了蝉的尸身。被风吹走了——
　　白寒雨这时，却也再也没有休憩的心情了，仿佛是随着蝉鸣的休止，完全失去了某种惬意的心情。
　　她翻身树下，仍然一身灰不溜秋，作等级最低的太监的打扮，然而只要一看到她这个人，就绝对不会觉得，她会是这宫中最平常的低级宫人，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绝对不好惹的那种，只要张眼，就绝对不会主动地对上她。
　　白寒雨的肤色很白，有一种冷冷的白，也许是因为刚才被打扰的休憩，此刻脸色看不起不太好，过于苍白的肤色也显得那双凤眸散发着一种冷漠的神色。
　　青黛走出来，就看见她站在树下，衣袍被风吹拂着，虽然犹如修罗一般的戾气，不过也着实是与众不同的美貌。
　　此刻，就连她也微微看愣。
　　白寒雨并不喜欢被人这样盯着看，于是开口道：“有什么事吗？”
　　青黛自从来到冷宫便很少与她对话，不过她们即使连见面的机会都很多。青黛心里早就一种感觉，眼前这个人并不简单，并不好惹，虽然不知为何他会追随着娘娘一起来到这冷宫之中，不过眼下她的立场好像在娘娘这边。
　　这稍微让人有些安心。
　　不过……一个底细不清楚的人，到底还是让她无法完全放下心来。
　　现在的娘娘，还有她们——目前所居于的情况都实在有些难堪。
　　“没什么。王公公见到娘娘了没？”
　　哦，原来是找那个丫头啊。白寒雨想起一大早陶陶就走出了惜春殿，不知道又上哪儿去了。“不。”
　　惜字如金。
　　青黛的脸顿时黑下来了。娘娘现在……人都野了。小孩似的。整天人影都见不着一个。可这冷宫也绝非是安全之所，不知道潜伏着多少危险之物。改天，她得一定拉着半夏给说说。
　　青黛又匆匆地离开了。
　　白寒雨看着她的背影。
　　“那丫头这会儿也该回来了吧。”虽然胆子很小，不过玩心确实很大，不过她好像很在意这两个宫女，一直以来就算闲不住，也会在两个宫女找人之前就规规矩矩地回来了。
　　白寒雨看向庭院外边，那儿绿茵重叠，一个熟悉的身影也慢慢地进入了眼帘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