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追击与北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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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芙在博因宫吃了闭门羹。
不对，更正一下，她连布鲁纳波恩的地界都进不去。
“大人，”黎安露出为难的神情，还有不真诚的假笑，就好像她给了自己添了什么大麻烦。“这是规定。”
“规定也禁止我吗？”丽芙不大耐烦。
“规定所有人都不能出入边界。”黎安补充：“父亲大人没有提到您。”
“那就对了。”
“大人，不要让我失职。”黎安朝她敷衍般点点头，“我想您应该也不想打扰父亲大人安眠。”至于丽芙身边那个金发小伙子，战士更是当作空气，他后退一步，白色雾墙将他的身影笼罩，彻底消失在了二人面前。
自己被下逐客令了？丽芙伸出的手在雾墙前打住，还是放弃了强行闯入的后果——惹安格斯不快的风险。
“那位战士的眼睛是金色的！”菲克惊讶的说。他显然想问问为什么。
丽芙却没这个兴致，“走吧。”她仗着身高优势拍了一下男孩的脑门，迳自走在前头。
他们骑行一小段路，丽芙简短地整顿情绪，然后顺手射杀了一只追跟他们不停的渡鸦，想必又是某个弗摩族的宠物。“你的…午饭。”丽芙看了下天色。
菲克上前抱起这只个头明显大过一般渡鸦两倍的魔物，闻言有些尴尬，“我半个钟头前才吃过。”
“喔，”丽芙已经不太有规律觅食的概念，她可以连着几天不进食，“我在你这个年纪可是动不动就饿肚子，多吃点才能长个。”过了嘴瘾后，她问起正事，“你也看到了，我认识几个伦斯特领主都死了、爱神正在…冬眠，你可以这么理解吧。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菲克正在清理渡鸦羽毛，闻言犹豫了下，“我没离开过村子。不过我听说南方比较安全。”
“南方，有多南方？你不会跟我说要渡海到伊比利亚吧。”
对伊比利亚，菲克脸上闪过茫然之色。丽芙也无意在这问题上跟个小孩较真，她说：“我帮你准备一些简单的行李，我们就此别过吧，我的目的地在北方。”她如此打算，“这匹小马就给你，你一路向南，大约…按照速度大概半个月吧，最大的那座城市叫杜哈洛，墙体是白色的，城门口挂着血手旗很好辨识，我跟他们的领主塞雷恩关系不错，有我的亲笔信，他不会让你挨饿。”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丽芙在心里默默补充。她不在现世的这段时光中，确如芬恩所述发生了太多的事，许多领主死去，村镇成了废墟，旅途中的盗匪更猖獗，还有弗摩族——丽芙头疼的对象。
菲克却对她的提议很不情愿，“能不能一起行动？”
“当然不行。”丽芙皱眉，“我说了，我要去魔物横行的北方。况且你应该也能看出来了，我忙着应付弗摩族的追杀，没什么精力照顾你。”
“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丽芙陷入沉默。
“真的！我保证不给您添任何麻烦！”
“我怎么没想过一件事？”她跳上马背，折返回头。
“等等！”菲克深怕自己被丽芙扔下，有跳上小马在后头一路狂追，虽说个头差距让幼马的短腿难以跟上，但丽芙也不是真要甩开他，二人一前一后的回到布鲁纳波恩边界。
丽芙下马摘下手套，魔力从指尖汇入雾墙，菲克来到她身旁时白雾墙已经变得稀薄。
“够了。”黎安再次出现在二人面前，高大强壮的博因宫骑士的金色铠甲有些凌乱，右边的肩甲绑带还没系好，“您制造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丽芙眯起眼睛，“我要跟你打听一件事。我正在被一群来路不明的弗摩族追杀，你有什么线索？”
黎安面色难看，但还是回答，“我只是有着他们一半血缘被遗弃的孤儿，别指望我能有什么人脉。在边境封锁以前，确实听说北方的领主在组织弗摩战士，除此之外，我只听说了一些荒谬的谣言。”
“例如？”
黎安摇头，“谣言我就不会听进多少。”
“一点都没有吗？”
黎安抽了抽嘴角，“他们说魔王从长眠甦醒，您认为这可信吗？”
“魔王是指布雷斯？”
黎安只给了她一个理所当然的眼神，“我很想给您帮助，但不该是现在，现在的时机…父亲大人的沉睡太过突然，布鲁纳波恩必需随时戒备，预言中的终战就快到了。”
他要如何辨别预言和谣言？真是个怪家伙。
丽芙一路上都在思索着，从异界返回后有太多未知的讯息扰乱着她，战乱、疾病、分裂的骑士团与饱受摧残的诸国，弗摩族也加入了这场重新洗牌的牌局。她现有的线索却怎么也无法理清。
“等一下。”菲克在后头苦苦叫喊她，“天色要黑了，不停下来休息吗？”
啊，还有这个小鬼。
该拿这个家伙怎么办？
丽芙放缓骑速，“附近都是吊死人墙，你不会想要守着他们过夜的。”
菲克顿时脸色苍白，毕竟他自己就是从死人坑里被救出来的。
大概一天前而已，或者——从更早之前说起，丽芙与芬恩分道扬镳后就陷入了尴尬的境地，她离开了山林想从官道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但她首先遭遇了不长眼的盗匪，然后是荒废的市集，瘟疫垂死的病人坐卧在街边，他们的脸上密密麻麻的红疹和脓包。
在一个又一个村庄，饥荒、犯罪在蔓延，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一天她经过了熟悉的村镇，费奥纳巡游期间，她曾跟随队伍来此，芬恩当时下马与村中一位杵着锄头、大胡子高个谈笑。高尔说那是他们昔日的一位同僚，尤哈尔，旧伤复发后辞去了百夫长的职务回乡享受天伦之乐。
记忆中围着骑士们打转的孩子们、尤哈尔凶巴巴的妻子都不见了，村镇只被一股死寂笼罩，她再往里头探索，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
木头搭建的架子用绳索挂着一排人形物——不对，就是死人，丽芙走近观察后不得不更正。
她见过死人，也闻过死人的臭气，木架上备受折磨的吊死人她不应该错认，但非常古怪，除了死亡恶臭还有一股危险的果香，吊死人蜡黄斑驳的面孔和肢体像是仿人形木偶。她后知后觉联想到安格斯曾经说过的古老死灵气息。
一些远古、比烈焰焚烧后的浓烟还要呛人的黑色物质，他们不受形体拘束，也能溜进梦境，这种强大力量是连达奴神族也畏惧的存在。他们以生灵为食，吊死人是崇拜者献上的贡品。
“克洛姆是他们的共同的祖先，巴勒会把抓到的猎物一半一口吞进肚子，另一半献给他的老祖灵。”、“蒂尔玛在森庆节的第一个午夜将3/4的族人推入了山谷好取悦克洛姆和他的弗摩子孙。”…这不只是儿时格兰妮又怕又爱，非抓着她一起听的恐怖床前故事，安格斯证实了，残暴的远古弗摩祖灵存在、抽干灵魂有如傀儡的吊死祭品存在。
而有人在敬拜祂。
“是你。”
在她尝试从贡品蜡黄干瘪的面孔辨别他们昔日容貌时，两名弗摩族闯入了她的视线。
“高个子、蓝眼睛，披着费奥纳的骑士披风，还是个女巫。除了她还能有谁？”其中那位胖子一边说着晦涩难懂的弗摩语一边舔舐嘴角，他露出的牙缝是血红的，“失踪的人族首领女儿，国王在找的宝贝。”
另一位矮子一瘸一拐走来，吐出指骨后发出难听笑声，“我喜欢她的眼睛，少了其中一颗陛下不会怀疑吧。”
来者不善，丽芙没有尝试听懂他们的交谈并与之沟通，她直接拔剑抢先杀向了对手。他们被她抢快击倒，她的武器击穿了胖子的胸膛，接着是矮子——她这才发现竟是个女性，后者粗哑低沉的声音和肥厚的长袍误导了她，长袍下是一团黑烟和几只形状类似蝙蝠的飞禽，牠们嘶叫着飞扑向她。
“啄——不对、不对！不许啄她的眼睛！把她的眼睛给我！”弗摩女性的跛脚也没了，用灵活干瘪的四肢爬到了树上叫嚣，摘下榛果胡乱投掷。
丽芙花了些时间应对对手的把戏，有几次她几乎要落入对手的陷阱，她劈砍一波又一波的幻象，那家伙还在嘲笑，误以为她已经彻底落入自己的掌心。
“哈———啊！”烦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把利刃捅进降低防备的弗摩女人的脑袋，剑尖从那张嘴延伸到后脑勺。
这是第一次，紧接着第二次、第三次…弗摩战士如影随形，她已经意识到自己正在被追杀，她有不少仇敌，其中一位、或者一伙想要她的命。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某次她用达奴的语言，用手中的利剑和她的靴子，威吓被她击倒的敌人。
“婊.子——婊.子！”
“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
“婊.子！”他可能只会说这句国语，丽芙不无遗憾地抹了他的脖子。
三年让她错过了不少事，博因河的分流堆满了污秽，湖中仙女自已躲藏到他处，她便也没办法从仙女口中打探消息。只能从一团盗匪中找出一个倒霉鬼夺走他的马匹行动。她原定回到博因宫跟安格斯共同商议、梳理目前的一团乱象。
北上的路程中，她两次遭遇了菲克，一次是在解决了又一批追踪自己的弗摩战士后，第二次是在献祭活动后，她被巨大的动静吸引折返——其实这是相当不明智的决定，但不知为何她还是这么做了。
男孩家乡不复存在，成为寸草不生的死地，克洛姆的黑色影子吮尽了整块土地的每一颗泥沙。
当丽芙路过人为挖出来的巨坑，里头堆放着克洛姆的粮食，扭曲残破的肉身和穿破了□□的森森白骨像是被某种强酸腐蚀、溶解，然后有只鲜血淋漓的手举起来，颤抖微弱的挥舞。
又是那个男孩菲克，他小声无意识的呼救，身体除了几处擦伤却又奇迹似的堪称毫发无伤。
丽芙想到几种可能，她的短暂停留让追杀者误以为她与村庄的联系，也或者弗摩战士们只是寻着既定路线，随机找上了这处村庄。
所以她伸手将他从坑底拉上来，让男孩成为了自己的责任。
“你不想分头行动，就跟我到米斯，我会给你找个好人家。”丽芙上下打量，脏兮兮的，她好像是这时才发现这可怜男孩的身上还套着血液凝固后发黑发臭的短衫。可不管如何，是个漂亮的金发男孩，而且四肢健全、脑袋还算灵光，再加上大难不死的神迹傍身，想收他做养子的领主大有人在。她稍微解释了收养的事，“…等到了市集，你得换一套干净的衣服。”
“我…”菲克小心翼翼的问：“不能只跟着您吗？”
“你有两个选择，一种是自己往南，一种是乖乖跟着我、听从我安排。你要哪一种？”
菲克只得不情愿的选择第二种。
他们继续向北移动。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追击与北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