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特)高地王女》平底锅上的蛋黄

95、布雷斯

　　那是模糊零碎记忆的其中一段，他讨厌入睡，但这具躯体需要，当他不得不这么做时，他躺倒在床铺，黑色的疲倦将他包裹，然后他们就在角落伺机而动，占据了他的梦境，侵扰他的思绪。

　　“你在做什么？”他问。不是他的声音，但他又该是什么声音？梦境不会回答他。
　　“我啊…”目光所及是那个高个子女孩，她有尖下巴和长长的发辫，正托着腮倚在窗台，视线长久停留在阴雨的天空，或说是空气，她的焦点落在了虚无，很久很久，她这么做有多久，他便看了她有多久。
　　“我在…”她嘟嘟囔囔几句他没听懂的古怪语言，尽管她音量有如耳语，但他能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你在——”他耐心重复。
　　“我只是在思考什么时候会下大雨。”她直起身，收回发散的思绪。
　　才不是。只是随便打发的借口。他的话被她猛然回过头截住，她平静的目光里有他的身影。
　　她说：“你靠这么近是想趁机推我一把吧。”
　　“才不是。”他是怕她摔倒才忍不住又靠近几步。“才不是。”

　　他想起来了。
　　那时候，是这样的，她说这句话的同时狡猾地跟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打破了回忆，做出与当时不一样的反应，朝她伸出了手。
　　“丽芙…”
　　像是摔碎的玻璃，故事戛然而止，女孩的笑容在他视线支离破碎，也没有再出现外人闯入打断他们。

　　为什么？
　　为什么！？

　　他收拢手掌，晶莹的碎片被风卷走，没有在他手上留下一点。

　　大梦初醒时，他发现自己跌下了床，双手也正紧握着，一个男孩在他手中断气，男孩不完全陌生的脸孔涨成了深紫色，眼球突出。一个战俘，服侍他起卧的奴隶，这是这个月的第三个。

　　“啊…”他呼出颤抖着痛苦的呻吟，松手，死人重重落在地上，然后他发现泪水早已爬满了脸颊。
　　是恐惧还是思念？
　　没有人能告诉他，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做着人族马库斯的梦、做着弗摩族布雷斯杀人取乐的事，他不觉得他是他们中任何一位，但那些战士们下跪向他称臣，眼里有各式各样的迫切欲念、野心，齐声高呼——他们的布雷斯国王陛下、他们预言中重生并带领他们赢回一切的英雄。
　　可笑，太可笑了。
　　一个何谓思念、何谓恐惧何谓兴奋，也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家伙，却有无数傻子仰仗他完成他们千百年来的宿愿。
　　还有比这个更可笑的吗？

　　那日中午死去奴隶的血肉果然被端上了餐桌。他忠诚的仆人们都认为他因渴望汲取人类生命的力量而一大早在卧室里杀死了一名奴隶。
　　但他的酒杯里不是，卑贱者的血不配进到他的金杯，“神族的，再不济也该是人类王族或者法力强大的德鲁伊，强者的力量可以让陛下更快重回颠峰。”雷格讨好般的向他介绍他金杯中的玩意，一个他们从深林古老神殿里掳来的处.女，神官、还是处.女的鲜血，可能被放干了血以后她就不是了。

　　这也是为何他更喜爱罗南的陪伴，他的追随者里除了冷冰冰、看透了一切的斯伦，只有罗南会避免去谈论这些他毫无兴趣的东西。
　　罗南呢？他的指尖滑过金杯缘，忽然想到他给罗南交代的任务。
　　雷格也提到，“陛下，罗南的人已经打听到了至高王女儿的下落。”
　　“在伦斯特闲逛。”巴霍尔补充，他身上还残留着战斗过后的臭气，“捣毁了我们的祭祀，还杀了我的几个孩子。”
　　“再加上她那个在艾明玛下称王的哥哥，两个麻烦鬼。”战士们开始讨论起那个人类，他们都觉得是谎言，人类是不能操控迦耶柏格，这是事实，那个自称人族康马克之子科普雷的家伙实则是个冒牌货。
　　“问题出在魔女的身上，她花了几年从死者的故乡找到一种魔法改造了自己兄长，人不能操控迦耶柏格，但没说死人不能。”乔卡尔肯定，“她或许以为从爱神那学来的把戏可以让一尊傀儡天下无敌。”
　　“即便她没有多少能耐，我们的吹笛者也赔上了性命。”戏谑的笑声此起彼伏，没人喜欢吹笛者，他这一生似乎没有任何一个朋友，如果有，也只有那把破破烂烂的笛子。半年前他还把笛子打赌输给了泰隆的格兰卡，在斯伦的胁迫下不情不愿的交到了女人手上，就此孑然一身了。
　　当然，泰隆、格兰卡和她与斯伦的一双儿女都是科普雷的阶下囚了，笛子自然又换了主人。

　　除了吹笛者还有贝伦、塌鼻的塞姆、索贝鲁斯…一串他不怎么熟悉的死亡名单，他开始意识到了不对劲。
　　“斯莱戈的战士都没她会杀，塔拉克该感到羞愧。”巴霍尔说，“陛下的眼光果然独到。”
　　雷格回头再次向他承诺，“相信再过不久，她的血肉也会成为您力量的一部分。”而且洋洋得意。
　　金杯已空，血腥占据他的口腔，他重重将之放回桌面，欢声笑语因此收敛，“谁？”
　　“陛下？”雷格大惑不解。
　　“我问你话，你要把谁的血肉端到我面前？”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还有种力量，所以他会愤怒，还有错愕，他的神情和言词间力量吓到了千岁有余的雷格，他的臣子们也面面相觑。“我只记得我要罗南把人带到我面前。”
　　“我以为——”
　　“不只你吧，你们都是这么认为。”他声音如坚冰，“我的命令是要一个完好无损的人类，而你们只想着我渴望她的断臂和内脏剁碎塞进派饼和进肉汤，不是吗？”他推动餐盘，盘中的眼球滚动了几下，“还有，我吃腻了这些，给我准备…跟人族无关的食物。”

　　新的餐点很快被端到他面前，终于没有那些战俘烹调成的食材，他饱餐一顿，对他们欲言又止的隐忍更满意了，因为斯伦不在——对，他想到那位强大战士血染的眼神，言词、姿态无不恭敬，可又操纵着他的行动。
　　如果艾明玛夏城的科普雷真的是丽芙的傀儡，那斯伦也有。

　　原本只是不经意的一句话，梦境关于她的片段越来越频繁，身为波安、身为丽芙，他想从她口中得到解答。
　　但现在他们势必得见上一面了。

　　斯伦来求见时已经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了午饭餐桌前的不愉快。
　　“如果这是陛下的要求，我们所有人都会遵命。”斯伦在假笑，还是在嘲笑？总之勾起嘴角，“罗南错误的解读了您的命令，并且至今连根手指——发丝也没找到，回来后该到你的面前请罪才是。”

　　“没有这个必要。”
　　“国王的威严必须展现。”斯伦坚持，“陛下想要像个人族一样穿衣打扮、还想要一打妻妾、男孩为你暖床都无妨，埃林的一切都将属于您。我已寄信给我在邓艾琳城的兄弟梅斯蒙，他会将一切处理妥当。”斯伦有数千岁月，他则像是三五岁儿童，他可以清楚得感受到差距。

　　当天夜里，斯伦让人把三个女人送到他房里，他们原是斯莱戈某个首领的女儿，如今只能沦为军.妓。

　　“我不需要你们。”他皱眉。
　　“求求您可怜我们。”女人们跪下求饶。“我们会让您满意的。”
　　“他们已经吃了我们的父亲和兄长。”其中最年轻的一位哭诉，然后被另外两位喝止，才想到他是他们的首领。
　　另一位跪爬着来到他脚边，竭尽所能扭动自己的姿体好取悦他，她有一头乌黑长发披散在胸前，还有蓝色眼睛，眼里蓄着恐惧又坚强的泪水。“请让我们服侍您吧，我们在床上绝对比作食物来得有滋味。”
　　他忍住踢开她的冲动。
　　他说：“你们可以不用离开房间，但不要打扰我，不准交谈，更不准哭。”

　　斯伦说是惩罚罗南，却先制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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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的布雷斯现在真的还只是个孩子啊（捂脸

　　如果现在科普雷和布雷斯交换一下阵营，布雷斯可以尽情躺平，科普雷大概能用如鱼得水来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