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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疑云 ...

  •   “庄主……”管家踌躇着不知该如何措词,江墨竹最后默默的瞧了叶溪兮一眼,移开了目光,转过身,从毕恭毕敬的管家托着的玉盘里轻轻捡起一柄打造极为精巧的小小的玉质匕首,匕首在烛光下散发着温暖的光晕,江墨竹随手一挥,眉头微皱,匕首上成串划落的鲜血甚是刺目………

      那几朵鲜亮可人的花在遇到江墨竹的血后,突然变得像一块块干涸已久的海绵,缓慢但果断的不停吸食带着体温的鲜血,娇艳无铸的色彩随着鲜血的浸入,开始缓缓褪掉本身鲜亮的色彩,不到半盏的时间,赫然晶莹剔透的宛如一株株的水晶冰雕,衬着羊脂白玉的托盘说不出的清贵高雅……江墨竹轻舒了一口气,抿了抿唇,不过不知何时,那唇已泛出浅浅的苍白…………

      “墨竹,快!”避无可避的叶溪兮,盯着呼啸而来的已经丧心病狂的半人半魔时,忽的听到了刚刚郑重向她许下掷地有声的诺言的声音。

      李清弈的提醒,像晴天的一记炸雷惊醒了叶溪兮,她突然明白,李清弈不过是用自己的血做诱饵,解除了江墨竹的危险的境地,而他,刚刚那句承诺不过是武林中的头顶着色彩炫目的光环的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在危急场合惯用的技俩,护她的其目的也不过是可以就近保护江墨竹的借口而已。呵,李清弈,你打得好精的算盘。

      叶溪兮知道,其实很多事已经全部是在李清弈的计算之内了,他们是代表武林正义的一方,不可以弃人命与不顾,照理讲,庄里的下人厅内还有很多,怎么会偏偏选到自己做饵?而且像李清弈那么一个自谓是名门正派的人怎么会出手伤了自己无辜的下人?

      李清弈啊,李清弈,你精明如斯,叶溪兮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从梳装打扮到言行举止的破绽百出,早瞒不过他的眼睛,不然做饵的光荣而艰巨的任务重任怎么会落到自己身上?而且,之所以他出手伤了自己的另一个原因,是不是他已经开始怀疑这个来历不明的叶溪兮是十二乐坊的卧底,先伤她,以削弱十二乐坊的实力?

      李清弈,用我的鲜血做饵的这招是不是叫做“弃车保帅”?

      “弃车保帅”,多么大义凛然而又冠冕堂皇的战略啊,人们注重的往往只是“帅”的背后的风光无限和最终笑傲天下的耀眼的功绩,可是谁想过其中被弃的“车”的辛酸和悲哀?无奈和凄楚?

      其实,现实总是残酷的,如果你不能做帅,那么至少,也不要做被弃的车。

      可是,人生如棋,在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局不同的棋,你常常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自己抑或别人的棋局充当了什么角色……等你恍然大悟的时候,这局棋往往已经终局…

      叶溪兮心情瞬间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她知道已经一个成功的香饵,一块新鲜的肉吸引了那些疯狂嗜血的野兽的全部注意,当刚刚清醒的时候,嗅到了的凶险的味道,下意识的拼命的想逃,却终究逃脱不掉,这个,是命运么?

      一切的一切真的要结束了吗?难道,自己回到古代也只是为了能在古人没有硝烟的战场里客串一次被弃的车?做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类,竟然壮烈在唐代这么一场到如今她还什么也没弄清楚的闹剧里……老天真是荒唐……

      “嗤——” 耳边传来一声嘲讽的冷笑,谁在笑?

      “你笑什么?吓傻了?”李清弈奇怪。

      “碰!碰!碰!”几个丧失的理智扑向叶溪兮的人被李清弈轻松的用手一引,便向外跌去,但看前赴后继的扑上来越来越多的蠢蠢欲动的身影,叶溪兮知道,香饵被撕碎不过是早晚的事,那时……

      叶溪兮面容冷凝,淡淡看着那个李清奕用行动实践着他所谓的“真诚”的诺言。心里莫名地感到悲哀,原来人心的残酷和狡诈在任何朝代都是通用的,可能在这个传说人性高洁、民风淳朴的古代更是技高一筹吧……但是,叶溪兮真的不想把一切都结束在这个还未开化的年代,她一定要回去。但现在李清弈早就对她的身份起了疑心,甚至已经不惜出手伤她;依照十二乐坊刚才的言辞,也应该知道她是这个庄主的夫人,求助于她们情况只会更惨……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但是不管如何,一定要逃……

      叶溪兮忽然淡淡开口,语调平静的令人生疑:

      “李庄主。”

      “怎么?脚软了?我现在可是很忙哦,你在原地坐一下好了。”

      李清弈,我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叶溪兮挺直了腰,甩掉一直唯唯诺诺的面具,话锋犀利的转向管弦,“管乐师,你们明明知道要他们交出‘七湘清露’根本是痴人说梦,却偏偏提出这个不可能的要求,是你们太天真了么?呵,其实,这才是你们高明的地方。刚刚即使把‘七湘清露’交出来,你们也不会真的拿出‘迷花’‘夜渡’的解药。你也根本没什么解药,刚刚的一切,不过是想促成你达到某种目的手段罢了,而现在,恭喜你,这个场面和结果才是你们最终真正的目的,对么?”

      管弦把玩着她涂着丹蔻的葱指,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不置一词。

      “我只不过想提醒你们,鼠目寸光可是用兵的大忌。虽然江庄主他们所做的牺牲就眼前来看,是屈于下风,一切尽在你们的设计之中。眼前的一时短长,怎么能够左右事情的结局呢?事情都是两面的,有利必有弊,决定某件事,要看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毕竟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胜利者。依我看,也许今后的某天江庄主和李庄主会就今天之事向你们‘十二乐坊’道谢,也是未可知。唉……不过……”叶溪兮环视着四周大批的失去理智的人们断断续续的诡异尖声怪笑着,好像不知疼痛和疲倦的轮番疯狂突破李清弈的防御,叶溪兮叹息,轻轻垂下眼帘掩住了其中透出浓浓的痛惜与落寞,“……可能……一切一切的成与败、得与失、利与弊,也许只有到事情终结的时候才真正权衡得出吧?”

      叶溪兮再次仰起头时,却对上了一双闪着狐疑的精明的眸子。静静对视了一会儿,叶溪兮突然很温柔很温柔的笑了,“怎么?在怀疑我的身分么?呵,如果……我告诉你,我……是透明的,像握不住的一束阳光,你相信么?”

      这种笑让李清弈的突然感到很不快,他不是一个对别人的一个微笑就很敏感的人,可是,他真的很不喜欢这个丫鬟这样的笑,那是一种虚无飘渺的笑,有点像吹箫时游离在红尘之外的墨竹。

      李清弈突然皱眉了,做人如他,很少知道皱眉的滋味,尤其是在人前皱眉的滋味,他早已不知道是多久之前?从他可以支配自己的心绪和表情,那是多久之前?
      十年?十几年?依稀记得儿时有次不小心跌倒在地上,跌得很重,手脚都磨破了皮,小小的他委屈的皱眉扁嘴刚刚要哭,一个浑厚的声音对他说,“记住,哭,是别人的权利,不是你的。”。哦,原来哭是不可以的啊?那应该怎么做呢?

      正在疑惑,“弈儿真勇敢,跌倒了也不哭。”一双轻柔的手把满是灰尘是他抱起,迎面是一张满是慈爱的笑脸,一个温柔而欣慰笑容。果然,身上的伤也不那么痛了。

      哦,原来笑是那么美好,那我以后只要笑!果然,此后的他就一直很阳光的笑,喜或悲,嗔或怒,都是阳光满面,而今天,此时此地一个丫鬟装束的女孩子,竟然钩起了他许久未有的表情,李清弈突的烦燥起来,心神稍分,耳边几声惨叫,原来手下较重,几个失了心神的武林同道已经受了轻伤。

      “别用怀疑的眼光看我,这会让我怀疑自己的脸了是不是突然开出了一朵喇叭花。”叶溪兮自嘲的调侃,身子已经在李清奕在她身边为她挡的那个几乎摇摇欲坠的圈的边缘站定……

      李清弈怔了一下,隐隐觉得将要发生什么……

      “其实,你的本意不过是想保护江庄主。如果这是你真正的目的……”叶溪兮自嘲的笑,“……放心,我尽量把他们引得远远远远的,不过,此后……”叶溪兮顿了顿,无声的笑了,“李清弈,我们之间的帐一笔勾销,互不相欠……”

      一块其白如璧,薄如纸的青瓷碎片毅然向左腕下划了下去,顿时,血如泉涌,叶溪兮把腕上悚目得鲜血远远的向四周甩开,滴入水的油锅顿时炸开……

        成败在此一举。

      没有自保的武功,没有慑人的声望,没有两胁插刀的朋友,无法借助任何外界的力量,一个孤零零的来自未来的她对未来命运的孤注一掷……

      “至之死地而后生”。这是叶溪兮能想到的唯一可行的办法,此时的她,看着飞洒在空中的点点哀怨的鲜血,闭上了眼睛。这是打消李清弈怀疑的唯一的办法。为了能回原来的世界去,她必需付出相应的代价,叶溪兮实行了她的计划,但是,她能成功吗?
      身子一轻,睁开眼睛,已经是坐在大厅中的横梁上了。叶溪兮默然,成功了么?

      “你干什么啊?摆明不相信我嘛。”小狐狸忿忿的盯着面色苍白的叶溪兮,蹲在那里很委屈的说。

      叶溪兮倦怠的阖上双眸,冷漠地开口:“是么?李庄主,如果没有我刚刚的那番说词和这个‘摆明不相信你’的举动,你能确定,我还有机会能听到你亲口说这些话?”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嘛?你不觉得我的保证很诚恳?”小狐狸显然有点赖皮的意味。

      “刚刚局面千钧一发,强敌环伺,内忧外患,任何一个小小的判断失误可能导致全盘的崩溃,甚至会让“沁泉山庄”从此在武林中彻底消失。你显然不能冒任何险,不能允许有一丁点儿的闪失,更不会允许有一丁点儿的情况在你的计算之外。可是,偏偏很不凑巧的是有个千万分之一的例外出现,而那个例外,就是我,对么?”叶溪兮冷眼瞧着脚下因为到了嘴边的美味突然不翼而飞而开始发狂的互相撕咬的“兽”群……

      “于是,李庄主用了最简单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法想确定我的身份——出手伤我。是敌的话,伤了我,正好可以稳定局势,留我在你身边美其名曰的‘保护’,又可以随时把我当做对敌的人质或筹码;是友的话,当时的情况即使伤了我,也只能说是当时的局势迫不得已,而李庄主又有让我“不必担心”的保证在先,任何人也挑不出你的一丝纰漏。”叶溪兮的恭维有淡淡的嘲讽。

      “嘿嘿……”李清弈狡黠的黑眸里闪烁的微弱的光芒是赞赏么?

      叶溪兮突然想到什么,心里一凉,冷笑:“小女子从来没有因为‘不会武功’这么感谢过上天!”

      “哦?”

      “不然,刚才如果稍有反抗,恐怕李庄主在小女子身上留下的就不会只有两寸长的伤口了吧?”

      “怎么会呢?不管怎么说,凭着姑娘能事先不打招呼而且能不被我们发现穿着我们‘沁泉山庄’的衣物进来帮我们‘做事’的身手,嘿嘿,感激虽说不上,但也总是我们‘沁泉山庄’的客人啊……”小狐狸又坏坏的笑了,直指叶溪兮的所做所为其实也并不光彩。

      叶溪兮木然的瞧了小狐狸一眼,对他的指摘不置可否,不知道当小狐狸明白应该称呼她为大嫂时会有什么样子的表情和心情。

      “嗤——”的一声,只觉得左腕一紧,侧目而视,一条红布已经缠在左腕伤口上。

      “李清弈,你干嘛撕我衣服缠伤口?”

      “我是庄主啊,风度可是一刻也不能丢地。”弯弯的眼里满是笑意,“注意哦,下面轮到墨竹表现喽,正好居高临下看得清楚点。”

      叶溪兮默默地观察着李清弈的笑,知道她现在可以安全的托于李清弈的庇护之下,而且至少可以安全到江墨竹摆平这满满一厅的武林“嚎”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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