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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春泥小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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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六人,结局,很明显。谁最狡诈狠辣到最后,便是胜出者。这,不是养蛊专用的手法么?而操纵、掌控、策划这眼前这一切的那个人,该是如何阴险狠毒、心机深沉,让人心惊胆寒。
叶溪兮有回身疾走的冲动,叹,却是,不能。
沁泉山庄,那如泰山般浩大的千钧重负,一定会把她拍个粉身碎骨。无论是良心上还是责任上。
既然她来到这里,一定是有某种原因的。可能,上天,就是派她来完成这个任务的吧?
那六个男男女女已经小心谨慎的继续前行了。叶溪兮强打起精神,啷啷跄跄的尾随而去。
花间隐隐约约的小径依然曲径通幽,鲜花满途依然如此的恍若仙境,可仍然透出令人作呕的邪恶的味道。
眼前,无边的接天碧草繁花,满目绝尘的琳琅的花团锦簇,根本没有一丝所谓的人间的温度。
那个一直隐身在黑幕后者可能正漾着毫无人性温度的笑,满意嗅着自己略措手段,便使这块世间仙境充满阴险血腥的人,能给她什么承诺呢?叶溪兮只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好像有酝酿了一大坛的在内心深处慢慢发酵,某种酸性的液体开始缓缓腐蚀着心里的某个角落……
猛地,抽冷气。怔住,再说不出一句话。
一片————灿烂如七彩锦锻的众生百相,竟耀得她眼花缭乱。她只在沁泉山庄看到过这种艳得滴血的红色,是可遇不可求的上珍药材,却不料,在此地,竟有如许多的华丽繁琐的花色,而此种名贵的花,环绕着一间秀气天然的由大量粗细不同的青藤缠绕而成的清新小阁,翠绿小阁的门楣上一块透出幽幽凉意的绿玉上,宛然留着一个女子秀致的笔迹——春泥小筑。
那六人早已小心谨慎的进入小阁之内。许久,却无一丝声音传出,彩蝶翩翩,花语细细,反衬出屋内不同寻常的死寂。
叶溪兮静候了好久,贡献了此地草蚊好多个草包之后,决定,进去瞧个究竟。
走至近前,发现,春泥小筑并没有门,只是青藤点缀的零星的小紫花的枝蔓下垂成的一道天然的花帘,更添几许清灵之气。
如此雅致涤尘的布致,怎会是一个心思如此深不可测的手段狠辣奇诡的人?
此间主人心思如此难测,只叶溪兮不暇多想,只得挑开花帘,侧身而入。
呃?你们……你们在做什么?叶溪兮踏入春泥小筑的第一件事,便又一次瞠目结舌。
早早进来的六位幸存高人,各居一隅,忙碌不停。可是,仔细一瞧,叶溪兮通体恶寒,寒噤不止。
这六个人都目光呆滞,却个个面露诡异阴恻的笑,笑容里带着仿佛刚刚从阴森的地狱爬出来的嗜血味道……
看白衣圣手应该在挥毫泼墨,手内擎着的却是一片虚无。任何东西。好像找不到墨,想了想,阴恻恻的笑,笑着从自己的左臂上活生生撕下一大块血肉,右手握着的虚无的毛笔,在右臂的皮肉上饱蘸浓墨,继续笔走龙蛇……
鬼蝠蛛女对着一面七巧菱花铜镜忙忙的梳妆,好像在向颊上涂胭脂,左瞧右照,甚是不满意,又浮现出白衣圣手那种让人从毛孔里发寒的诡笑,叶溪兮顾不得这些,忙叫,“不要……”
果然鬼蝠蛛女的一块面皮被血淋淋的扯了下来,露出白森森的颚骨,黑洞洞的口腔里,正露出呆呆的笑……
叶溪兮激泠泠打个寒颤……
只见屋子的正面缓缓飘落一张簪花纸笺,上面是遒劲锋健的男人的笔迹:“众位佳客请自取此间任意一物,烦请移玉步至素一居小聚。”
素一居士么?叶溪兮握着这张纸笺微微发颤,说不出是气愤还是害怕,是迷茫还是痛恨。他凭什么,凭什么可以恣意妄为,凭什么把这些人都任意玩弄于股掌之上,凭什么可以把武林人士都戏耍到如此地步只为博取他一笑?凭什么?凭什么!叶溪兮怒火中烧,一把揉烂散花纸笺,狂奔而去……
满途的散花飞草宣泄着叶溪兮的愤恨……叶溪兮不认为这样一个心黑手狠的人真的可以帮她什么。她倒是要看看此人到底如何。
离春泥小筑,不远。去素一居的路上,繁密的花草竟然开始稀疏,竟渐渐看得到植株下面的土壤……那土壤……竟然是……上等的细腻的羊脂白玉……不染纤尘……纤毫毕现……
叶溪兮停下脚步,抬头望去,连同脚下这块的羊脂玉,连同不远处,是方圆几顷范围,竟然都是一块浑然天成的整块上等羊脂白玉,温润细腻如同少女白嫩的肌肤……
刹那,天地间,由无尽的色彩合融交汇到这里只剩天地之初,最简单的两色————黑与白。
这块熠熠生辉的白色玉石的中央,是一所黑曜石般墨色石屋……仿佛在开天之初,两者就已经溶为一体了……分外的清冷刺目,却又分外的和谐……
羊脂玉所溢出融融暖意被这所小小墨色石屋散发出的死寂冰冷气息顷刻间掩盖殆尽……
在阳光下也让人不由得从根根毛孔渗出丝丝要命的寒气来……
叶溪兮之前的盛怒不由得消了不少,却仍是耐不住性子,走至光洁明亮的玉石上,立刻觉得被什么盯上了一样,赤裸裸的曝露在空气中……在好像……兔子被在高处的猎鹰死死盯住了感觉……无处可躲……
叶溪兮反思,好像从接到千叶漾蝶柬开始,就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根本没什么能让她反客为主的机会。叶溪兮恨死了这种一直窝囊的处境,按照这个素一居士设计好的发展下去,根本不会有什么出头之日,自己迟早也会跌入这个惨境之内,唯今之计……叶溪兮咬牙……一脚踹开了墨石大门……
没有预期中的黑暗袭来,却是洁白温和的柔光迎面而来,四壁上没有什么的装饰,墨黑的石壁上竟然全是用泛着柔柔白光的水彩勾勒出的一幅清清淡淡的田园山水……
明明一间文雅秀致的书房,叶溪兮甚至能感受得到浓浓的书卷气息,古书淡淡的青草纸张的味道尤其让她说不出的舒服……
“姑娘,何故如此动怒呢,请坐。”尖细的声音传来,硬生生破坏了这间书舍整体的美感。
叶溪兮甚至怒极反笑,循声望去,却只是一张墨玉书桌上三只透明的水晶琉璃盏,里面盛着酒红、湖蓝、墨绿三色液体……
叶溪兮暗骂:MD,还真要来毒酒三选一这套?
却不动声色,转而坐在墨玉书桌前,把玩这三只琉璃盏,咯咯一笑。
“姑娘何故发笑?”游丝般的尖细声音接到,“难道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
“没什么。只不过奇怪居士既然有如此声望,如此的名气,又何必为难我们这些没没无名的晚辈呢?我……”
“咯咯,不用多说,你到这里也是个奇迹,你只须答我三个问题。我满意,自可应了你的要求。其余多说无用。”
呃……素一居士噎得叶溪兮几乎一口气没上来。此人应该是一意孤行,油盐不进的类型。恐怕,说什么都没用……这……
“书案上的三盏清露名为‘凤凰浴火’,如果你答到某个问题,不能使我满意。你可以任选一杯饮下,如果你没事,可续答后题。嘿嘿,我可先对你明示,三杯之中皆有剧毒,不过有生之毒,死之毒,看你怎么选择。”
什么?全有毒?还生之毒,死之毒!那还选个P了!
呃,恶毒!答案都由他做主,满不满意都他说了算。满意的话还好说,如果不满意,哪还有活路?!
“第一,把春泥小筑之物拿出我瞧,并告诉我,选它的原由。”
“我……”
“你没选的话,嘿嘿嘿,可是……”
啊?叶溪兮汗,那个……春泥小筑……她好像……什么也没取……真想把废了他。叶溪兮握紧拳头,却突然————对了!
叶溪兮把一团皱巴巴的厕纸状的东东丢了在书案上。
“这是何物?”
“您……的墨宝……”
顿时,了无声息,好像说话时被人突然掐住了颈子。
叶溪兮暗地拭汗……
良久。
“缘由……”声音突然转为低沉……好像……叶溪兮觉得有点不对,却又说不上哪儿不对……
“没什么缘由,不过看不惯你的作风罢了。他们即使作恶多端,也不至于用如此下场吧?”叶溪兮知道这种怪人都很奇怪的,如果按常理答,喜欢崇拜他的墨宝什么的,估计也没什么戏。实说算了。
“是么?那你知道这间素一居怎会墨玉与白玉合而为一的呢?你真认为它是天然而成的么?”低沉的男性嗓音,却感觉没什么温度。
“你……”叶溪兮的心狠狠的哆嗦了一下。
“最好你的答复可令我满意,还自罢了。不然,你以为,你可以走得掉么……”叶溪兮骇然变色。
“你听好,在这里,我就是天。不要妄图和我玩什么把戏,你没那个资本。”叶溪兮觉得这种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比其它一切的语气更令人痛恨,它让你无所适从,他洞察你的一切弱点,你却无法抓到他一丝一毫的破绽。
“怎么?怕?”冰冷之中带有意料之中的讥讽。
“你的意思,无论我怎样答,都没有十成把握拿到你的承诺的。是么?”叶溪兮叹服,怎么每次自己都这么狗屎运,踢到的每块都是百炼精钢的铁板。
“幼稚,在这世间没有生存余地。”
“那么,你做出承诺的话呢?”
“你若能迫我满意你的三个答案,当然会满足你的愿望。”那无情的声音又顿,“救江墨竹是么?”
叶溪兮心里彻底冰凉。果然,这个人不是隐居,这个人可能比任何人都了解这片世外仙源的外面的繁华世界;这个人不过是在韬光养晦,在等一个契机,一个可以让对手被一击致命的契机。前提是,在彻底的洞悉了然外界的一切之后。
叶溪兮思索,无语。
“还要回答第二个问题么?”
“不用了。”叶溪兮竟然换上柔柔的笑,直视着,那盛有绝世艳丽剧毒的水晶琉璃盏,低低的,却含着说不出的坚决,“你讲过的话,要算数。”
盈盈而立,轻揽眼前三色清澈,仰首,仿佛世间三千忧愁尽数饮入。
“按你的逻辑,一杯毒酒可以抵消一个答案,三个答案都全了。”叶溪兮悠悠仰首,“我现在没事。依约,我要你,救了江墨竹。”虽然,感觉体内击荡不止的炙热气浪犹如烈焰冲天般摧人欲裂,但我依然要强抑自己平静如初,我答应过要救只有一面之缘的江墨竹,我要救那个把清苦耍得团团转的休锓,我要救李清弈那只狐狸……我不能有事,那怕只能维持住这片刻的若无其事……
一声轻轻嗤笑,随着淡淡的书香飘泄而出……可以想象到发出声音时那人眼角眉梢流露的轻蔑和不屑……
承诺?以为这样就可以拿到我的承诺么?当初那人的承诺,自己曾经看得仿佛比任何东西都来得重要,可结果呢?丝丝寒意包裹不住那冷得渗出骨髓的恨……
信任。两字同属“人”部,可是,细数亲身经历,可真称得上绝妙的讽刺……人么?修长却惨白的指尖,轻轻滑过身上若隐若现的细细的银链,浑身裹挟浸人肌骨的阴冷戾气,在无尽的黑暗中的慢慢四散开来……
“没事?你可以试推下身侧的窗。”
叶溪兮觉得尽管摇摇欲坠,勉强推一下窗棱,啊!只一阵椎心的剧痛,叶溪急抽回手!
窗外阳光照射过的手臂上,竟然一块焦黑,如同被火焚烧过的痕迹。
“今后,你只能在生存在不见日的黑暗中。七天之后,此毒不解,便会散发出类似腐尸的恶臭的味道,到时,你就会像阴沟里老鼠一样,只能在黑夜里活动。没有人愿意接近你。但这种味道会诱来很多的鼠类,它们会啮食你的血肉,直到你生命的最后……”停一停,又续,“你通常把这称做没事么?”
“你……”叶溪兮顿觉血脉大乱,气血上冲,眼前一黑,从沁泉山庄的疲于奔命,到这里的精疲力竭,千头万绪,堆积上来,终于支撑不住,当即栽倒。
“您……打算怎么处治?”细细的声音在询问无情声音主人的意思。
“好倔强的性子……玄冰指环,怪不得可以安然无恙的到这里。”若有所思。
“没怎么,送她回去,你把这个拿去,救了江墨竹。”波澜不惊的语气,“然后,做好你的任务。你完成任务的时刻,就是我应允你的事,实现的时候……”
叶溪兮黑暗的昏迷中,有魔魅的声音在脑中久久回荡不散:“你,还欠我两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