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良相》蜜糖琥珀

50、第五十章

　　一滴水滴落的声音惊醒了伏在九公子肩头的弥烛。
　　这声音清脆，深远，仿佛是从从尘封许久的过去抑或是从遥不可及的未来破空而来，声音不大，却好像滴在弥烛心上。她有些茫然地睁开了双眼。
　　此时她刚好面对着他们行进的方向，借着火折微弱的光，她似乎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他们。而背朝那一边的九公子却全然没有察觉到。
　　弥烛以为自己眼花了，用力眨了眨眼睛，却似乎看的更清晰了——那是一团黑雾，至于黑雾里包裹着什么，却不得而知。
　　“那是什么？”弥烛紧盯着那团黑雾说道。
　　哪里知道，她刚一出声，那团黑雾竟然像准备伏击猎物的虎豹发现猎物的踪迹一样，骤然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
　　情急之中，弥烛顾不上多想，她一把推开九公子，拉开自己身后那宽大的貂裘披风，兜头把两个人盖了起来。
　　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乌追和灰毛大马像受到惊吓一般嘶叫起来。弥烛心里着急，恨自己不能插上翅膀飞过去保护自己心爱的乌追。
　　披风里，九公子揽着弥烛的腰，两人一起听着隔着披风传来的噼噼啪啪的声音，似乎有什么燃烧。可他们并没有闻到烟味，也没有感受到火焰的温度。
　　一直钻在弥烛袖子里的小红燕隼这个时候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它“啾啾”地叫着从弥烛的袖子钻了出来。弥烛还未来得及说一声：“不要！”小红燕隼已经从披风下面的空隙里钻了出去。
　　弥烛急急伸手去捉小红燕隼，一个没稳住就朝前扑去，九公子虽然眼疾手快拉住了她，可她的头依然伸出了斗篷以外。
　　让弥烛赶到吃惊的是斗篷外什么都不复存在了，那团黑雾像是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回头望望乌追和灰毛大马，正悠闲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甩着尾巴。
　　这一切不由得让弥烛怀疑刚才自己看花了眼。
　　小红燕隼在弥烛头上“啾啾”的叫着，九公子掀开了斗篷：“奇怪，怎么变成了这样？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我刚才……好像……看到很大一团黑雾朝我们扑了过来，”弥烛有些不确定地说，“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
　　“你发现有什么不一样了吗？”九公子捡起刚才掉到地上的火折，问弥烛道。
　　弥烛懵懂地看着九公子手中已经熄灭的火折，这才发现刚才周围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仿佛一下子改天换地了，九公子的面孔她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啊！”弥烛一个转身无意间瞥见自己的身后的裙摆上趴着一只巨大的黑色长虫，又长又细的身型，伏在她的五色的裙摆上很是扎眼。
　　九公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别怕，只是一段烧焦的茅草。”
　　说完他伸手就要把这段树枝的灰烬掸下。
　　“等一下！”弥烛拉起了裙摆，依稀看出这段茅草很不寻常。好像是会心花的茎干。
　　“怎么？”九公子停下手看着弥烛。
　　“这段茎干是哪里来的呢？先留着再做计较吧。”弥烛看着烧焦总觉得有些不寻常。刚才在窝在斗篷里，听到的那些噼噼啪啪的燃烧声，难道是这段茎干发出来的？可是这段茎干是从哪里来的呢？难不成是随着那团黑雾袭来的？
　　“还要继续走下去吗？”九公子问弥烛道。
　　弥烛点点头：“只要有一线可能，我也要找回我的雨石。”
　　九公子看着弥烛坚定的眼神，点点头，牵起弥烛的手，继续朝前走去。
　　朝前走了不过数百米，他们终于弄清了洞里为什么开始变得明亮了：洞的四周不再是黝黑冰冷的岩石，取而代之的是发着幽幽绿光的淡绿色石头，和他们在洞口看到的别无二致。
　　与此同时，他们同时听到了若隐若现的水流声。
　　“这里有条河吗？”弥烛侧耳倾听着水声。
　　“如果我判断的没错的话，现在我们应该是在涯河的河底。”九公子也听着哗啦啦的水声说道。
　　“河底？所以就会有这些会发光的石头？这种石头也是井沿上的那种玉石吧？”弥烛端详着身侧的绿色石头说道。
　　“……”走在弥烛身前的九公子没有回答，此刻他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什么。
　　弥烛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觉得心中一凛：那好像是一堆白花花的人骨！
　　因为牵着她的手，九公子很轻易地察觉到了弥烛的情绪波动：“别怕，有我在！”他宽慰弥烛道。
　　弥烛点点头，硬着头皮跟着九公子朝前走，走过那堆白骨的时候，她努力让自己看着前方，目不斜视。
　　谁知道，前方竟然又出现了一堆又一堆的白色骨骸，直惊得弥烛下意识地抓紧了九公子的手。
　　九公子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只是一些失去生命的人遗留下来的痕迹而已，我们活着的人没有必要害怕。”
　　话虽这样说着，九公子还是不由得加紧了行进的脚步，特别是当他注意到这些白骨的鼻骨都呈现出漆黑的颜色，仿佛都被烟熏过一样。
　　这地方一定暗藏着什么危险，还是赶紧离开的好。九公子暗自想着。
　　又走了一段，终于不见了白骨，可是弥烛开始感觉脚步越来越沉，跟着又开始有些气喘。
　　“累了吗？”九公子听出弥烛的呼吸变得急促，扭头问道。
　　弥烛点点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怎么突然感觉这么累？”
　　“傻瓜，”九公子笑着点了一下弥烛的鼻头：“你竟然没有发觉，我们在走上坡的路？”
　　“难怪……”弥烛看着脚下的路嘟囔道。
　　“要不要歇一下？”九公子柔声问弥烛。
　　弥烛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我没问题，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尽早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九公子点点头，继续朝前走去。
　　没走多远弥烛就后悔了：路越走越陡，雪迢和灰毛大马都要用力牵着才行。而他们仿佛走在一个不停盘旋向上的旋转楼梯上。
　　“前面有亮光！”九公子突然惊喜地说道。
　　此刻弥烛的双腿已经累得失去了知觉，只是机械性地重复着抬腿、迈步的动作，听到九公子这么说，她这才欣喜地抬头朝前方看过去。那里确实有一片让人心驰神往的光芒。
　　此刻的小红燕隼也兴奋了起来，它从弥烛的肩头飞起，啾啾地叫着，朝前方飞去。
　　弥烛还担心着这片亮光会不会又是什么怪异的石头发出的光芒，还没想完，他们就已经来到了这片光亮的跟前：这分明就是洞口到了！
　　可这洞口竟然是朝上的。离地面有一人多高的距离。
　　小红燕隼倒是轻轻松松地飞了出去，弥烛正踌躇间，就被九公子揽住了腰，随着他跃上了出口。
　　“还有乌追他们！”弥烛刚走出洞口，来不及四下张望，就赶忙回过身，看着仰头等在洞里的乌追和灰毛大马。就在此刻，她竟然发现，他们走出来的“洞口”竟然是一口偌大的井！井周围的井沿，均是用那种发着幽幽绿光的石头砌成的。
　　“用绳子把他们拉上来！”九公子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根手腕粗的长绳，和一个类似于滑轮的轮子，他先跳下井，用绳子捆住乌追，慢慢吊上来，然后又是灰毛大马。
　　弥烛在一边看着九公子挽起袖子把两匹马拽上来，心中暗自惊叹九公子的臂力。这个男人竟然比那些满身腱子肉的武夫还要强壮……弥烛顺势又想起了他们共度的那一夜春宵，两颊没来由地飞上了一层红霞。

　　“你们是什么人？干嘛动我的绳子？”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
　　弥烛回过头，发现一个瘦小的女孩出现在她的面前，看起来只有八九岁，她的脸色蜡黄蜡黄的仿佛得了很严重的病。
　　“小妹妹，不好意思，我们不知道这绳子是你的。”九公子刚好把绳子理好，说着就礼貌地把绳子和滑轮递到了这个小姑娘手里。
　　“算你有礼貌。”女孩接过绳子和滑轮，扭头就走。
　　“哎，小妹妹，你别走……”弥烛赶紧唤住了她。
　　“有什么事吗？”女孩转过身，眼皮也不抬地问弥烛，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弥烛环顾着四周，好像是一片树林，天色昏暗，像是要下雨了。
　　“我就知道你们迷路了，你们这些城里人就喜欢到这里乱走，能遇到我们算你们命大，不然马上就天黑了，等这片山林醒过来，你们都活不到明天早上！跟我来吧！”小姑娘小大人一样地说，说完示意弥烛和九公子跟着她走。
　　弥烛和九公子交换了一下眼色，分别牵了马，跟在小姑娘身后，朝一个未知的前方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