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良相》蜜糖琥珀

49、第四十九章

　　这洞口很大很宽，看上去两人并两匹马走进去没有问题。小红燕隼在洞口盘旋，像是指引弥烛和九公子走进去一样。
　　“这是什么地方？”弥烛扭头问九公子。他行走涯河一带多年，应该对此有所了解吧？
　　哪里知道九公子却摇摇头：“我从未来过此地，也未听说过这一带还有一口这样巨大的山洞。”
　　弥烛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他们所处的环境异常复杂：前面是漆黑一片，仿佛要把人吞噬的山洞；后面是一片茂密的森林，虽然树叶已经落尽，可树木密密匝匝的，来路都已经辨不分明；左右分别是层层叠叠的石头山，高低错落，看上去几乎无路可走。
　　可为什么小红燕隼会把他们带到这里呢？
　　“难道带走雨石的那个人，正藏在这个山洞里？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弥烛看了一眼落在乌追头上的小红燕隼，问九公子道。
　　九公子冲弥烛摆摆手：“先观察一下，再作计较。”说着他跳下马来，仔细观察着洞口周遭的环境，寻找着可以说明这里情况的蛛丝马迹，无奈纷纷扬扬的大雪已经把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覆盖了起来，想要寻到些什么，只怕是难上加难。
　　弥烛也跟着跳下马来，她总觉得对这个山洞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一阵风吹落了洞口墙壁上沾着的雪，露出一块淡绿色的山石来，这石头发着幽幽的光……
　　“这……”弥烛指着这块石头惊讶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九公子听到弥烛的声音，赶忙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这石头，和院子里那口井的井沿是一样的……”弥烛瞪大了眼睛。
　　“大概周围山里盛产这种石头吧，他们灵厌族人开采了带回去砌成井沿也说不定。”九公子不以为然地解释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弥烛总觉得哪里不对，她拍着脑袋用力地想，却毫无头绪。在这种怪异诡谲的压抑环境里，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
　　只有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才能喘一口气，弥烛感觉自己像是置身在一口井的井底。
　　井……井！？
　　弥烛忽然想到了，昨夜在她的梦里，阿巫嬷嬷就是去到了那口玉石井沿的井里！
　　而这个山洞的洞口和那个井沿所用的玉石几乎如出一辙。
　　沁儿的出现、集市废墟上的怪兽……那个梦似乎有很多处都能找到和现实的呼应之处，这个山洞肯定藏着和那个梦有关的什么秘密……
　　弥烛急切地走到九公子身边想要告诉他自己的想法。
　　九公子此时正背对着她仔细地看着洞口的一块石头。
　　弥烛刚要开头，冷不防九公子突然转过身来，两人的距离因为他的转身而骤然缩短，弥烛的额头几乎要碰到九公子的鼻尖了。
　　“……”弥烛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发现自己的肩膀被九公子扶在了手里。
　　“我知道了！”九公子的表情愉悦，开心地对弥烛说道。
　　哪里知道，与此同时，弥烛的话也说出了口：“我知道了！”
　　“……”突然的默契让弥烛有些无所适从。
　　“你先说。”九公子微笑地看着弥烛。
　　“这山洞大概是一条去路，八成通往那消失的灵厌族人的聚集地。”弥烛对九公子说道，“你发现了什么？”
　　“巧了，我发现这块洞口的石头被磨的很光滑，明显不同于那些随意出现在山上的石头，我想大概这里经常有人出入。”九公子道。
　　顿了一下，他又问道：“你是通过什么判断的呢？”
　　他的问题让弥烛不知道如何回答，难道告诉他紧紧是通过一个诡异的梦？
　　弥烛眨眨眼睛：“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九公子挑挑眉毛：“不想说就不要说好了，好在我不想知道，不然的话……”
　　“不然怎样？”弥烛不知死活地问道。
　　“不然……”九公子说着一把搂过弥烛，他只用一只胳膊就箍的弥烛动弹不得，“不然我就这样用刑，逼你说出来……”他说着把脸凑近弥烛，作势要亲吻她。
　　“啊！”弥烛下意识地缩起脖子，闭上眼睛，心中竟然有一丝小小的期待。
　　哪知九公子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就松开了她：“我们进去看看吧！”
　　他把两皮马的缰绳系在一起，又从马鞍上的袖珍行李包里找出一只巴掌长的火折，背着风点燃：“一会儿我拿着火折走在前面，你牵着马跟着我走。”
　　弥烛乖乖地点点头，唤过小红燕隼，让它钻进自己衣裙的宽大的袖子里，牵起马的缰绳跟着义无反顾地跟着九公子走进了这幽深的洞穴中。

　　洞里比弥烛想象的还要黑上数倍，九公子手上的火折虽然明亮，可发出的光仅能照亮他们身前两三米远的地方，其余的光似乎尽数被洞中黝黑的石壁吸收掉了一样。
　　弥烛本来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九公子身后，怎奈不知踩到了什么，脚下一滑，坐在了坚硬的石头地面上。弥烛疼的呲牙咧嘴，感觉屁股都要摔成八瓣了。
　　九公子听到声音，回身把弥烛捞起来，对她这种易摔跤体质已经彻底无奈了。
　　后面的路，九公子便一只手举着火折，一只手牵着弥烛的手，一刻也未松开。
　　他的手掌宽厚温暖，那从手心里传来的温度让弥烛心中也暖融融的。
　　有多久，她未曾被这样一双温暖的手牵起来了？不管是在那洒满狗血的现代世界，还是在突兀穿越而来的古代，弥烛感觉自己坚强太久了。还好遇到了九公子，若是能和他一直牵着手，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弥烛都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想到这里，弥烛竟然感动的想哭，好在这洞里黑暗无比，她的表情不会被九公子看到。
　　两人平静地走了许久，洞里万籁俱寂，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和身后两匹马的呼吸声，弥烛甚至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弥烛……”九公子突然开口。
　　“嗯？”
　　“为什么不好好地呆在繁华的九州都城，偏要跑到这种地方来，受这种罪？”九公子问道。
　　“……那种日子，我不喜欢。”弥烛想了想，回答他道。
　　“你是夜桐人吧？”九公子又问道。
　　“你怎么知道？”弥烛反问道。
　　“夜桐国的人擅长养隼，虽然这些年这项技艺也流传到了九州国，可始终没有九州国的人能把隼调教到那么善解人意。”九公子说道，他平静清朗的声音在山洞中轻轻地回荡。
　　“算你猜对了……”
　　“很久没有回去过了吧？”九公子回头看了一眼弥烛，幽暗的洞里，她的脸上的表情一点儿也看不清。
　　“没有，我经常回去的。”
　　“真的吗？”
　　“是真的，只不过，是在梦里……”弥烛有些哀伤地说道。现在的夜桐国早已经物是人非，再不是她想回去的地方了。
　　九公子握着弥烛的手用力攥了她一下：“告别的人，离开的地方，能记得，就是好事。若有机缘能够重见，那种久别重逢的喜悦，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怎么说的这么矫情？”弥烛笑道，“莫非勾起了你的回忆？故人？旧事？”
　　话刚说完，弥烛恍然发现，和九公子一路走来这些天，虽然他们不乏单独相处的时间，可是却没有好好交谈过哪怕一次。
　　九公子还未回答，就感觉到身后的弥烛脚下一绊，他来不及转身扶她，她就一个踉跄扑倒在了他的身上。
　　虽然隔着衣裙，九公子还是清晰地感觉到了弥烛那柔软又富有弹性的身体。弥烛则体会着九公子身体的温热，贪婪地嗅着他身上混着清冽风雪味道的男人香，舍不得放开手。
　　九公子停下脚步，转过头靠近弥烛的耳边：“还是我抱着你好了。”
　　说完，未及弥烛反应，他就回身把弥烛拉进了怀里。
　　温暖，舒适，安全……弥烛窝在九公子的怀里，一刻也不想动弹。
　　若不是要赶紧找到雨石，哪怕就让我现在死在这里，我也心甘情愿。她甚至在心里暗暗地说道。
　　一滴眼泪从她眼里缓缓地流出来，却被九公子轻轻吻去了。
　　“怎么哭了？”九公子柔声问道。
　　“那雨石，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物品，我就这么弄丢了……”
　　“会找到的，相信我。”九公子轻吻着弥烛的额头。他的唇又软又暖。
　　“要是找不到怎么办？我真的就永远见不到我母亲了……”弥烛不安地问，此刻的她要的不是答案，而是慰藉。
　　“要是找不到的话，你就跟我回百草峪，我会想办法帮你找到你的母亲，我答应你。”九公子轻轻拂着弥烛的头发。
　　此刻他的思绪飘去了千里之外。高高的城墙上，有谁的衣裙在风中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