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良相》蜜糖琥珀

48、第四十八章

　　没过多久，他们就来到村子中间那已成一片废墟的集市。
　　弥烛老远就看到那只趴在废墟上的巨大怪兽。雪落满了它的身体，看上去就像一座被白雪覆盖的小丘。
　　“前面就是那个集市了，不管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九公子扭头看了一眼走在自己一边的弥烛，“其实，那些都不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弥烛点点头，蓦地想起了梦中阿巫嬷嬷对她说过的话：“心中所恶，便是眼中所见……”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这片集市废墟的边缘。
　　“斑蝥这个家伙胆子特别小，每次来到这边都吓的要死要活的……”九公子一边闲扯一边暗自观察着弥烛的反应。
　　“……”弥烛本不想多看，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目光却偏偏要在那只巨大的怪兽身上停留。前一天走进村子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她堪堪只看到了这怪兽的轮廓。这天她却惊异地发现怪兽的眼睛是睁开的，虽然它的身体明显没有了生命的迹象，可这只眼睛充满了洞察一切的光芒。看上去，竟然有点像……阿巫嬷嬷！？
　　想到这里，弥烛身上一阵发冷，却不由得想走近一些再看清楚一点。
　　她想起梦中阿巫嬷嬷说她的孙女就要到了，结果真的给她遇见了沁儿，这到底是巧合还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弥烛的脑中开始混乱不堪起来，眼神也开始迷离，茫茫的风雪中，她似乎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了……她感觉自己开始飞升，顷刻间就来到了一处满园春色的所在，这里是……九州国太子府的花园？不对，看起来又不太像，这里明明是夜桐国……她似乎听到了母亲呼唤她的声音……
　　九公子觉察出了她的不对劲：“弥烛！”
　　他叫着她的名字，她完全没有反应，眼神依旧空洞。就连乌追的脚步都凌乱了起来。
　　“弥烛！”九公子又叫了一声。
　　一片鹅毛大的雪片落在弥烛的睫毛上，沉甸甸的，弥烛下意识地眨了眨眼。
　　来不及多想，九公子在马上探身而出，一把抓住了乌追的缰绳，腿上夹了下灰毛大马的马肚，紧赶着两匹马驶离了这片诡异的所在。
　　一直跟着小红燕隼来到村口的牌楼下，九公子才驻了马。
　　弥烛只穿着那件涯河厉族的衣裙，再无多余的衣服，风雪里行进了数里脸上早就被风吹红了。
　　九公子解下自己那件银色的貂绒披风，给弥烛披在了身上。
　　“怎么了？”
　　直到这一刻，弥烛才恍然回过神来。
　　“你穿的太单薄，我这件披风你穿好了。”九公子对弥烛说。
　　“我还好，不是很冷，你还是……”
　　她话没说完，九公子就握住了她拉着缰绳的手，几乎是和雪一样的温度。
　　“你只会逞强是吗？”九公子生气地回到自己的马上，“若是你冻病了，这冰天雪地的，我可救不了你。”
　　弥烛裹了裹身上的披风，带着感激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茫茫的风雪中，只有他的面容让弥烛能看的清清楚楚。他一如既往的一脸冷清，似乎昨晚的两人之间的绻缱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出了巫口村，小红燕隼径直朝北飞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势空旷的原因，风雪都骤然急了起来。就连乌追和灰毛大马走在雪上都有些举步维艰了。
　　若是不快点找到雨石，只怕这里很快就要被风雪吞没了。弥烛心中开始焦灼。
　　“是这里！”九公子在一株已经干枯，看不出什么种类的树下停下来。树干上也附着一层白色的雪。
　　九公子跳下马，伸手拂下树干上那层白雪。
　　“雪迢就是在这里受伤的。”他指着刚刚裸露出来的树干对弥烛说。
　　弥烛听到这里，也飞身下马，来到九公子身边。
　　灰褐色的树干上，有两道鲜红的血迹，仔细看那粗糙的树干上还挂着几根白色的羽毛，在风雪中无助地飘动着。
　　“早上我找到这里的时候，地上还有一些足迹，不过现在已经被雪覆盖起来了。”九公子指着地上的雪对弥烛说。
　　“那怎么办？”弥烛有些犯愁。
　　“我还记得足迹行进的方向，一条朝涯河的方向，一条朝涯河下游的方向。”九公子沉着地说道。
　　好一个道貌岸然的云起，好一个貌似纯良的沁儿，不但偷走雨石，还要对雪迢下毒手！想到这里，弥烛不由得双手攥紧了拳头，恨不得下一秒就抓住他们两人，好好问问他们，为何要做这种为人所不齿的龌龊事。
　　“我们应该怎么走？”这个时候，弥烛理了理思绪，知道九公子是目前自己唯一的依靠，她全心全意地依赖着他。
　　小红燕隼在弥烛头上盘旋，“啾啾”地叫着。
　　九公子眉毛一挑：“我们跟着它走就好了。”
　　弥烛心中释然，和九公子一齐转身，准备上马。
　　二人身体交错之际，弥烛的手触到了九公子的手。电光火石之间，弥烛下意识地握了一下那只宽厚的大手。
　　“怎么？”九公子回头微笑着了一眼弥烛。
　　“没什么……我只是想看看……看看你冷还是不冷……”弥烛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颊微微发烫。
　　她那副期期艾艾的样子惹得九公子笑了起来：“怕什么，这荒郊野外，天地之间只有你我二人，你若是对我有什么旁的想法，只管来便是了，我保证不会说出去……”他故意逗弄起弥烛来。
　　“你这人怎么如此……”弥烛蹙起眉头，嗔怪地看着九公子。
　　“我这人怎样，你昨夜不是已经了解的很透彻了吗？”九公子反问道。
　　“你还说！”弥烛听到九公子这么说，竟然语塞了起来，生气地伸出粉拳就要锤他的胸口。
　　九公子却顺势抓住她的手：“暖和吗？”他说着用自己的大手把弥烛的小手严严实实地捂了起来。
　　弥烛点点头：“你真的不冷吗？”
　　“我不冷，而且啊，我的手永远都是热的，你要是冷了，我随时帮你暖。”九公子低头，用深沉的眸子盯着弥烛温柔地说道。
　　“好了，我们还是赶路吧。”弥烛感觉自己会被他的目光灼伤，躲闪了一下说道。
　　九公子点点头，松开了握着弥烛的手，顺手把一片落在她左边眉毛上的雪片轻轻拂掉，便转身翻上了自己那匹灰毛大马。

　　出乎弥烛的意料，小红燕隼竟然带着他们朝涯河岸边径直走去。
　　再走几里就到涯河了，难不成那个带走自己雨石的人是走水路离开的？弥烛疑惑起来。
　　涯河的这一段，岸边俱是嶙峋的岩石，这些岩石高低错落，有的地方宛然形成了颇具规模的小山峰，弥烛总感觉这里距离之前到过的云顶并不太远。
　　有几处的路着实很险，左右多跨半步就要跌下去，乌追在石头间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摔着主人一样。弥烛在马背上坐的稳稳的，每次九公子关切地望过来，她都能回他一个轻松的笑容。
　　气温更低了，尽管紧紧地裹着九公子的貂绒披风，弥烛还是被一阵又一阵不断涌起的寒意弄得直打寒颤。
　　九公子见状，在马上递给弥烛一只小小的羊皮水囊，只有弥烛拳头大小。
　　“这是什么？”弥烛疑惑地接过来，问九公子道。
　　“喝一口，暖暖身子，只能喝一口啊！千万别又没头没脑的喝多！”九公子不放心地叮嘱道。
　　弥烛知道，他说这话定是意指自己那次贸然喝酒又醉倒的事情，难不成自己在他心中就是这么一个鲁莽的女子吗？
　　弥烛一边想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拧开羊皮水囊的塞子，轻轻啜了一口里面流出的液体。
　　这是什么味道？不似酒的辛辣，也不似药汤的苦涩，入口以后是一种直钻鼻腔的霸道香味，就像生嚼了花椒一样，整个口腔麻麻的，又充满了一种奇异的甜味。
　　“好难喝，这是到底是什么？”弥烛皱起眉头。
　　“是我们百草峪特产的凉草，御寒暖身的作用一等一。怎么样，现在有没有感觉暖和一点？”九公子问道。
　　经他这么一提醒，弥烛这才发现那凉草下肚以后，从食管到胃部都开始发热，这热量又慢慢扩散到她的四肢百骸，似乎，真的没有刚才那么冷了。
　　“真的好像不冷了呢！”弥烛冲九公子笑笑。
　　“不冷了就好。”九公子伸手示意弥烛把羊皮水囊还给他。
　　“你每次出门都带这么多种草药吗？”弥烛好奇地问九公子。
　　“是啊，我是个医者，随时都可能要看病救人没有药怎么行？”九公子道。他的样子在弥烛看来竟然有些傲娇。
　　“这凉草是治什么病的？不会就是专门用来取暖的吧？”弥烛咂摸着嘴里依然浓烈的味道，问九公子道。
　　“这个？就是治些头疼脑热啦……”九公子敷衍道。
　　“这凉草很珍贵？要么就是副作用很大？”弥烛又问。
　　“怎么这么问？”
　　“所以你让我只喝一小口啊，喝完还赶紧要回去……好像生怕人家给你喝完似的……”弥烛喃喃地对九公子说道。
　　“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谨遵医嘱，你这种刨根问底的病人我还是第一次遇见。”九公子皱起眉头，似乎被弥烛问的烦了。
　　“谁是病人？我怎么就成病人了？”弥烛听到九公子说自己是病人，心中很是不爽。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一直飞在他们前方的小红燕隼突然急切地叫了起来。
　　弥烛和九公子二人朝前方望去，一齐吃了一惊，眼前竟然赫然出现了一口幽深的漆黑山洞。更让人惊讶的是，这山洞的洞口处，还闪着幽幽的光，仿佛一只张开大嘴的怪物，正在山边守株待兔一般。

　　美好的周末又过去了，晚间再来一更。该睡觉了，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