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流浪史》顾南墙

20、二十

　　出了房间，关好门，我光明正大地行走在走廊上。

　　刚走了没几步，甚至还没碰到人问一问萧瑟房在哪，就被人从后面叫住。

　　“诶说你呢，出去这么久怎么还不进来伺候两位少侠！”

　　我顿了顿，回过身，看着眼前有些面熟的小厮的打扮，伸出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叫我？”

　　“对啊，这里除了你就是我，不是你还能有谁？”小厮皱着眉，语气嚣张跋扈到极点。

　　我扁了扁嘴，本身是想转身开溜的，但是又怕惊动了楼下的老鸨，发现我不是楼里的人就遭了。

　　无奈之中我只能跟着小厮走到了一个房间门口，我一边走，一边觉得奇怪，总觉得这个仆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进去了好生伺候着，我们张少侠可是这次武林大会最有声望的盟主候选人，伺候好了，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张恒！

　　小厮鼻子都快翘上天了，他这么一顿吹牛，我毫不费力地想起来眼前这人就是那天跟在张恒后面的下人。

　　还好我此时是女装，他没有认出我。

　　但他只见了我一两次而已，并不能保证张恒看到女装的我就认不出来。

　　进去，还是不进去？

　　这是个问题。

　　然而上天并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我便被小厮一把推进了房中。

　　小厮轻轻地关上了房门，显然是不想打扰他家少爷，因此屋内的人也没有出生询问。

　　不过令我在意的是屋内是只有张恒一人，还是有其他人？

　　这个房间和刚刚碧莲带我去的房间大不同，这才真正称得上是一个雅间和包间。

　　房间门对应处被一副山水画的屏风所遮挡，左手边和右手边都是花草盆栽，因此也难得窥探到屋内的情况。

　　我轻手轻脚地准备换个位置藏着或是离开，一声笑声却让我吃惊地愣在原地。
　　“呵呵，张恒少爷果真如传闻中一样不拘小节，不过，哪怕是在下抓到了你的把柄，你也无所畏惧吗？”

　　这声音温吞如玉，此时此刻却徒增了几丝冷意和杀气。我绝对没有听错，这是小白的声音。

　　“哼，我张恒叱咤江湖十几年，何曾畏惧过外界的风言风语，你若是想用这点小事来要挟我，张某还无须忌惮。”

　　这声音，是张恒无疑。但是令我困惑的是，张恒怎么会跟小白凑在一起？而且两人的语气听起来还怪怪的。

　　但是我想到那日在树林中小白被人所追杀，事后我也有偷偷留意，那些人的着装是魔教弟子无疑，但是我也从未问过江凤栖为何会追杀小白。

　　又或许，小白的身份……

　　想到这里我不敢再想，只能静下心仔细
　　偷听着两人的对话。

　　“是吗，既然你不在意，那日桥下你和
　　……”

　　“闭嘴！”伴随着张恒的怒吼，还有瓷器砸碎的声音。

　　“你怎么会知道那日桥下的事情！”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渠道知道。”

　　“哼，只怕你那只是见不得人的渠道，就算你说出去外界也不会有人相信
　　……”

　　“若是红少出面……”

　　“不可能！！”

　　我被他们那争吵的话语吵的心烦意乱，
　　在这毫无头绪的争吵中，我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小白擦了擦脸颊上被刮破的伤口，冷笑：“怎么不可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不说话的人，你怎么就那么确信？”

　　“……”张恒怒视着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背上隐约有冷汗渗出来。

　　“既然你的心里自有考量，在下便不打扰张恒兄的雅兴，告辞。”小白抖了抖衣袖，起步走了出去，绕过屏风，径直推开门走了出去。

　　而我则倒挂在房梁上，皱着眉看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张恒。

　　刚才他们两人的争吵声中隐约有几个敏感的词汇，把柄，桥下，红少……

　　我的直觉让我把那天在桥上与小白的相遇，以及桥下红凰的面孔，还有那个背对着我的男人……

　　是张恒！

　　我幡然醒悟，紧接着又把事情的缘由，动机给理了一遍，顿时一身的冷汗。
　　魔教的人在追杀小白，江凤栖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可能是小白一直跟魔教有仇，但是我却从来没有听小白提起过……

　　第二个，也是最大胆最合理的推理，小白是通过红莲阁想要杀江凤栖的人。
　　但是动机我却不知道，也一点头绪都没有。

　　而那天我在桥上跟小白的相遇很巧，巧到我几乎没有起任何疑心。而且当时他还阻止我去偷看桥下的那对人，现在看起来，那两个男子便是红凰和张恒无疑！

　　那么，为什么……

　　为什么张恒跟红凰会搞到一起？

　　特别还是两个大男人，任谁说出去也不
　　会信啊！

　　对了！不会信！

　　虽说男宠不常见，但是并不到人人喊打的地步，但是张恒和红凰都是这次武林盟主的候选人之一……

　　若是他们两人搅基的丑闻传了出去，最大的受益人……

　　啊啊啊！！

　　我真的快要崩溃了，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怎么思来想去竟然也把萧子给扯了进来。

　　江湖果然是趟浑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说不定我自己被哪些人盯上了我也不知道。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江凤栖，然后问出他的人为什么会追杀小白，若是和我推理的一致……

　　我摇了摇头，那么一定是有人在下着一盘巨大的棋局……

　　可能江凤栖，我，萧子，所有人，都只是幕后人的棋子而已。

　　张恒在小白走后自然是没有心情泡妞，狠狠地把拳头砸在了桌子上，然后大踏步离开了房间，他的小厮也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我从后面走了出来，正巧在二楼的“恭房”碰到了一名被惯的烂醉的青楼女子，“萧瑟房在哪？”

　　她半眯着眼睛，看着我，又似乎不是在看我，口中吐出两个字：“三，楼……”

　　我松开了手，她便顺着墙壁软成了一滩泥慢慢地滑了下去。

　　犹豫了下，我还是好心地把她找了个空房间扔了进去，免得她喝醉了被哪位客人占了便宜就不好说了。

　　哎不对，这不是重点。

　　我叹了口气，最近的我都有点不像是我了。难道这就是大人口中的长大？
　　我摇了摇头，心中有说不上的滋味，更多的是今天晚上偶然之间听到的情报。万一和我推理的相符合，那我以后该怎么去面对小白？

　　明明小时候那么可爱，单纯，那么喜欢……

　　罢了，人都会长大，都会变，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偷偷地跑上了三楼，尽量不被别人注意发现。

　　因为刚开始进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三楼有几个士兵，可能是有什么王权贵族的人在，或者是青楼的人，但三楼一定不是随便几个人就能上去的。

　　我迅速地走过走廊，在一间“萧瑟房”的门前停下。

　　云雨楼的隔音效果算是青楼里比较好的了，因此无论我怎么扒在房门上，也只能偶尔听到有女子的嬉笑声和男子说话的声音。

　　直接进去，不妥，江凤栖那货，我可不想我们两个人之间这么尴尬。

　　喝醉酒误入，呵呵，当他江凤栖是傻逼么？

　　我站在门口哭着一张脸冥思苦想，最后想出一个好办法，做一次梁上君子，可
　　以跑到房顶上，掀开瓦砖来偷听。

　　这招可是行走江湖最基本最好用，也不会被轻易发现的基本功。

　　我在楼梯口找到了通往屋顶的小通道，
　　一股气爬了上去，寻着方向，找到江凤栖所在的房间，偷偷地，轻轻地揭开了一片瓦砖。

　　我附身一看，屋内灯火通明，桌子上摆满了美味佳肴，上好窖酒，隔着屋顶我都能闻见屋子里的浓重的香味。

　　这种香味很浓，很好闻，让人闻了一口，还想再闻第二口的冲动。

　　有点类似于皇宫妃嫔常用的龙涎香，但是却又不像，这种香味更多的是类似于某种植物的香气。

　　我嗅了嗅，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屋内，我只能看得到两个头顶，不过也能分辨得出是一男一女，女子穿着素朴，绿色的着装，而那个男子不正是江凤栖，江凤栖来的时候可不就穿的这一身衣服。

　　一块瓦砖不够，太小，于是我又兴致勃勃地搬了两块。

　　这下好了，声音，情景，都能听到和看到。

　　我打了个哈欠，席地而坐。

　　“公子，这是你来的第四天了，若是有什么事公子也该说了。”欣怡为江凤栖面前的酒杯勘满，又在桌子上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他面前的碗中，脸上不动声色。

　　江凤栖笑笑，在她的充满爱慕和期待的眼神中仰头一咽，喉结滚动了两下，又伸出筷子把肉填进嘴里，“你知道我来所为何事。”

　　我立马伸长了耳朵，眼睛咕噜咕噜地转个不停。

　　谁知这欣怡倒不着急：“奴家不知公子所为何事。”

　　江凤栖看样子也不急，跟她打着哑谜：

　　“你知。”

　　“奴家不知。”

　　“你知。”

　　吱吱吱！！你们是老鼠吗？还有兴致在这里玩绕口令，我坐在房顶上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怎么没喝酒我便觉得自己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