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火》流夭

6、云罗水

　　翌日清晨，束楚洗漱完毕，带上和尚给的人皮面具，隔着衣衫摸了摸项前的夜火，若有所思。踏出房门，封彦、赤狼和束涟早已等在门外。
　　“教主。”三人向束楚行礼。
　　“嗯，走吧。”
　　春未去，早晨的水气还未完全散尽，微凉。两旁的商铺也差不多开起。问了消息，下午就带蔓草出来走走，不能让他白来一趟。束楚出来时，蔓草未睡醒，那少爷懒得很，不到中午是起不来的。束楚让苍羽停在蔓草房里，苍羽便是那只鹰，为束楚所养，十分通人性。加之客栈老板说百草堂不远，便放心的让苍羽守着蔓草。
　　穿过一条岔巷，四人行到一家店铺前，店铺陈旧，坐落于雷州城商铺云集的繁华地段，实在不太惹眼。不过店铺招牌倒是保养的极好，一尘不染。“百草堂”三字赫然入目。
　　束楚抬脚迈入铺子，封彦三人尾随其后。店里只有一年轻伙计，见有客人上门，忙向前迎道：“几位需要点什么？”
　　“云罗水。”束楚也不看他，直接打量起店内事物来。
　　“……这个本店没有，而且小的也没听说过。可是种药？”伙计疑惑地看着发话的人，样子很普通，但话语中透入出的慑人的气魄分明却显示着眼前的人不好招惹。
　　“那叫这家店的老板出来。”依旧是不容反驳的语气。
　　“老板办货去了，……明天……才回来。”伙计有点微微渗汗，这些人不会是来找麻烦的吧，可想想，他们百草堂做小生意，也结不了什么仇家啊。
　　见伙计一脸紧张神色，封彦上前，拿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塞在他手上。微微笑道：“有人介绍我们来向你们老板讨教些事情，若老板回来，望小哥来传达声。我们住在悦来客栈。”
　　伙计看着手中大大一锭银子，频频点头，刚的顾虑早被这银子给冲跑了，换上职业笑容道：“一定，一定。老板一回来，我就去通知你们。”
　　“各位走好——”四人走的老远都能听到那小哥在后面喊。

　　“教主，他的话可否当真？”束涟担忧的问道。
　　“没有甚么可疑之处，替我解毒的那人要我来这里寻线索。这里的老板只是个好收集各种奇药的人罢了，同江湖扯不上半点关系。”束楚直视前方，摇摇头道。
　　“我见那伙计也不像是在作假，个中高手，逃不过我眼。”封彦甚是肯定。
　　回到客栈，束楚唤蔓草起床，整带完毕，五人便来到雷州出名的富宴楼吃饭。蔓草从楼上看着下面过往的行人，吃的好不欢快。
　　饭毕，束楚带着蔓草四处走，泛舟湖上，游逛闹市，直到晚上把整个雷州逛了个遍，蔓草才心甘情愿的回客栈。
　　“真厉害，要是玩起来，我们几个练过功夫的都比不上他有精神。”封彦跟了一天，觉得脚都不属于自己了。
　　“涟不也玩的很高兴。”赤狼看看跟蔓草一起走在前面的束涟。这孩子太会装深沉，苦了他了。
　　“教主，您想带着杜公子上路？”封彦用蔓草听不见的声音问束楚。
　　“从李老板那里得了消息就送他回苏城。他救了我，我不过顺道带他来看看罢了。”
　　封彦点点头，分明听出了其中的无奈。

　　第二日辰时，束楚一行人从客栈楼梯上下来，迎面碰上客栈掌柜的。掌柜亲和的地笑道：“客官，醒了啊。刚有人要我哨句话给各位，说百草堂的老板回来了。”
　　“嗯。知道了。”束楚几人绕过掌柜。
　　顾不上吃早点便直接赶到百草堂。
　　上次那伙计认得这几位，热切的上前招呼：“各位来了啊。”随即回头向里屋叫唤：“老板，找你的人来了。”
　　里屋的布帘被掀开，出来一朴实无华的中年人。走到束楚等人面前，拱了拱手。束楚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上茶。”李老板回头向那伙计招呼。
　　“客气，不必，。”束楚淡淡谢绝，只是打听件事情罢了。
　　封彦上前，优雅地向老板做了个揖，好声道：“我们家公子钻研药草，有幸听闻李老板得到过云罗水，不知能否告知，何处可得。”
　　李老板对这出尘脱俗的青年颇有好感，朗朗笑道：“云罗水啊，那是我用龙仙草跟叶家三公子换的。三公子想找龙仙草做为祝寿贺礼送给他家老爷子。龙仙草可是百年难的的珍品啊，他就拿了千雪果跟我换，另外就送了几瓶云罗水，要说那……”
　　“你手上的云罗水可曾流入到他人手中?”束楚打断越说越来劲的老板。
　　“没有。都在呢，这种东西对江湖人士才有用。在下市井小民一个，哪能跟他们扯上关系，嘿嘿，也就卖不出去。各位要的话，我自己留一瓶，剩下的可以卖你们。”
　　“叶家三公子，可是观叶楼的三公子？”封彦边接过云罗水边问老板。
　　“是啊，不然中土谁拿的出千雪果和云罗水啊。”
　　“既然李老板与在下有共同爱好，不知可否让我欣赏下李老板的收藏？说不定我也能与老板交换些珍品。”束楚从袖中拿出一小锦盒递于李老板。
　　李老板打开一看，连声叫“好”，乐呵呵地邀请束楚进了内堂。

　　四人不露声色的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却各怀心思。
　　“没想到观叶楼掺和进来了。”束涟自言自语。
　　“希望他们只是跟云罗水有关，不要跟夜火扯上关系才好。”赤狼试探着看看束楚，期盼着他说点什么。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们说了算的。眼下只能朝这条线追下去。”封彦眼中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冷酷。

　　束楚点点头，正想说什么，却看见前方闪出一抹熟悉的身影。
　　“束楚——”
　　“怎么自己跑出来了？”束楚伸手抚顺蔓草因为奔跑而散乱的头发。
　　蔓草低着头没有说话。
　　察觉出蔓草的不对劲，托起他的脸，却发现蔓草咬着下唇，红着鼻子跟眼睛，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束楚一皱眉，顿时寒气四溢。其余三人一惊，忙帮着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他们说”蔓草终于忍不住开始抽泣起来，“我家着火了。”
　　“谁说的？”
　　“客栈几……几个从苏城来的人。我要回家。”蔓草紧紧抓住束楚的衣袖。
　　“去问清楚。”束楚拉着蔓草往客栈赶去。
　　还未到客栈，三人便从擦身而过的几个路人口中隐约听到些对话。
　　“惨啊……30几口啊……”
　　“烧光了？……”
　　“全没了……谁知道他们……”
　　“打劫吧……有钱……”
　　蔓草霎时止了步，僵了身子顿在那里。赤狼回身，一把抓住那几个八卦的。问道：“你们在说什么，说清楚点。”
　　“干……干嘛”被抓住领口的路人甲慌了手脚，瞅着这大个不敢反抗。
　　“把你们刚说的事情说清楚点。”
　　“别啊，这位大哥，”路人乙忙出来圆场，“就是隔壁苏城杜府前夜起火了，唉呦，听说官差们清理出来的尸体有好几十具呢，全府都死光了。这么大的事情差不多都传遍了，我们也是听说的，大哥，您……松下手啊。”路人乙看着快断了气的甲道。
　　赤狼松手放他们走，随后几人的目光都落在蔓草身上，束楚敛了眼神，揽上蔓草的肩，却分明能感到身边人的颤抖，头一次觉的有许多话想说，出口却成了：“即刻启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