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火》流夭

17、引蛇出洞

　　月明星稀，阴森的树林里传来夜枭的咕叫声。一个黑影在林间穿梭，速度极快，掠过之处，地面扫荡起偏偏碎叶。黑影在一间简陋的草屋之前收了脚力。草屋坐落于这密林深处，暖黄色灯火从破败的竹窗中透出，忽闪忽闪，任谁在半夜见了这景象都会以为着鬼了。
　　束楚来到屋前，见门虚掩着，心中整理着此行的目的。只听里面有人道：“既然来了，还犹豫什么？”
　　束楚自嘲的摇摇头，推门进去。
　　屋里只有张缺了角的桌子和两把凳子，桌上放着一壶茶和两个杯子。桌椅的漆面也剥落的差不多了茶壶和杯子更是缺嘴缺角。束楚坐到和尚对面的那条空凳子上。
　　“不问我怎么找到你的？”
　　“哎呀，若不是老衲吃素早把你派来盯我的那只秃鹰扒皮吃了。”
　　“你自己还不是只秃驴。”束楚没好气得看他。
　　“哈哈——难得这种时候你还能开玩笑。”
　　“你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幸好这和尚不是敌人，束楚心道。
　　“长郡谁人不知啊，听说今日教主成了众矢之的了，是吧？”和尚眯着眼，提起茶壶替束楚倒了杯茶。
　　“哼，我看你不是听说而是亲眼所见吧？”束楚闻到茶中四溢的清香，不禁品了一口，讽道：“你这和尚做的还真假。”
　　“嘿嘿，我可是如假包换的和尚。只是要没了这上等的信阳毛尖，我就真的得见佛祖去了。”
　　“幸好你爱好的是茶而不是酒。”束楚又呡了一口，果然是上品。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和尚双手合掌。
　　“你究竟是什么人。”束楚突然变了脸色，心中的疑问还是脱口而出。
　　“贫僧法号无释，无寺无庙，直投佛祖门下。哈哈——”笑声如江水般在草屋中翻腾。
　　“我不勉强你说不想说的，不过我需要你的帮忙。”束楚根本没对这个问题抱什么希望。
　　“为何觉得我会帮你？”
　　“不是觉的你会帮我，而是你一直都在帮我。”
　　约莫两个时辰后，束楚走出草屋，闪身离去。草屋内壁却又映出两道影子，和尚看着空了的茶壶对来人道：“这小子到不客气，喝了我两壶信阳毛尖，心疼死我喽！”
　　“呵呵，回头我再买点给你。”杜风一如往常的儒雅。
　　“那当然，要不是为了它，我才不接这档子破事呢。”
　　“真像。”杜风似乎没听进去和尚的话，只是望着束楚离去的方向叹道。
　　“哈哈，虎父无犬子嘛——”

　　第二日，束楚等人没有去武林大会会场。然而，刚过晚饭时间，一个少林小僧匆匆来到雀楼，要求拜见二楼天字房的客人。老板见是少林弟子，也不好阻拦，便将他引到束楚门前，然后自己下了楼。
　　小僧敲开房门，将一封书信交于束楚手上。束楚打开信，上面只有寥寥几字：
　　请束教主于浮华寺议事。即刻。
　　不出所料。束楚脸上掠过片刻的笑意，又立马略了去。随即叫了封彦等人来到房中。
　　“这么快？”无月一脸质疑。
　　“我也不知道他们卖的什么关子，以防万一，封彦，涟儿，无月你们带着蔓草离开。”
　　“可是四杀还没到。”
　　“来不及了，往关羊小道走，那里没有叉路，说不定能遇上赤狼他们。”
　　束楚看了看一直不出声的蔓草，不禁轻叹了口气，将颈上的夜火取下道：“带着，藏在
　　衣里，不要被别人看到了。”
　　蔓草僵硬的点了点头。
　　“等我离开半个时辰后你们再离开。小心躲避耳目。”束楚转向封彦，“务必保证蔓草安全。”
　　封彦此时的眉间已经皱成了川字：“教主，若真动起手来，你有几成把握离开。”
　　“只要我有十成的把握不死就可以了。”束楚望向蔓草，蔓草还是低着头，用背对着他。
　　束楚抬脚出房门，又停在那里，半晌后说：“万不得已的时候，将夜火给了他们便是。切莫伤了自己。”这话是对蔓草说的。说完便匆匆离去。

　　黄昏的余晖铺满浮华寺的武场，从这里往下去看得到长郡的全景，若不是现在这里聚集了一批竖眉瞪眼的武林人士，还真是醉看山林的好地方。
　　“魔头，你孤身前来，莫不是知错求饶来了？”一山羊胡子壮士提刀指向刚出现的束楚。
　　“哦？看来各位找到新证据了。是不是有人看到我行凶了？”束楚不紧不慢的拍了拍衣摆上的灰。
　　众人听言，不禁相互使起眼色来。他怎么知道的？
　　束楚见状，斜视一笑道：“有人要陷害我，可惜现场证据伪造的不够，当然叫个人出来指证方便又干脆。是吧，各位。”
　　“……”
　　“你放屁，明明自己杀了人还诸多狡辩。”有一人站出来
　　“你这种人天理难容。”
　　“快快受死吧。”
　　“还我师兄性命。”
　　众人见束楚一人，又有个大门派掌门在场撑腰，都无视起他来。平时唯唯诺诺的小人物也纷纷站出来出头。
　　束楚见不惯这种表面功夫，索性道：“看来束某的罪是洗不清了。各位想取我性命的，上前来便是。”
　　“……”
　　刚还热热闹闹的武场又安静了。
　　说谁不会啊，打嘛，自己好像弱了点。底下推托了半天，没一个上前的。于是大家的目光定格到了各个掌门身上，各个掌门又把目光转移到了少林和武当身上。武当和少林又只好相互对视了。
　　一头银发的武当真人来到束楚面前，底下以为要动手，齐声叫好。
　　真人未动手却开了口：“这几年正邪两派相安无事，实在没有必要为此事再掀腥风血雨。若束教主能给个交代，我们也不想伤及无辜。”
　　“是啊，放下屠刀，回头是岸啊。”少林方丈拄着禅杖上前道。
　　“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们不信。对于无中生有的事情，我真的很难编出些东西做交代。”
　　“束教主，恐怕今个儿容不得你不给句话。”武当真人面露愠怒。
　　“好，那若是我承认是我做的，如何？杀了我？还是跟着真人你参道？或是要束某在本寺直接剃度出家？”
　　“那不是便宜你了？”一人高声道。
　　“要将你千刀万剐……泄恨……扒皮……”众人说的轻松。两老头心中怨到，你们上啊，不上还拼命嚼口舌，一帮混球。
　　“你看，我束手就擒也不过落的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倒不如与在座各位切磋下，说不定还有线生机。”
　　“阿弥陀佛，那休怪老衲不客气了。”方丈语毕，众人顿觉四周洪荒之气滚滚而来，没点内力的早被掀的人仰马翻。不愧是少林方丈啊，在场的一片羡慕。
　　却见束楚站在原地，气定神闲，除了长袍和发丝四处飞扬之外，也没受到什么影响。在场的又一片庆幸，庆幸自己刚刚没出手做了冤大头。
　　片刻之后，两人已差不多知道对方的功力，方丈大喝一声，势如猛虎下山，牵全身之气，持掌向束楚而去。束楚见状，向后迈出一步，瞬间凌空而起，布出真气，挡开了方丈这一掌。方丈内力深不可测，但束楚出招，招招奇特，迅如闪电，倒也让方丈讨不到便宜。近百招下来，愣是谁也没打到谁。这样下去恐怕打到天黑，再打到天亮说不定也分不出胜负。于是，几个憋不住性子的受害门派掌门也一嚯而起，加入到战斗当中，突然多出了几人，让束楚一下子应对不过来。幸好那老和尚也因这几人发挥不出极致，给了束楚适应的时间。两人夹击而攻，束楚凌空翻转，将一人踢开，反手为掌，聚起内力打在另一人身上，顿时骨骼迸裂，倒地不起。一人出局。武当真人见束楚下手狠毒，心中不免愤然。一拂袖，一踮脚，冲进战场。各位掌门见武当也出手，纷纷退到后面。
　　此时，浮华寺的武场，三人鼎立。
　　方丈一人已让束楚全力拼打，加了个道士。束楚自知没有任何胜算，眼下，也只得硬着头皮迎战。束楚抽出了腰间的清霜，太阳已陷落到地平线下，清霜在昏暗中，通体呈现出朦胧的透明，泛起青光。明明是把漂亮非凡的剑，在众人眼里却是面目可憎。
　　“善哉，善哉。”方丈看看清霜，一下子腾空而起，真人却直接向束楚而去，一人攻上头，一人攻下摆。束楚欲闪身躲避，却发现四周早已被众人团团围住，只得举身躲过真人的攻击，接下方丈这一掌。两掌相撞，真气纵横，生生将附近的地面震裂。束楚只觉胸口一阵闷痛，腥味涌上喉咙，鲜血从口中喷出。方丈也被震出几丈远，捂住胸口大肆喘气。真人见束楚受伤，提气上前，束楚也立刻举剑迎上，剑气横空，从上至下，罩住真人，真人撑开真气，躲不开剑，干脆排空而上。清霜深深刺进真人的胸膛，而真人的真气也如怒涛般拍在束楚身上，束楚后悔刚才太过鲁莽，这次伤重了，眼前慢慢变黑，这下如何是好？幸而耳边传来苍羽的声音。束楚嘴角露出一道欣慰的笑。天色已黑，束楚无力的靠在白玉石旁，众人观察了会状况，欲上前擒拿束楚，头上却传来一声声凄烈的叫声。
　　众人抬头，一个黑影从天而降，落在束楚身边。
　　“谁？”众人见这状况一下子警惕起来。
　　黑影不做答，直接向为首的方丈攻去，方丈防不胜防，加之刚刚中了一掌，受不住步步节退。退出十几丈后站定欲反攻，却发现那黑影回身到束楚身边，在众人中杀出条血路，以迅雷之势，带着束楚直奔山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