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火》流夭

15、事发

　　长郡是沭国最大的城市，它的富裕也仅次于皇城。若说苏城繁华的烟雨自舒，长郡则繁华的金碧辉煌。
　　离武林大会的召开尚有几日，城内已经人流如潮，客栈酒楼甚至妓院的客房都在闹荒，当地人干脆拿出自家的空房当客房，挣起闲钱来
　　“客官，本店真的没房了”。长郡最大的客栈雀楼里，老板正在应付几个外来客人。
　　“老子问过了，二楼那几间天字房空了几十天了。”其中一个大汉握了拳头，关节咯咯作响。
　　“他娘的，怕我们付不起钱啊？”另一个尖嘴猴腮的黄脸人怪声叫道。
　　“不是，那几间房早被一个客人包下了。”老板几乎不敢看这些人，万一他们真火起来，自己钱还没赚到，人反先被切了。心思自己的遗嘱还没立呢。
　　“靠，老板你发了啊。他包下了又不住，我们住啊，你收双倍钱。”硬的不行，换软的。
　　“客官，做生意讲信誉，而且那几位客人真的得罪不起。”老板当然知道订房的客人是谁，这几年他们住的都是那几间房。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想我们哥几个英俊潇洒，武功盖世，文才滔滔，举止高雅，什么叫大人物，我们这样才叫大人物，你懂不？”
　　“哈哈——”黄脸人不知羞耻的胡吹引来周围用饭的人一阵唏嘘。
　　“笑什么笑，不怕咽死啊——”大汉回过头骂了一句，又转向老板，硕壮的胳膊轻轻松松的将他拎起。
　　老板没有预料中的挣扎，却是十分镇定的举起一支胳膊向门口方向指去。
　　整个酒楼的人顺着老板的手指方向望去。
　　三个英伟男子和三个清丽少年已进了门，美人到不稀奇，这么多美人就有点……
　　一身玄色精秀的束楚带头径直走向楼梯，视他人为无物，目光不曾偏移一下。惹得厅中不少女子颜面窃语。
　　那伙人也看的目不转睛，黄脸人愣愣道：“娘的，居然，居然同我们一样帅！”被抓着的老板险些晕倒，心中讽道，拜托，自恋乃是要讲道德的。
　　“放我下来啊，他们就是那几房的客人，再抓着我也没有用处啊。”
　　大汉闻言，一甩手，老板的屁股便亲到了地上。
　　几个人来到束楚面前，挡了他们的去路。束楚几人也站了站位，将蔓草围在中间。
　　“各位，何门何派啊？”大汉吊着眼睛道。
　　“无门无派。”若不是蔓草在场，束楚早举剑将他劈了。
　　“嘿嘿，这里可是各派有头有脸的人呆的地方，各位再有钱也是去别的地方的好。刀剑无眼啊。”黄脸人亮了亮手中的长刀。
　　“我看这刀剑的主人更不长眼。”无月说此话时看得却是封彦。
　　“是啊，奉劝各位还是留着钱去看眼疾吧。”封彦附和的极佳。
　　周围一阵哄笑。
　　“死丫头，你这是不想要舌头了么。”说话的人往腰上抚去却惊奇的发现自个儿的刀不见了。
　　“你寻的是这个？”那刀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无月的手上：“啧啧——雀楼的菜刀都比你这锋利。”
　　“看来还得省点钱去趟兵器铺。”封彦也非常无奈的摇摇头。
　　厅中又是一阵唏嘘，弄得那帮人甚是无措。可是现在退缩岂不是更没面子？
　　“你看，我说武林大会上白痴很多吧。”束涟对蔓草摊摊手道。
　　“你们……”
　　“闭嘴。”束楚终于抬眼看向离自己最近的大汉。被这一瞪，大汉竟觉得脚软。
　　束楚抬手，指向左边的一个桌子，掌风一收，桌上的筷子竟自己飞起，深深没入对面的墙内，不留一点在外面。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如何？”束楚嘴角微微一扬，众人似乎看到了修罗的笑。
　　“好厉害啊。”这个时候还能正常说话的当然只有蔓草了。
　　“是吗，雕虫小技罢了。”束楚还是微笑，只是由修罗变成了神祗。束楚拉起蔓草绕过早已僵化的那帮人上了楼。
　　“奈何老大就不知收敛点。”无月看着因束楚三百六十度转变而倒了一地的众人道。
　　“赤狼，你力大，把他们弄出去吧。”封彦看看那帮挡道的人，心想，他们肯定是已经走不动了。
　　于是，雀楼里有一个人飞了出来，还没来得及躺在地上，第二个又飞了出来，第三个，第四个……直到第十二个人落到雀楼门口，这条街堵塞了。
　　第二天，雀楼门口的那段路依旧没有通顺。莫名其妙的聚集了很多人，男人是来看墙上那个已经被老板大肆描了边的洞，里面插着的那根筷子也变得比皇帝用的还值钱。女人当然是来看男人的，就是昨天出尽风头的那几位。可惜伸的脖子抽了筋都没见到个影。
　　第三天，雀楼所在的街道商贩云集，谁叫这里人多呢。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一天之内，朝廷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最繁华的街道移位了。
　　第四天，雀楼老板将雀楼的门封了，因为开了还是会被闻风而来的人群堵死。雀楼里的人早不走正门了，要出去，都直接开了自个儿客房的窗户往外跳。
　　第五天，雀楼门前已经恢复正常，商贩没了，人流少了，最繁华的街道又转移了。可惜的是还是没有转移到原来的那条街，因为又有一条街，那里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宋家是长郡的首富，每年这个时候，宋府总会邀请几个颇有名气的门派上自己家住宿，以扩大自己的人脉。今年也是如此。也不知道宋府这次触了什么霉头，就在武林大会即将召开的前一天夜里，二十八个寄宿于自己家中的武林人士无声无息的惨遭灭口。喉咙被利器切开，双眼外突，倒地之处血流成河。一夜间，十几个门派撤出宋府，宋老爷一病不起。宋府乱了，长郡乱了，武林变的不太平了，泰山北斗们有事做了。

　　“各门各派的都到浮华寺商议去了。”赤狼从外面回来合上门，来到束楚身边。
　　束楚像是没听见，赤狼不得不又重复一遍。
　　“教主，您没事吧。”束涟觉得自从宋府命案消息传来后，教主就有点魂不守舍的。难道跟夜火有关？
　　“老大，你觉得事有蹊跷？”无月将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
　　“教主是觉得这事跟夜火有关吧。”封彦靠在窗口缓缓道。
　　“凶手似乎没有目标的杀人，死者来自各门各派，武功也参差不齐。怎么跟夜火扯上关系？”赤狼想不明白。
　　束楚叹了口气，望了望蔓草道：“死的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死了几个人。”
　　“二十八个啊。”无月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蔓草却猛的抬起头，这个数字他太熟悉。
　　束楚从侧面将他抱入怀里安慰道：“别怕，有我在。没人伤的了你。”
　　无月还是不明白：“怎么回事？”
　　封彦离开窗边，来到桌前倒了杯茶，解释道：“蔓草府上二十七人被害，现在宋府死了二十八个。若是同一帮人所为，明显是在警告我们他们已经知道了杜府的灭门事件有漏网之鱼，并且他们要除掉这条鱼儿。”封彦将视线落到蔓草身上。
　　“封彦，你去带点人来，明日混于人群中，留意着点可疑的人。”
　　“无月你去浮华寺一趟。乔装进去，使不得轻功，会被秃驴发现。”
　　“赤狼，你速去趟宋府。”
　　三人收到命令，立刻动身去办。客房内只剩束楚、蔓草和束涟。束楚将束涟唤到身边，悄声吩咐了几句。
　　长郡莫言山上，浮华寺内。无月身着男装站于一个不起眼的位置，门派众多，加之眼下众人个个心浮气躁，也没惹来怀疑。
　　“善哉，善哉。何人如此狠毒，竟将数十条人命弃之如草芥？”说话的自然是少林寺来的长眉方丈。
　　“若让我知道是谁杀了我派弟子，我定将他碎尸万段。”受害者之一的崆峒派大弟子紧紧握住拳头。
　　“居然在英雄云集的时候做出这种事，根本就是不将我们放在眼里。”青云派掌门将手中的瓷杯捏了个粉碎。
　　“是啊……太过分了……是谁……”底下议论之声此起彼伏。
　　“咳咳……大家稍安勿躁。”与少林方丈平起平坐的武当掌门起声安抚沸腾的众人。
　　“做出此等人神共愤的事情，实在天理难容，我们定要齐心协力，找出真凶，还武林一个公道。”有人提议。
　　“当然，当然。”其余人应声附和。齐齐落眼于坐在上座的方丈和武当掌门。
　　两老头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人的用意。
　　唉呦，一百多岁的人了还要去做打架的头头。方丈和掌门相视一眼，眼中双双流露：咱们怎么就这么可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