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火》流夭

14、赴会

　　原来的武林大会是正道人士在紧急时刻才会召集的重要会议。可惜眼下武林比天下还太平，偶尔突发酒后斗殴事件什么的，也能在一句“不打不相识”中化干戈为玉帛。如今武林人士都是相当有原则的，好事明着做，坏事背地干，武林想不安定都不行。但是，没有冲突就没有交流，没有交流，谁还记得你啊。所谓乱世出英雄，没了采花贼，谁来当大侠？如此，武林大会便成了一些人实现自己高手梦想的地方。有本事的一战成名，没本事的上台露个脸，说不定就给某个高人相中，谓其“骨骼精奇，习武之绝世之才”什么的，那当真是直比打赢的还风光。而最近几年，武林大会也在扩招，不论□□白道，中立的，一并邀请。寻常百姓也跟着凑热闹。商贩就跟着受惠，只恨它不能天天开。朝廷看中其中巨大利益，也恨不得它开到皇城去。于是，武林大会，一年比一年人多，一年比一年盛大。

　　蔓草听的两眼放光，赶紧否决了心中的第一印象，催着束涟赶紧准备了好上路。
　　“看看……前面发生什么事了？”无月向两人招手。
　　“算的好准啊……活神仙啊……”一个小小摊位被围得水泄不通。
　　三个发育不全的少年怎么也挤不进去。
　　“地上这五十两谁的啊？”无月用起屡试不爽的方法。果不其然，人群松动起来。
　　三人削尖了脑袋钻进去，原来是一个江湖术士。
　　“我还以为什么呢，原来是个胡诌的。”无月觉得白扔了五十两。
　　“小姑娘，这位大仙测的可准了。”身边一个大婶怕这孩子得罪了大仙。
　　“老头，那你给本姑娘测测？”
　　众人皆凝气期待。
　　“小姐灵气异于常人，虽无富贵面相，却有金辉笼罩，不愁吃穿……”
　　“当我是呆子么，没钱我能往地上扔五十两的？傻子都看得出我不愁吃穿，还要你说。”
　　被无月奚落一番，那术士道也不恼，慢慢道：“自从姑娘的那位贵人出现，大难早已远去。前路平坦，只劝姑娘不要太执著过去才好。”
　　这番话到让无月怔在了原地，束涟记得第一次见到无月时自己才四岁，那年前教主带回来一个裹着黑色斗篷的女子，那女子浑身是血，怀中搂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娃。前教主从女子手中接过女娃后，那女子便断了气。这女娃便是无月，教主亲自传授其武功，每年，无月总会消失一段时间，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束涟想大概这跟她的身世有关。
　　“什么乱七八糟的，无月，我们走吧，还有很多东西要买。”束涟察觉无月眼中泛起了杀意。
　　“你还知道什么？”无月没有理会束涟。
　　“在下只是看个兆头。其中的种种细节只有姑娘心中清楚。”
　　无月收了收心道：“我们走吧。”
　　“且慢！”江湖术士转头看向蔓草，“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这位小哥请务必记住这两句话。”
　　蔓草突然觉得这人好熟悉，哪里熟悉却又说不上来。便点点头道：“好的，我会记得。”
　　接下去的三人便没了方才勃勃的兴致，安安分分的按着单子将需要的东西一一买齐回了客栈。

　　“月寒清空冷，思浓泪凉心。新乐不歇，旧弦弃。残红乱舞，夜火惊。”束楚拥着蔓草倚在窗前，手指温柔得理着蔓草快齐了腰的青丝，望向窗外的明眸却染上了一层灰色。
　　“你写的？”蔓草听到束楚口中吐出的句子。
　　“不是。”束楚将目光收回，双手伸到颈后，将夜火解了下来，带到蔓草的脖子上。
　　“束楚……”蔓草觉得今天的束楚有点不一样。
　　“现在你带着危险，等我查明那些人就把夜火送给你。”束楚对蔓草说，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夜火到底是什么东西？”蔓草脱口而出，心中却懊悔起来。这似乎是束楚家的秘密，即便是他，也定是不便告知的。
　　“我也不知道。若知道，事情或许会简单许多。”
　　束楚的思绪飘到十年前，那天晚上，细雨沥沥，寒冷的湿气四处游荡，漫进窗棂，扫过每一寸外露的肌肤。十四岁的束楚推开房门，雨丝飘飘洒洒的铺面而来，屋外漆黑晃动的树影在风中发出悲切的哀嚎，像是预示着什么事情即将要发生。第二日，束楚醒来发现枕边多了一颗红色珠子和一个信封，信封中只有刚刚束楚吟的那句词。从此之后，他的父亲便没有出现过。束楚也不曾去寻找，他冥冥中觉得自己走的就是父亲的那条路，总有一天他们会在这条路的某一点相互遇见。

　　第二日，客栈前，两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向城门口驶去。
　　束楚让无月和涟跟自己同乘一辆马车，好陪蔓草说说话，免得他又犯晕。一路上走走停停，并不赶。途中经过小城小镇都会顺便进去逛逛，一伙人到也玩的舒坦，蔓草更是长了不少见识。
　　越靠近长郡，路上的人就越多。时不时还能见着着装一致的，高举印有门派名字的大旗，多是武林中的各派人物。
　　蔓草向束楚询问为何他们不举旗。这问题问的好笑，众人也不能想象举面印了魔教二字的大旗浩浩荡荡参加武林大会的样子。反思，若当真如此做了，说不定也能成为武林明日奇谈。
　　束楚道：“那些人摆显罢了，自己不出名，怕别人认不得。”
　　蔓草反问：“那我们别人认得？”
　　无月见他对江湖这般无知，敷衍道：“来这里已经给足那些正派的面子了。让他们认得做什么，给他们认出了说不定还生事端呢。”
　　这话讲的不清不楚，蔓草哪里明白，只是心道，反正自己是来看热闹的，其中委屈也不与自己相干。也就不做细究。
　　说话间，马车已经驶入长郡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