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Gray -Man驱魔少年]妖魔夜宴之梦》白兰丸

21、第20夜 花的土壤

　　——很多时候，我都会想，如果恶魔是一朵恶之花，那么养育它的土壤是不是就叫作绝望？

　　当我和亚连回到王宫的时候，就传来了噩耗：纳莱茵的姐姐死了。
　　“姐姐她……去帮我买医书，可是在街上遇见了怪物，然后建筑坍塌，她被埋在了废墟里面……”少年哽咽着，双肩不停地颤抖，“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经常……和姐姐一起饿肚子，还因为发高烧没有钱看病差点死掉，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想成为一名医生。”
　　“如果我成为医生的话，就可以给穷人看病，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因为穷困而死去。”
　　“可是……可是啊……”
　　少年终于压抑不住，伏在尸体旁失声痛哭，“可是这本书里没有写让死去的人怎么活过来啊！这本书根本就不能告诉我，让姐姐活过来的方法啊！”
　　亚连站在他身后悲伤地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面无表情地隐没在房间的角落，静静地等待亚连的离开，以及千年公的到来。

　　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悲剧的沙漏蓦然计时。
　　“晚上好~~~”
　　黑影似乎笼罩了一切，千年公戏谑对他微笑，温和而张扬地对他撒谎，“想让你的姐姐复活吗？”
　　纳莱茵扬起头，绝望的神色瞬间被扭曲的光芒所取代，“真的吗？你可以帮我吗？”
　　这样的眼神我曾经无数次看到过，在千年公制造恶魔的时候，那些[材料]的眼睛里，还有，在很久很久以前镜子中倒映的自己的眼睛里。
　　那叫做渴望。
　　当人对事无能为力时，总希望有谁能帮帮自己。那时的人特别脆弱，容易轻信，只要能够摆脱现状，就会毫不犹豫地愿意付出会让自己永远后悔的代价。
　　人类容易堕落，因为他们不擅长拒绝诱惑。

　　“小斐尔，出来吧，我知道你在哟。”千年公向我招了招手。
　　我扑过去，抱住他胖胖的身子，“千年公，我……”
　　他摸摸我的头，“什么都不用说啦，我都知道了。只是你不在的时候那帮孩子闹得更凶了，你回去了他们一定很开心。”
　　“恩。”
　　我正准备松开千年公，却被他搂得更紧了，“呜~~我可怜的小斐尔，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再让我抱一抱。”
　　……千年公，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很像刚找回失散多年的孩子的妈？
　　“对了，”我把脸千年公埋进他的礼服，肉乎乎的很舒服，“我的记忆是你封印的吗？”
　　“是呀，那个时候的小斐尔差点就崩溃了呢。”
　　“除了那一段记忆就没有了吗？”
　　“没有哦。”
　　我闭上眼，心里觉得奇怪，除了关于妈妈的记忆，我的脑海里明明还有一段空白，不安感，总是挥之不去，会不会和第十四任有关……但是，要怎么解释我知道第十四任的事情呢？
　　“千年公，以后不要再那么做了。”
　　“恩？”
　　我认真地看向他，“那是我的东西。”
　　那是我的记忆，痛苦也好，悲伤也好，自己的东西就要好好保管，自己的东西就要好好承担，我不会逃避的。
　　千年公叹了口气，“小斐尔，长大了呢。”
　　“千年公~~~~~~~我已经300岁了，早已经不是小孩子了。”>_<
　　“知道啦知道啦~~~~~~~~300岁的小孩子，不过撒娇随时都可以哦。”
　　我：“……”
　　千年公依旧笑眯眯：“小斐尔，去帮我办件事吧。”
　　“什么？”
　　“去黑色教团。”
　　“目的？”
　　“心之圣洁。”
　　我握着千年公的手不禁一紧，“心之圣洁已经找到了？”
　　千年公用手继续抚摸我的头顶，“还没有，但是能成功潜入不被怀疑和发现，又能不动声色地毁掉圣洁，只有小斐尔一个人能办得到哟。”
　　我低下头，“我可以不去吗？”
　　千年公的手停下，慈爱地问我，像父亲询问自己的孩子一样有耐心，“为什么？”
　　可我却在一瞬间感觉到时间的凝固，千年公他……似乎不太高兴。
　　我不再说话。
　　“好了，小斐尔，你要知道，你是诺亚一族的长子，你不可以任性，”他的声音低沉降下一层微薄的霜，“而且你和驱魔师接触的太多，这不是一件好事。你是一个好孩子，你应该知道人和人一旦相处久了就会产生感情，驱魔师是我们的敌人，是你必定要杀死的对象。”
　　我干涩地开口，仿佛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对不起……”
　　千年公温和地再次拍拍我表示宽容，然而在我转身走出房间准备去找亚连的时候，那种细微的冰冷就像一根柔软的针缓慢地扎进心脏。

　　我一心想保护的可爱的孩子，他拥有稚嫩天真的小小脸庞，他会跟在我身后用最温暖的声音叫我“哥哥，哥哥……”。

　　他是驱魔师。我是诺亚。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悠长的恒河，是所有印度人心中的圣地，是所有印度人向往的终点，消失在河水上空的最后一丝光芒变成了墓地里的黄昏，它们总会在心里最寒冷的时候飘起橘黄色的雪。
　　怔立在河边的白发少年和站在不远处的红发元帅对峙着。
　　“上吧，亚连，把你面前的恶魔消灭。”
　　红发男人冷静的声线显得不近人情。
　　“我……办不到……不行，把纳莱茵，把朋友杀掉……”
　　少年颤抖地摇头后退，满脸惊恐。
　　“他已经不是纳莱茵了，只是一个披着人类外皮的恶魔，是你必须要消灭的对手。”
　　恶魔在他面前撕开人皮，一点一点脱变成丑陋的机械，亚连下意识地转身想逃跑，却在瞬间被喝止，“不许逃，去战斗！”

　　——不许逃。
　　记忆里疯狂的人群从自己向四周奔跑逃窜。
　　——去战斗。
　　模糊中有谁挡在自己面前举起了沉重的宝剑。

　　不知为何，亚连心头一颤，回过头用那颗被诅咒的红宝石的眼睛看着恶魔，令人作呕的异化灵魂在他的视线里逐渐清晰。
　　「即使我不在了，你也必须要为自己的梦想好好地活下去，为什么没能继续活下去呢，纳莱茵……」
　　卑微的灵魂在呐喊，无声的哭泣回荡在少年的耳边，自责、悲伤、悔恨、遗憾的情绪化成凉风穿过他的身体直到心底。
　　他不明白，可他必须明白。
　　他想逃避，可他避无可避。

　　“恶魔们很悲伤，怜悯着变成兵器的自己，大声呼喊着‘救命’，为了斩断这份悲哀，只有消灭恶魔，才能解放他们的灵魂。”圣洁发出绿色的光芒，亚连解下手套，血红色的手化成锋利的巨爪，眼里是燃烧着的强烈觉悟。
　　“给悲哀的恶魔予灵魂的救赎！”
　　亚连第一次凭借着自己的意识，跳跃到半空挥舞着圣洁将恶魔砍成两半，恶魔的机械残骸渐渐瓦解消失在空荡荡的天空。
　　少年将手握紧在胸前，仿佛最虔诚的祈祷：安息吧，米娜。
　　红发元帅站在一旁冷静地发问：“怎么样，第一次用自己的意识消灭恶魔？”
　　此时此刻，亚连的心中除了悲伤还是悲伤，“……很难受，非常难受，因为……”他噎住，“无论怎么消灭恶魔，他们两个人都已经……”
　　元帅接着他的话说下去，“——已经化成你的悲哀，今后你也会作为驱魔师活下去。”无论未来的命运有多么的残酷。

　　我抚摸着亚连的头顶听他叙述完刚刚发生的事，他的头枕在我膝上使我无法看到他的表情，只是从闷闷的声音能听出，此时的他已经有了成长时会有多么的疲惫与无奈，
　　他说，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力量，死去的人也不可能复活。
　　他说，他讨厌这个生下来就跟着他的东西，是它让他面对那么丑陋残酷的事实，是它让他不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安稳地和我一起生活。
　　他说，他不喜欢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他说，他现在却有些庆幸，正是有了它才能保护我，才能解救那些悲哀的灵魂。
　　他不想让别人再像他一样遭遇那些不幸。

　　我说不出一言半语来安慰他。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
　　有的人生下来，就拥有富裕奢侈的生活和父母的精心呵护。
　　有的人生下来，就被父母抛弃；有的人生下来，就每天就吃不饱穿不暖。
　　有的人摔个跟头在地上发现了宝石，有的人跌地头破血流住进了医院。
　　有的人买彩票无意中了500万，有的人炒股结果赔光了所以的钱。
　　无法改变的东西只有去适应，在适应中得到痛苦和无奈，最后学会放弃和妥协。
　　但是，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却拥有完全相反的规则：等价交换。
　　得到一些必会失去一些，得到的越多失去的越多。
　　没有钱的人用健康换取金钱，有钱的人用金钱换取健康，尽管得到的是残缺不全的回报。
　　其实，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我们所失去的变成了我们所得到的。
　　这悲哀的世界，这么令人心寒的规则。

　　可是……

　　这是一个谁都无法舍弃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