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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19夜 Moonligh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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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夜晚的天空比伦敦要美丽的多。
亚连始终是那么认为的。
没有灰色的烟雾，天空总是向人们呈现最原始的姿态。
比如说今晚。
闪闪烁烁的星光，一点一点，萤火虫般地游弋。
天空如霰雪撒落黑色的天鹅绒，朦朦胧胧却衬托出璀璨的光辉。
光影，星影，云影。
迷离地幻化成一条环绕的银河，那是天使无意间遗失的宝石碎片。
“亚连，你刚才好黑暗……”
“赌博就是要赢啊，为了赢当然什么手段都可以用。”
“下次我不会再跟你来了，米埃娜姐姐知道了肯定要生气的。”
“纳莱茵……”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是不会心软的。”
“啊……”
两个少年嬉笑着走在回家的路上。
“亚连，你看，前面好像有人倒在地上了。”纳莱茵碰了碰亚连的胳膊。
亚连和纳莱茵渐渐走近，没有月光的夜永远笼着一层轻纱。
没有月光即没有赎罪。
倒在地上的人显然已经陷入了昏迷。
猩红色的血从他胸口狰狞的伤口里蜿蜒流淌，染红了他的衣襟，染红了大地，还有亚连的眼睛。
亚连怔了怔，颤抖着将他的黑发别到耳后，星光下是一张比月更加姣好的脸。
“……不可能。”
亚连像失控了一样拼命地抹掉他脸上的血迹，就快哭了出来。
“哥……”
越长的分离使得宝贵的记忆格外刻骨，深深的思念每天一遍又一遍地洗涮心头。
不只一次地设想过，如果有一天相遇是在什么样的情景下。
他会活的好好的吧？
他会健康幸福吧？
他会用忧伤的眼神看着自己，然后微笑着说“欢迎回来”吧？
他曾经担心过自己吧？
他会继续喜欢自己吧？
一定会再次相遇的……吧？
但是为什么……
在分离了近十年后的相遇的时候，彼此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哥哥流着血，自己流着泪。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你会受了那么重的伤呢，哥哥？
是谁那么狠心？
为什么当初我抛下你不管，自己一个人逃跑了呢？
是我的弱小吗？
我是那么地想和你在一起，那么地想保护你。
“亚连，你怎么了，你……哭了？不管怎么样至少把这个人先带回去吧，他伤地真重。”
疑惑的纳莱茵和情绪很不稳定的亚连把人带回了马哈拉加王宫。
“亚连，你就休息一会儿吧，你已经3天没合过眼了。”
“不要，我会守着哥哥，直到他醒过来。”
朦朦胧胧中有谁在轻声说话，声音熟悉却陌生，独有的清脆嗓音带着莫名的执着与倔强，就像少年时许下诺言的轻狂时光。
我的意识还是黑暗中沉睡，真正醒来是因为晨曦的光芒。
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墙壁，异域风情浓郁的印度风格，奢华的装饰也不是平民家可以拥有的。
“啊，你终于醒了。”
棕发少年走到我身边，扶起我靠在床头。
我斟酌了一下，问他：“我是谁？”
他愣了半天，突然作势奔向外面，“亚连，不好了，你哥失忆了……”
我立刻拉住他，“谁说我失忆了，我只是问你为什么要救我，因为我根本不认识你，”我怔了一下用手指着他抖地跟中风似的，“你……你刚才说谁的哥失忆了？”
他挠了挠后脑勺，“我……我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啊。”
我用绝对哀怨的眼神盯着他，意思是：你不能欺负病人。
“哈，你别那么看着我啊。我真的不知道，亚连和我从酒吧回来的路上看见你倒在地上，还受了很重的伤就把你带回来了，”他摊手，“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是亚连的哥哥，怎么看都是个东方人嘛~~”
从和他的交谈中，我终于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估计创世神知道这事也会惊讶的。
我……
居然……
又穿了……
神州X号也不带那么快的……
我在神田家里发生的一切对于现在已经是6年前的事了，也就是说我穿越了时空，带着被六幻刺中的伤口来到6年后印度，遇到了亚连，黑发黑眸，还是领养他时特意变化的样子。
现在的亚连已经14、5岁了吧……
我现在特想托起一杯茶喝上一口，再感叹一句：青春真是好啊……
我再看向少年，眼神带了一丝复杂，他说他叫纳莱茵，我现在正在马哈拉加王宫里调养。
真是熟悉的名字，名叫纳莱茵的少年——亚连的挚友，最后变成了恶魔，被亚连的圣洁所破坏……那是我所知道的“历史”。
“我想去花园走走。”
“不行，你的伤还没好。”
“我的伤已经好了。”
诺亚的力量虽然不能排除圣洁，但是身体早就恢复了。
“你还在流血啊，你怎么能那么不在乎自己，身为未来医生的我绝对不允许！”
我突然感悟，和不正常的人呆久了，再和正常人交流就会比较困难……
我低下头，“纳莱茵……”
他坚决地摇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心软的！”
“我的伤口真的不流血了……”我的口气变得甜软又诡秘，“不信的话……”身上的衣物被我一丝一缕地揭下，“你看……”
纳莱茵立刻涨红了脸，化作一颗流星飞奔而出，“我在门外等你！！！！！！！”
我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捶床笑：噗，这孩子真纯。
印度王宫的花园没有什么特别的花卉，但由白色汉白玉和翡翠石筑成的王宫建筑却别有一番风味。
纳莱茵陪我散步到一半突然被他姐姐叫走，临走前，我问他亚连的去向，听到他的回答之后我感觉被秋风扫到了。
“哦，你说亚连啊，他被库洛斯先生一槌子砸晕带走了……”
亚连，可怜的孩子，你真的不会得脑溢血么……
如果到了印度，就不能不去恒河看看了。
清澈的河水无声地流淌，幽密亘古一如流淌了千年。
一叶扁舟，诗一般的意境。
河边的寺庙是庄严，河里的莲花是妖娆。
夜渐深，一盏盏河灯飘忽地游弋。
三两点星火，无尽的缠绵。
印度教徙认为，恒河是女神的化身，是“赎罪之源”。
男男女女走进恒河忘我地洗浴，他们的面容虔诚而安详，灵魂深处亦是宁静。
他们也许有罪，却被圣洁洗涤。
我看着那些执着，没有感动。
他们所谓的“圣洁”不过是一种精神寄托。
他们只记得创造世界的是神，却唯独不明白创造奇迹的是人。
我摇摇头往前走，却再次停了下来。
白发的少年蹲在河边，寂静的身影被波光浸染成银蓝。
明灭的烛火，缭绕的烟雾。
老祭司沙哑的吟诵与串串铜铃的节奏共同萦回，古老的恒河是满目的苍凉与神秘。
我轻声问：“是亚连么……”
少年一怔，回过头看我，红红的眼眶像是哭过，左眼有着艳丽的血色花纹。
他孩子气地揉揉眼睛，然后开心地笑了。
他的眼睛是银色的宇宙，纯粹而深邃，偶有紫色的流星一闪即逝，光华流转，分外美丽。
他每次都能笑得很真挚很温暖，就像记忆里从来不曾出现过死亡和悲伤，就像他已经将它们统统遗忘。
善意的笑能让人幸福，恶意的笑能让人痛苦。
只是没有人像他那样，柔软的温和的笑容，却让人看了会感到心酸。
从他眼角溢出的温柔，是说不出口的悲伤。
他说：“哥，离开的时候和我说一声好吗？我差点以为又找不到你了。”
艳丽的夕阳映照入潺潺的河水，绯色的天空忘却了原本的色彩。
亚连向我走来，一步一步走得格外小心却又有些急促，我微笑着对他伸出双手，他终于放开顾忌扑向我，就像一个孩子。
光影不断徘徊，重重叠叠。
缠绵的香气在眉角转了又转。
“哥，我好想你。”略带委屈的语调，是童年撒娇时特有的表情。
我将脸颊靠在他白色的发上，温暖的触感让心霎时柔软下来，“恩，我也是……”
没有谎言，亚连不在的时候总会觉得无所事事，平时不怎么想念一旦想起来就很格外深刻，会想他过的好不好，跟着玛那•沃克有没有吃过很多苦，四处漂泊，卖艺为生，吃了这顿还要担心下一顿，夜里会不会还有踢被子的坏习惯，尽管知道他没有危险却始终担心他的安全，比那些诺亚的孩子更加担心……
亚连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他也许不会死，可他会很苦，被亲生父母抛弃，被养父诅咒，把亲人变成恶魔再亲手毁了他，现在轮到了他的朋友……
那么快，那么匆忙，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我用手一点一点描绘他的眉目，眼前的少年瞬间和记忆里的白色身影重合，苦涩的喜悦的惆怅的心情渐渐漫延，缓慢地温和地如同一朵花在风中悄然绽放。
光电纵横，迷迷幻幻。
古老的风琴声越过千里的沧桑，跋涉而来。
破碎的伤口，飘渺的誓言。
巨大的月，似坠未坠。
灰色的天空下，一个痛苦的身影极力挣扎，模糊的面容尽是悲哀。
“伯爵哥哥，我想，我是喜欢上了他……”
“不是我的罪，为什么要我承担，亚当，我没有错，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讨厌这个世界，下辈子我不要再遇见你，更不要再爱上你。”
……
光芒渐渐消失，万物都在哭泣。
洪水泛滥成灾，连同谁的过去一起，沉睡……
这是……他的记忆……
我松开亚连猛然退后，捂住头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怎么会突然……
亚连慌张地看着我，“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痛了？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我恍惚地摇头，“我没事，真的没事。”然后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亚连扶住我，一脸担忧，“哥，你这样根本不能走路，我背你回去吧。”
“啊，不用了……”怎么能让一个祖国未来的花朵背我，要是压死了会遭天谴的。
亚连突然笑得很灿烂，“哥，放心吧，不会遭天谴的。”
一阵秋风吹过……
“亚连你……”不会是隐性腹黑系的吧……
“恩？”继续纯洁灿烂笑。
“没，没什么。”
亚连背着我沿着美丽的恒河向马哈拉加王宫走去，我环住他的脖子，莫名地觉得安心。
一路上他和我说了很多事。
比如，他离开我后被玛那收养，一边卖艺，一边旅行，他学会了扮作小丑，看到别人开心自己也会很快乐。
他的头发全部变成了白色，是因为诅咒的关系。
他把当作自己父亲的人变成了恶魔，然后亲手毁了他。
他曾经很伤心，不止一次地想念我。
他还怕我不明白什么是恶魔，手忙脚乱地比划希望我能听懂。
说着说着，他突然回头，“哥，我会保护你的，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再也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我有些诧异，“亚连，为什么……突然……”
他认真地看着我，“我已经长大了，相信我，好不好？”
恒河之水，涓涓淙淙。
古老、神秘缠绕住隐没的夕阳，似乎在挽留遥远的梦想。
夜，渐深。
他的眼睛在夕阳和夜幕的交界处柔和如星辰。
半晌，我伸手把他的脸向旁边一拧，“看前面，会撞到树的。”
“哦。”
刚才亚连转过头来的时候，脸和我靠得很近，我竟然会有些觉得紧张。
不过……
我在他背后忍不住欣慰地笑，亚连真的不一样了，如果能熬过困难，就算是孩子也总也一天会变得坚强吧。
[我会保护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