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chapter 1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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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中，渐渐弥漫上如涟漪般层叠的暧/昧。
窗外的时光流转，在终于知晓彼此心意的两人面前也仿佛黯然失色。
直到楼下响起平八中气十足的声音，才打破仓库原本的静谧：“阿光，你们还在阁楼上吗？”
光和亮身处阁楼角落，从平八的视角望去，完全看不到两人。
但突兀的说话声还是让光和亮吓了一跳，镇定心神后，彼此相视一笑，光边冲楼下喊： “我们在！这就下来！”边拉着亮的手往梯子走去。
重新回到屋里，只见平八已经将棋墩、棋笥准备就绪。难得塔矢七段来自己家里，不与他下一局实在可惜。
见亮欣然走到爷爷对面坐下，光一并走到棋墩旁，刚想坐下，平八就先行发号施令：“我的盐和酱油正好没了，阿光你去给我买些回来！”
“哈啊？不能下完再买嘛？”嘴上虽然抗议着，但深知自家爷爷的脾性，光怨念地扫了亮一眼，只好乖乖出了门。
等买完东西回来，看到眼前棋局，光忍不住怪叫一声：“这进展也太慢了吧？！”
完全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下的，为什么自己出去快一个小时，盘面上才走了十几步……
“爷爷，如果觉得自己一个人搞不定，可以申请外援哦~~”
“……”被自家孙子吵得不堪其扰，平八直接置气道，“你这臭小子给我闭嘴！观棋不语，懂不懂？！”
光吃了哑巴亏，哼哼几声，终于一屁/股坐到亮身边。
注意力转而集中在棋盘上。
虽然才走了十几步，黑子的防御却已经漏洞百出。即使有三枚让子，双方实力的悬殊还是让平八中盘就败下阵来。
等亮和平八讨论完棋局，告辞离开时，屋外已是暮色四合。
并肩走向地铁站时，光几次欲言又止，快到地铁站时，终于忍不住问道：“我去买东西的时候，爷爷是不是对你说了我什么？”
买完东西一进房间，光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脱鞋的时候，分明听爷爷正和塔矢说什么，可一踏进里屋，说话声就戛然而止了。他并非有意打探塔矢隐私，但一想到聊天内容很可能与自己有关，就忍不住介意起来。
看穿光的小心思，亮直率地答：“嗯，是有说起你。”
果然！
“爷爷说，你小时候总是毛毛躁躁的，很不让人省心。考试也总是中游水平，历史尤其差劲。还说，你每次到他这来，都把他这儿搅得天翻地覆。”
光：“……”
听说话的口吻，的确是爷爷没错。
没想到老爷子居然胳膊肘往外拐，光又气又恼，正要炸毛，心弦却忽然被某个词语轻轻触动——爷爷？塔矢刚才叫自家老头子……爷爷？！
意外之余，光又微笑起来。
也是，除了叫“爷爷”，好像也没有其他更合适的称呼了。
只是不知为什么，一想到塔矢这声仿佛将爷爷视作自己家人般的称呼，光心里还是止不住地有些高兴。
其实，在光中途离开的时间里，还发生了一段不为他所知的插曲。
平八像是刻意把自家孙子支开般，确定他离开了，才一脸严肃地问亮，自家孙子下围棋才几年时间，为什么偏偏把他作为竞争对手？
这个问题，好像从几年前开始，就不断有人在问自己，亮却也是直到最近才终于有些接近心中那个答案：“或许旁人觉得是我高估了进藤的实力，但只有我知道，正因为遇到了进藤，才有了现在的我。”
当时，对坐的老人脸上尽管有一丝错愕，但很快便露出洞达的笑容，随即，便与他说起许多光小时候的事情。虽然糗事居多，依如他刚才例举那般，可他很喜欢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曾经缺席的光的童年时光，正经由老人之口在一点点补充完整。
不过这些，他并不打算和光说，特别是注意到，此刻光不知想起什么而脸上流露出欢喜的表情后。
上地铁前，两人便对下一个目的地达成了共识。
下棋的地方，光原以为依旧是围棋会所，可跟着亮一路换乘加步行，随着街道两旁越来越陌生的风景，心里却慢慢没了底。
当两人终于进到一幢高级公寓，停在203房间门口，光心中已然猜到什么。
心里一边骂塔矢“诱拐犯”，一边却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但门开的刹那，光还是本能地紧张了一下，生怕开门后，会和明子夫人撞个正着，又或者看到其他自己不认识的陌生人出现在房间里。
虽然事实证明，是自己想多了。
进门后，亮熟练地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拖鞋递给光换上。
光走到厅里粗粗打量了一番，大约是带一个厅的两居室。虽然整洁，却显得有些冷清。
原来，塔矢之前说要租房并非意气用事。环顾四周时，光心说。只是，两居室的房间，如果一间是塔矢睡的话，那么另一间……
心生不安之际，一只水杯被递到面前：“是先下棋，还是先吃饭？”
光接过水杯，立刻来了精神：“吃饭！！！”
亮揉揉光的脑袋，便挽袖往厨房走去：“拉面可以吗？”
“欸？！！”光一个转身趴到沙发背上，两眼放光，“真的吗？真的可以吃拉面吗？”
亮笑着点了点头，闪身进到厨房里。
光放下水杯，还是半信半疑地跟着挪到了厨房门口。望着料理台前忙忙碌碌的那个身影，就这么看着看着，慢慢入了迷，心中轰然间只剩下一个声音在反复诘问，自己到底何德何能，竟能得到这样一个人的喜欢……
眼睛是会骗人的，记忆也终究会渐渐淡去，唯有摄下的写真将永久定格。
小心翼翼地取出手机，拓印下心上人背影的同时，快门声也暴露了光的小动作。
亮困惑地回过头来，光连忙将手机藏在身后，心虚地走进厨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那你从下面的厨柜里，把碗和筷子拿出来吧。”亮想了想说。
“好！”光快速地把手机塞进裤兜里，可刚站到一排厨柜前就晕了，“塔矢，具体是哪个厨柜啊？”
“你等我一下。”拿起桌上的抹布擦了擦手，亮便走到光身后，伸手打开他正对面的一扇厨柜门。将手收回时，恰与光准备拿碗的右手碰上，没有丝毫迟疑地，素来君子的小老师就趁机在恋人手上轻轻捏了捏。
“！”拿取餐具的手明显一顿。
转过身来刚要发作，忽觉亮的胸口正紧贴自己后背，光脸上顿时一红。
拿了碗筷打算开溜之际，又听亮在身后叫住自己。
毫无危机意识的某光懵懂地回过头来，亮示意他再近点，便又往他的方向靠了靠，还没站稳，亮就在光的唇上轻轻碰了一下：“好了，去吧。”
“塔矢——>///<！！！”
“乖！”亮一脸尝到甜头的得意表情，用带水的手心满意足地捏了捏光的脸。
苦于双手都拿着东西，光只好象征性地鼓起腮帮子以示抗议。
亮的料理速度很快。
不一会儿，两碗铺有糖心蛋、卷心菜、玉米粒、鱼板的拉面便端上了桌。
刚才摆碗筷时，光就注意到，所有的餐具都是成双成对的，就连自己进门时穿的拖鞋也是事先准备好的。
光不擅长心里藏事情。何况就算不说，自己心里想什么，那个人也都能猜到，便直接问道：“塔矢，这里除了我，还有别人来过吗？”
亮明显会错了意：“母亲有来过，不过来之前，一般都会提前打电话告诉我。”
“那……除了明子夫人外，还有其他人来过吗？”
“没有了。”瞬间捕捉光话外之音，亮放下筷子，异常认真地看向光，说，“来过这里的，除了母亲，你是第一个。”
“……哦。”
光的理解能力没问题，因而听到亮的回答后，更加窘迫得不敢直视亮的眼睛。
已经够明显了，自己怎么可以那么笨呢……
忍不住懊恼起来。
都怪塔矢平时说话总是拐弯抹角的！嗯，就是这样！光心安理得地给恋人扣上一口锅后，顿觉心情舒畅不少。
但面吃到一半，亮冷不丁的一句话，又让光着实有些招架不住：“进藤，你能接受我，我很开心。”
光心尖微微一颤：“怎、怎么忽然说这个？”
亮抬头看了一眼光，随即垂眸看进碗里，淡淡地笑道：“没什么。只是今天发生了好多事，刚回过味来。”
“……”看到这样的塔矢，光在心里暗暗嘲笑了一番，嘴上却无论如何都毒舌不起来。
“那个……我也很开心。认真的。”
飞快地把后半句说完，光就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立刻低下头往嘴里猛塞了几口面，却因为塞得太猛，呛得一阵狂咳。
“进藤！”亮骇然变色，一个箭步走到光身旁，轻拍他的后背。
气顺过来后，光一抬头，眼里便落入亮满面紧张的神情。
“……”这个人，他是真的在乎自己……
“塔矢。”
“嗯？”
下一秒，光柔软的唇便吻在了亮的唇上。
抱歉，让你担心了……
记忆里，和塔矢一起吃过很多次饭。虽然多数情况下，他几乎都是被自己强行拉到餐厅里的。
塔矢的厨艺一般，但今天的这顿晚餐，光想，他或许会记很久很久。
对面的读心高手仿佛看穿光的想法，直接问道：“这顿饭的味道，如果满分是五星的话，可以拿几颗星？”
“一颗。”
“这样啊，”连声音都好像沾上了失落，“本来还想可不可能超过松鹤亭呢……”
不说松鹤亭还好，一说松鹤亭，光的醋坛子立刻翻了一地。
“能不说松鹤亭吗？！”
“小林幸子是我的外援。”
“哈？”
“那天，我请她吃饭的理由，作为你的『总有一天』的交换。”亮微笑着，眼里倒映出光的身影，“那时的我，并不确定你是怎么想的。”
“……”
眼前的这个人，他好像总是有让自己哑口无言的本事。
相较被看穿的不爽，袭上心头的更多是酸涩，光一直觉得，塔矢做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得让人火大，可这样的人却偏偏在自己的事情上……
在小树林的时候，他就想问塔矢，你有想过吗？我们都是男生。
一方面羞于启口，另一方面，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可现在，他心中已然有了明确的答案。
他喜欢塔矢。特别特别喜欢。
他相信以塔矢的性格，会说出“喜欢”二字也一定经过深思熟虑。既然都是慎重做出的决定，就不该有任何怀疑。
何况“喜欢”这种心情，从来都与性别无关。
饭后，抱着想为塔矢做点什么的想法，光破天荒地主动请缨洗碗。
但开工十几秒后，厨房里便传来烦躁的呼喊声：“塔矢——！！！”
“怎么了？”亮急忙跑进厨房。
“我的袖子！帮我卷上去一点。”
亮依言，把光的两只袖子都卷了上去，不放心地又跟了句是否需要帮忙，结果被光直接赶出了厨房。
可亮刚回到客厅，还没靠近沙发，厨房里便又响起光的咆哮声：“塔矢——！！！袖子又掉了！！！”
亮无可奈何地二顾厨房，只见光的右脸颊上正蘸着一团可爱至极的白色泡沫。
将光的袖子重新卷到手肘以上，光又在厨房里折腾一阵，洗碗工作才总算顺利收官。
人一旦吃饱，就容易犯困。
光洗完碗，便窝在了沙发上，思绪有些打飘，连塔矢是什么时候坐到自己身边的都不知道。
“吃吗？”侧过脸来，塔矢已经将一枚戳有橙子的水果叉递了过来。
“吃！” 光想都没想就把嘴巴凑了过去，没想到塔矢居然使坏地将握有水果叉的手举高。光伸手去抢，一个重心不稳，直接仰面摔进了亮的怀里。
亮单手搂住光，俯下身来，光头顶的光线瞬间被一小块阴影所覆盖。
以如此暧/昧的姿势彼此相视，安静的客厅里，仿佛连彼此加速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唇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亮将橙子从水果叉上咬下来，低头喂给仰面躺在自己臂弯里的恋人。
光像头贪食的奈良鹿，有些粗暴地直接咬过那瓣橙子。橙子入口的瞬间，亮的双唇也紧随其后地覆了上来……
慵懒地靠在亮怀里，光把玩般将他的手翻转过来，细细打量着。
想到这只用来执子的手，平时也会用它来洗碗、握水果刀、整理房间，心里就莫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亮搂着光，轻声问：“在看什么？”
光摇了摇头，没说话。
他不禁想起两人相遇之初的那个雨天。
塔矢从地铁口冲出来，拉过自己的右手。彼时的自己并不知晓塔矢在看什么，而如今，越是深入职业棋士的世界，便越是清楚地意识到那时说出“顺便当一下职业棋手”、“随便拿一两个头衔”的自己，有多么失礼……
那日雨中，塔矢看向自己时那双冷彻的眼，至今仍清晰如昨地烙刻在光的记忆深处。
可是现在，他们却……
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对亮的喜欢，就好像不断倒入量杯的溶液，快要满溢出来。
可说不上出于何种心理，光无声地看着亮，只将他的掌心向上摊开，指尖游走间，在亮的掌心中一笔一划勾勒出完整的文字。
き、み、の、こ、と、が……
亮的反应一开始有些蒙，待完全读懂掌心中的暗语，光清楚地看到他的右手微微地颤抖起来。
“塔矢？”抬头撞进那双深邃得仿佛要看透自己灵魂的眼眸里，光尚未说完，就已被亮牢牢禁锢在怀里，“光（ヒカル）……”
“塔矢……”双手攀上亮的脊背，所有的言语，这一刻都化为唇边满是爱恋的笑意。
呐，塔矢，你一定读懂了吧？
我想对你说的话。我未曾开口对你说的那句话。
原本说好复盘的计划，在两人插科打诨的闲聊中，到底被忘得一干二净。
等光想起此行目的，时间已经指向晚上十点。
亮扫了眼墙上的挂钟：“这么晚了，你还回去吗？”
太过明显的暗示，立刻戳到光敏感的神经，这个人真是！！！
“我、我当然回家！！立刻！马上！！”光说完，就腾地从沙发上蹦起来，作势往门口走去。
亮笑得眼睛都弯起来，却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那我送你。” 他同样起身往玄关走去。
“不用！我又不是姑娘家！！”
话虽如此，待光真从公寓里出来，发现后面多了个“保镖”后，也没再拒绝某人的好意。
即使临近深夜，地铁的车厢里，仍旧有不少乘客。
光和亮并排坐在最后一节车厢里，轻微晃动的声响如同催眠的韵律，勾起光全身上下的
瞌睡因子。
“塔矢，我先睡会儿，到站了叫我……”他实在太困了。好像从来没有在一天里，说过
如此多的话。
亮点了点头，再看向身侧时，只见自己恋人的脑袋正往前一点一点着，看上去着实有些辛苦。亮笑了起来，将光的头轻轻靠在自己的肩上，好让他睡得舒服些。
耳边不断传来模糊的报站声，光却倚仗着清醒的恋人，肆无忌惮地补着眠。
仿佛睡了很长时间，光睁开眼时，声音里也透着一丝迷糊：“塔矢，我们到哪儿了？”
“已经过了5站。”
“哦，已经过了……什么？！已经坐过了5站？！”光瞬间被吓醒，碍于车厢里还有不少乘客，只好低声怒骂，“你是笨蛋吗？！都到站了，为什么不叫醒我？！！”
亮却只好脾气地微笑着：“像这样一起坐到终点站也不坏。”
“……”光瞪着亮，气得不得了，但不多时，心又软了下来，“其实我知道，你只是想让我多睡一会儿……”
塔矢把所有的情绪都埋得太深了，或者说，他太习惯于“不表达”。很多话只要他觉得没必要，就永远不会说。即使被人误解也无所谓。如果没有那场突如其来的地震，或许他永远不会对自己说出那句话……
出了地铁口，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意识到分别在即，光的步速下意识地慢了下来。察觉恋人的小心思，亮不动声色地将手探向身畔的恋人。当左手碰到塔矢修长的手指，光心有灵犀地伸出手去，与亮的手交握在了一起。
点到点的距离，终究是有限的。
无论步速如何放缓，家总是在既定的路上。
光站在家门口，转身准备进屋时，亮忽然上前一步，把一样东西放在光的掌心：“快进去吧，晚安。”
握在掌心里的，是有些坚硬的东西，棱角分明，硌得掌心有些发疼。
光却仿佛收藏珍宝般，右手将它攥紧了，一面感受着从它表面递来的塔矢的体温，一面笑着回：“晚安。”
光进屋后，亮退后几步站在楼下，看到二楼房间的灯亮起才转身离开。
走出没几步，光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亮回过头来，就见光正从窗口向自己招着手。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是如此地幸福又寂寞。分明一直在一起，却好像永远都不够。那个人刚离开视线，思念已经如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chapter 1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