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同人之十年踪迹》纳兰依然

27、chapter 12(1)

　　下午四点，指导棋工作刚结束，口袋里的手机便震了一下。
　　一旁的工作人员少见地看到塔矢七段露出如此灿烂的笑容，忍不住八卦道：“是谁发来的消息？女朋友？”
　　亮很快摇了摇头：“一个朋友。”
　　男朋友。
　　在看到短信内容后，亮的心难得地有些无法平静。
　　礼貌地与工作人员道别后，便推门离开棋院。一出棋院，亮的步子便越迈越大，越走越快。

　　接近小跑地回到出租公寓，亮站在203房间门口，微微喘息着，刚取出钥匙，大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过于粗鲁的开门方式，还好亮避让及时，才不至于受门板之苦。
　　欣喜地望着自己的恋人，注意到光脚上没穿拖鞋，亮的声音微微一沉：“你的拖鞋。”
　　光看了眼自己脚上的白袜子，立刻噔噔噔跑到沙发旁趿拉了拖鞋，又哒哒哒转身折回玄关。沙发上明显凹陷的某个角落，无声地泄露了光开门前在家里的行踪。
　　想到自己回来前，他的光就在客厅里，在他每日生活的地方。
　　张开双臂将恋人拥进怀里的那一刻，亮心中不禁柔软得一塌糊涂。
　　搂着光的腰，只听脑袋埋在自己胸前的恋人闷闷地说：“塔矢，我今天比赛输了。”
　　开始了吗？
　　心里轻笑着，亮便顺着剧本，在光的脑袋上亲了一下：“没关系，我们等会儿一起复盘。”
　　“……”没想到亮居然这么小看自己，光装不下去了，脑袋直往亮胸口撞，“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嘛？！”光越想越气，“今天本因坊循环赛，本大爷我可是赢了！！赢了！！！”
　　“是、是，是我不对。”亮半搂半抱地拥着光，从善如流地改口道，“但作为你的男朋友，既然知道你要发挥，自然要全力配合才对。”
　　“……”
　　就像是某根隐匿深处的心弦忽被什么人无意撩拨。
　　就在亮话音落下的瞬间，光的表情微微一空。

　　男朋友。
　　进藤光的……男朋友。

　　抬头定定看着亮，这个一度被光所忽视的亲昵称呼倏忽间无遮无拦地跃至光面前。
　　脸上，不自觉地滚烫起来。
　　莫名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戏……是再也演不下去了，何况刚才也并非有意与亮拌嘴，难得亮回来得早，光话锋一转，拉过恋人的手，就迫不及待地要与他复盘今日棋局。

　　然而复盘没多久，两人的音量就提了上去。
　　“你下的这一手‘碰’明显是败手！”
　　“可我后面不是补救回来了嘛？而且今天复盘时，也都说我之后的这手‘枷’和‘刺’是好手！”
　　“但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在你失地的情况下，直接屠龙，绝不给你任何翻身机会！”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接着往后下，我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就将坏招变成好棋了呢？你知道，我是有这个实力的！”
　　“你就是太轻率了，之前才会有好几局错失良机！”
　　“你就不能顺着我的话，鼓励我一下嘛……”

　　欸？
　　没想到光居然会以退为进，望着眼前面露委屈表情的恋人，刚才咄咄逼人的气焰顿时在亮周身荡然无存。
　　“那个……我……”
　　“我什么我，你错了，是不是？”光趁胜追击。
　　“嗯，我错了。”
　　“？？？”纳尼（なに）？
　　这一次，轮到光惊呆了。
　　他完全没想到，炸药准备好，引线准备好，结果点火的时候，居然一盆水浇下……
　　更让光生气的是，他居然不太记得刚才究竟为什么和塔矢吵了……

　　忽然有点想笑。
　　上一秒还争吵不休的两个笨蛋，下一刻却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啊？”光瞪一眼亮。
　　“抱歉。”亮立刻止了笑，“我看到你笑，就跟着笑起来了。”
　　“你是白痴吗？”
　　“唔……算是吧。”
　　“哈？？？什么叫‘算是吧’？！”光鼻尖都快怼上亮的，“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进藤光选择的人是白痴吗？”
　　“欸？”亮微微一愣，随即眼角眉梢间都是欢喜的笑容，“所以，我能把这句话，当作是你的告白吗？”
　　啊，糟糕！
　　眼看主动权又被塔矢夺了去，光别扭地移开视线：“我可没那么说……”
　　亮就略带强势地拨过光的脸，迫使他面对自己：“但你的确有在我的掌心里写过。”
　　光望着亮，支吾半天，只好拉回正题：“那个，我们继续讨论吧……”
　　……

　　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能遇上这样一个人。
　　可以连续不断地说着与围棋无关的话——早饭吃什么，午饭吃什么，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最近又出了哪些新刊漫画。
　　都是一些很琐碎的东西，亮更多时候扮演的都是听众的角色，却好像可以听光说一辈子。

　　说起来，塔矢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啊……
　　光不由打住话茬，侧身问亮：“塔矢，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亮托着腮，佯装认真地想了想：“可以要你吗？”
　　“！！！”为什么这个人总是可以这么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些羞耻的话啊？！！！
　　光抄起身后的靠枕就往亮的身上砸过去。他直觉自己好像一个不小心，就解锁了塔矢体内另一重人格……

　　亮租住的这套公寓，距离棋院仅几站地铁的距离。
　　自从那晚得到公寓的钥匙后，光登堂入室的频率就增多起来，但之后却再没能踏进厨房一步。偶尔热心地想要帮忙，也都很快被亮请了出来。
　　晚饭过后，亮在厨房收拾碗筷的时间里，光只好一个人百无聊赖地猫在沙发上看电视。
　　等亮将一切收拾妥当，端着一盘剥好的橙子回到客厅时，光已经靠在沙发背上睡着了。
　　“进藤？起来了，这样睡会着凉的。”
　　亮将水果盘放在茶几上，弯腰轻轻拍了拍光的胳臂。光的眼睫微微颤动，却依旧是熟睡的模样。
　　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亮一手勾住光的膝盖弯，一手环住他的腰将他打横抱了起来。经过自己卧室的时候，微微迟疑片刻，还是非常君子地把光放到了客卧床上。

　　光的头发很软，一沾枕头，发丝便松松软软地散在洁白的枕头上。
　　“这样毫无防备，真的好吗？光。”指尖轻轻抚过恋人柔软的双唇，亮又将有些凌乱的刘海从光眉前拨开。
　　是太困了吗？竟然连如此明显的位移都毫无觉察。
　　亮之前有特别留意过光近期的棋赛安排。11月以来，光的状态一直很好，这也使得他的棋赛越来越密集。上周连续三天，光都不得不在三个不同的城市间当日往返。到了最近几日，更是几乎天天都有工作安排。
　　即使累到睁不开眼，仍旧坚持一起复盘——
　　真是辛苦你了，光……
　　俯身替光盖上被子，心疼地摸了摸恋人有些苍白的脸，亮在脑海里快速地过了一遍光的对战安排，还好，明天他休息……

　　若不是担心光和衣而睡会不舒服，亮其实很享受现在的状态。
　　手中有棋谱，身畔有恋人。
　　见时间已过十一点，亮还是轻轻推醒了睡梦中的小迷糊。
　　睡到一半被人推醒，光还有些搞不清状况。揉着眼，听亮说今晚就睡在这里时，整个人顿时从床上坐起来，直嚷嚷要回去。
　　光的这一反应让亮有些哭笑不得。
　　他忙将光重新拉回来，连声劝哄：“今天太晚了，就算你现在到车站，终电也已经停运了。”顿了顿，又补充道，“伯母那边，我也已经和她说过了。”
　　光先是点点头，等反应过来“伯母”是指谁，整个人都有些抓狂：“你和我妈说过了？你什么时候……”
　　“就在你睡着的时候。”亮说，“伯母有来过电话，我接了。”
　　“……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叫醒我啊？！！”
　　为什么这个人擅自接听别人的电话，还可以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啊！！！
　　光觉得自己要疯。
　　但眼下，终电停运是事实，老妈就这么把自己卖了是事实，他今晚不得不留宿塔矢家，也已经既成事实……

　　几分钟后，拿着塔矢给自己的睡衣站在浴室里，光脸上原本气势汹汹的表情立刻垮塌下来。
　　门外，传来塔矢的声音：“第二格抽屉里有新的毛巾和牙刷，你直接拿。旁边架子上，黄绿色条纹的是我的洗脸毛巾，不介意的话，也可以用。”
　　亮的话，就如同光曾听过的一个心理实验——教授越是让学生不要去想一头粉红色的小象，粉色小象的模样就越是在学生的脑海里清晰浮现。
　　光仅迟疑半秒，便置气般飞快地走到毛巾架旁。
　　是你说可以用的！
　　再一把从架子上扯下亮的毛巾。
　　本大爷就是准备用了！
　　可真把亮的毛巾拽在手里后，光的手又有些发抖。
　　我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一阵烦躁地对着头发一通蹂/躏，光还是从抽屉里拆了条新毛巾。

　　客卧对于光来说，太过冷清而陌生，洗完澡，光就窝在沙发上，吃着餐盘里的橙子。
　　听到浴室开门声，光条件反射地探出脑袋。
　　当视野里落入正穿着自己同款睡衣，发丝还滴着水的恋人时，光的脑袋里立刻响起噼里啪啦一串炸裂声。
　　见塔矢走向自己，光连忙低下头，自觉地腾出一块地方。
　　“怎么还不睡？睡不着吗？”亮在光的身边坐下，边说边用毛巾擦拭头发，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海洋味沐浴露的淡淡清香。
　　光红着脸，摇了摇头。
　　“那……需要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总算把头抬起来。
　　“那……还是说，你在等什么？”亮凑近光，眸子里跃动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你凑、凑这么近干嘛啊！”光本能地后仰几分，随即又偏过头去，“刚才我只是不想那么早睡而已……现在，我要进房间了！”
　　光说着，就从沙发上蹦起来。
　　面对心上人的婉拒，亮唇角的笑容依旧。
　　他没有阻止，亦没有打趣，只笑着望向走至客卧门口的恋人，看着他的背影柔声道：“晚安，光。”
　　视线里，光的身形微顿。
　　他侧了侧脸，却没有回头。
　　看不清他彼时脸上的表情，亮只见他扶着把手，亦低低地回：“晚安，亮。”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光在床上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昨晚睡在塔矢家。
　　“塔矢？”
　　起身打开门，身体先行往旁边的卧室找去。卧室门开着，有风从微开的窗户里灌进来，窗帘轻扬，自己要找的人却不在里面。
　　转身准备往客厅走时，余光扫过一样东西，光又重新折了回来。
　　那个被放在床头柜上的罐子，的确是自己送给塔矢的那个。原来……他一直都有好好保管着。
　　一抹笑容在光唇角扬起，随即又莫名涌上一股酸涩。
　　忽然很想见到那个人，立刻、马上。
　　可找遍了整个屋子，卧室、客厅、厨房、浴室都不见塔矢的身影。看到月光罐时的好心情，随之被一股巨大的失落感所取代。
　　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空旷的客厅里，听到玄关的开门声，光抬起头来，立刻赤着脚跑了过去。

　　亮推门进来，看见早已等在门口的光时微微一愣。
　　“早上好，塔矢！”
　　亮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着自己的恋人——身上仅穿着套薄薄的睡衣，就这样光着脚踩在冷硬的地板上，一摸手，仿佛刚从冰窖里出来般，冰冷的。
　　他到底这样站了多久……
　　意识到光出现在玄关并非偶然，亮又是惊喜又是心疼，上前一步便将恋人一把按进怀里。
　　“早上好，光。”附在光的耳边，亮轻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