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chapter 8(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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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就像是一针显影剂。
它会在潜移默化间渗透进你的记忆，让那些原本已被尘封的画面重新浮现，也会让那些试图淡忘的过往欲盖弥彰。
从韩国回来后，那晚的记忆总会不自觉地在光的脑海里回闪。越是想要忘记，便越是历久弥新。
还有一个月，就到那家伙生日了啊……
将视线从窗外移至屋里，光一眼便看见正被搁置在书桌上的礼物袋。
下意识地触上自己的双唇，光至今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就那么鬼使神差地，等反应过来，就已经那样了。
光坐在床上，将手机抛向空中，接住。
有点不好办。之前老妈来收拾房间的时候就旁敲侧击过很多次，这个礼物准备送给谁……
光的脑海里，忽然生出一个有些疯狂的想法。至少从塔矢的角度来看的话，会去那里，绝对会被归为“不可能又无法想象”的异类。
几乎可以想见塔矢发现自己的阴谋后，脸上那变幻莫测的表情。光不由眯起眼，满怀期起来。
不知道下周六，那家伙会不会有时间……
手机被拿在手里，连续做了N个360°前空翻后，光终于起身，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塔矢宅。棋室里。
看见父亲手中的那本《秀策谱》时，亮垂在体侧的手微微握了握：“父亲，您找我？”
塔矢行洋抬起头，合上《秀策谱》递给亮：“前几天想找一份秀策的棋谱，没经过你同意就取了看，抱歉。”
亮站在原地，看了一眼《秀策谱》，没有接。
“看得出，你很珍惜这张相片。”塔矢行洋看着亮，神色平静，语气里听不出任何异样。
亮的心微微一沉，脸上却未表露分毫。
《秀策谱》里夹着的，正是去年进藤在围棋会所为自己过生日时，市河小姐为他们照的拍立得。虽然心知父亲的洞察力一向敏锐，却不曾料想他会那么直接……
父亲他究竟——
沉默几秒，亮像是做出某种决断般，直视塔矢行洋的眼：“是的。包括相片里的人。”
虽然不知父亲察觉多少，但自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那一刻起，他就从未想过逃避。
因为否认自己的真实想法，就等于否认了过去的自己。
“进藤对我来说，是非常特别的人。”顿了顿，亮又道。
许是没有想到儿子会说出这番话，塔矢行洋注视亮的目光里霎然带上几分审视意味。
而就在此刻。
亮房间的桌上，手机连续不断地震动着。响了大约2分多钟，才终于安静下来。
几乎同时，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有6通来自“太阳”的未接来电。
回到房间。
正把《秀策谱》往抽屉里放的手在半空迟疑片刻，还是将棋谱重新取了出来。
有这个必要吗？
亮自嘲地笑笑，身体半倚在桌沿上，不由对着从书里取出的相片出神。他实在看不透自己的父亲。离开时，父亲只说了一句话：我相信，你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因为背对着父亲，因而无从知晓父亲当时说这句话时的表情。
又或者，还是不知道为好。
虽然从未后悔过自己的任何决定，但只要身之为人，就永远不会是完全自由的。
即使心知自己想要什么，一想到这种得偿所愿终将以伤害至亲为代价，亮便觉心中如落千钧般，难以呼吸。
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亮正想取过《秀策谱》将相片重新夹进书里，视线扫过不远处的手机，方才注意到提示有未接来电的□□一直闪烁不断。
经过棋室时，见丈夫正双手拢袖，若有所思地望着庭院，明子不由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亲爱的（あなた）？”
塔矢行洋看向走近自己的妻子，又转头望向庭院：“我只是在想，这些年，我们是不是太不够了解小亮了。”
无法用言语描述看见那张相片时所带给自己的感觉。或许用“冲击”更为恰当。记忆里，小亮永远都是沉着的，冷静的。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小亮露出如此天真开怀的笑容，以至差点忘了，小亮也只不过是16岁的孩子，他和明子最重要的孩子。
“他已经……长大了啊……”
此话一出，立刻引来妻子一阵嗔怪：“才发现小亮长大了呀！他啊，就和你一个样，整天满脑子就知道围棋、围棋、围棋！”
虽然不知究竟发生什么让爱人发出如此感慨，行洋没有多说，明子也不打算多问。
借机“发泄”完心中不满，她微笑着靠近丈夫，右手温柔地落在他的肩上：“但我一直觉得，小亮始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有分寸的。”
“……”塔矢行洋望着庭院，没有说话，没有回头，只是将手覆在明子的手背上，轻轻按了按。
此时此刻，他心中渐生出一丝许久不曾有过的迷茫。
小亮是自己的孩子，他自然相信他有独立作出判断的能力。可是如果真如自己所猜想的那样，小亮选择的将会是一条万分艰辛的道路。况且，进藤呢？他是怎么想的？自己与这孩子的交流虽然不多，却也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对小亮所产生的影响。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身为父母的他们，究竟怎样做才是真正为子女好？
手机铃声响起的前一秒，光还嫉恶如仇般盯着手机。
可当手机真的震动起来，光仿佛受惊般在原地蹦了一下，才赶忙接起电话：“塔矢？”
“嗯。”
那家伙的声音……好像没什么精神？
光狐疑地看了眼手机，又把它重新贴回耳边：“那个……下周六，你有时间吗？我是说，全天。”边说，边用手指戳了戳桌上的礼物袋。
“周六没空，周日应该可以。怎么了？”
“￥%#&吗？”
“嗯，什么？”听着电话里进藤元气满满的声音，亮一时有些失神，等反应过来，只捕捉到光话末的语气词。
电话那头，传来几秒的空白。
再开口，光的高八度逼得亮不得不将手机拿离耳朵：“塔——矢！！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进藤强烈不满的怒意明明白白地从手机里传递过来。
也的确是自己有错在先，亮当下便回应道：“抱歉，是我不对，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手机里，几乎可以听见对方如同克制般深吸一口气，“下周日，你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全、天！！”
全然不假思索地，亮立刻回：“好。”
也不管对方是否真的听明白了，光就突突突地继续道：“那说定了啊！下周日早上八点，JR东京站见！不许迟到！！不许放我鸽子！！”
“好。”
“再有人约你，你就说已经有约了！”
“好。”
“就算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也要想办法推掉！”
“好。”
光：“……”
好、好、好，怎么全是好？！那家伙果然不正常！！
气归气，光还是不免担心道：“塔矢，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亮心中微微一提，声音却仍旧淡淡道，“为什么这么问？”
“也没什么，”默默挠了挠侧脸，“就感觉你今天怪怪的。”
“……”
电话那头的骤然沉默，令光一时有些心里没底。
“那……就这样了啊？”光试探着问一句。
“嗯。”
“那……我挂了啊？”
“好……”
话的尾音尚在唇边徘徊，电话那头就已经传来嘟嘟的忙音声。
亮承认自己刚才打电话时有些心不在焉，却居然已经明显到可以听出来的地步吗？
放下手机，亮看着桌上的拍立得轻轻叹了口气，又将它重新夹进《秀策谱》里。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chapter 8(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