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chapter 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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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中、日选手全数抵达汉城的次日下午，赛事主办方在韩国棋院进行了分组抽签仪式。
本次抽签，共分成A到L，12组。
光和亮分别被分在G组和I组。一同参加的和谷和伊角被分在B组，越智被分在D组，秀英被分在C组。
看到分组结果，和谷立刻就不淡定地抓着伊角乱晃。
一旁的光和亮，仿佛心有灵犀般同时看向对方。
光微笑挑眉。——遗憾吗？
亮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只是推迟对弈的时间而已。
经过两日休整，综合预选赛终于在7月15日正式打响。接下来的五天里，所有参赛选手将在韩国棋院内角逐19个本赛名额。本次比赛，贴目：6目半。每方限时2小时。
光第1轮对手，是来自韩国棋院的三段棋手。
有了之前北斗杯的大赛经验，这次公开预赛，光的心态很好，从序盘开始便稳扎稳打，逐渐拉开领先优势，仅用了一个半小时便中押对手。亮也以3目半的优势赢得首轮比赛。
第二日比赛，光对阵中国棋手李临新。
整个对局过程中，光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第25手，光在左上角下出一手“秀策尖”后，对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竟脱口而出：“Sai……”
太过熟悉的名字，却是从一个陌生人口中说出。
光微微一怔。
自知失言，李临新不禁捂嘴，随即紧挨着黑“尖”，下了一手“碰”。
尽管对手的那句“Sai”令光有些分神，但他很快稳定情绪，在做厚己方阵营后，看准时机，一举攻入白方领地，抢得先手。此后，白棋虽然拼命想要往外出头，无奈大势已去。
最终，黑棋中押获胜。
收拾棋盘时，光听对方用英语问：“Do you know Sai？He is a top GO player on the net. Once I played with him and was totally defeated.（你知道Sai吗？他是个网络上的顶尖棋手。我曾与他对弈过并且完败。）”
光勉强听懂对方想表达的意思，委婉地说：“Sorry, but I am not him.”（抱歉，但我不是他。）
“I know, but it just seemed like that I played with him at some moment.（我知道你不是他，但是某个时刻，我觉得从你的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
“It’s my honor.（这是我的荣幸）”光笑着回应对方，左手不由握紧了折扇。
虽然每天只有1场棋赛，但每场棋赛少则2小时，多则4小时的耗时，加上与棋手们之间往复的检讨与复盘，第三天晚上，光一回到房间里，就倒头趴在床上不动了。
起初时间还早，亮便由着他睡。
到了晚上十点，亮洗漱完毕，见光还在睡，便走至床边轻轻推了推他：“进藤，进藤……”
谁知光一伸手便将亮的右臂整个抱入怀里。亮的身体猛地失去平衡，赶忙用左手撑在床沿，才勉强稳住身体。
还是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看着眼前这个人。颤动的睫毛。温热的呼吸。即使平日里再如何与自己据理力争，此刻的睡颜也依旧是稚气未脱的模样。
便是这样望着，亮不由地痴了。周遭的一切都仿佛消失般，再与他无关。
“进藤，进藤……”试探地唤着对方的姓氏，确认光熟睡后，亮终于无法控制地唤他，“光，光……”
心中某处柔软被打开，眼角眉梢满是无法藏匿的爱恋。
亮不由自主地用指节轻轻触碰光的脸颊。
软软的。暖暖的。
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在替他告白：这近在咫尺的少年，就是自己所喜欢的人啊……
如此小心翼翼，却又甘之如饴。
可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亮也曾不止一次地问自己。
进藤光，他闯入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围棋世界，更是他整个生活。进藤就像一束光，将他原本枯燥单调的生活全部点亮。曾经除去围棋，别无所有的自己，却在遇到他后，看见了最绚烂的风景。原以为，自己不过是看见了棋神的幻影而关注他，却或许，自从与进藤初次在会所对弈那天起，他的目光就再无法从他身上移开了……
让亮犹如醍醐灌顶的是数月前市河小姐的一句无心之言——
感觉你们总是在一起。进藤忽然不来了，看着他的固定位置总是空着，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因为总是在一起，所以从没想过，也无法想象，有朝一日会有别人取代自己对座的空位。总是自然而然地觉得，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曾经的自己，只是单纯地觉得，维持现状就很好，直到被市河小姐这番话点醒，才恍然察觉，不知不觉间自己竟起了贪心。
想要直呼他的名字。
想要他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
想要像河合先生那样揉乱他的头发。
这样的想法一天天地膨胀、与日俱增。
他忽然不想再等下去了……
“Sai，今天有人说起你了呢……”
听见光小声呓语，亮的嘴角划过一抹苦涩的笑容。进藤光，你到底还打算瞒我多久？
这样静谧的夜，亮便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宛如雕像般凝望光许久。温柔的。眷恋的。
直到光翻过身去，才终于得空将手臂抽出来，俯身替他掖了掖被子……
是谁，在喊自己的名字？
黑暗中，仿佛有个身影在自己眼前晃动。
光本能地用被子蒙住脑袋，下一秒却被人整个扯下。
不情愿地睁开双眼……
墨绿色的妹妹头？
塔矢？塔矢？！韩国？！华岭杯！！！
看清塔矢的一刹那，光的脑仁瞬间被吓醒，随即整个人腾地坐了起来。
“现在几点？”
“八点半。还有一个半小时。”
“啊啊啊！！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匆匆忙忙冲到卫生间洗漱完毕，光回到房间，就看到已经摆在桌上的早餐，探询地向自己劲敌看去——
“我从餐厅里给你带了些早餐回来，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哦。”光愣愣地点点头，坐到桌前。
看着餐盒里尽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光有点懵，又有种太过熟悉的感觉。
好像总是这样。在神户那会儿也是。
眼前的这个人似乎总能不徐不疾地将一切安排妥帖。明明时间刚刚好，是自己每次都显得那么笨拙，那么手忙脚乱。
刚洗完澡出来，光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正埋头吃早餐，忽然觉得头上一暖。
“你先吃，我帮你吹头发。”仿佛知道光要问什么，亮站在他身后，边吹边说。
亮的手法很熟练，落在头发上的温度刚刚好。加上饭饱茶足，不一会，光就有些犯困。
“都是你，塔矢，我现在又想睡觉了……”
正说着，额头上冷不丁被弹了一下。
光吃痛地瞪着塔矢，正要炸毛，便见他笑道：“现在呢？是不是清醒些了？”
“才不呢，一点都不好！”
待一切收拾停当，光喊了声：“塔矢，快点！”便先往房间外走去。亮出门时，已不见光的踪影。
一路跟着光往韩国棋院走去，亮终于在快到棋院门口时，把光叫住。
光回过头来，就见塔矢上前一步，替他整了整有些歪斜的领带。
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举动，光却有些没办法直视塔矢的眼睛，不明缘由地，只好低头盯着他替自己整理衣领的手指看。
其实初次见面的时候，光就觉得塔矢拿子的手指特别好看。如今得以近距离打量，塔矢的手指更显白皙修长，教人挪不开视线。虽然佐为拿子的手指也非常好看……
“嗯，这样就可以了。”
光抬头的瞬间，与亮四目相接。
光脸上一热，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谢谢。”
亮淡笑道：“我们走吧。”
余光瞥见小林幸子正站在不远处含笑地望着他们，亮神情未变，只微微点头，算是问候。
光第4轮的对手是韩国棋手张成豪。
之前与塔矢检讨时，就曾研究过张成豪的棋路。虽然是韩国的新锐棋手，他的下法却极为稳健，擅长步步为营。面对这样的对手，若想要赢，就只好不按常理出牌。
是以甫一开局，光就直接采取了有些粗暴的“强取豪夺”战略——先攻占三个角，再伺机向白棋中腹深入。
看似横冲直撞的下法，令对手频频陷入长考。
光也利用对手思考的时间，对目前整盘局势加以仔细估算。如果，黑棋大龙可以顺利存活的话……
眼下，尚未分清实地的区域共有三块，只要左上方的黑棋可以活净，这盘棋局就有希望！
光抬眸瞥了一眼对手。几乎在对手落子的瞬间，就快速落下黑子。
五手。十手。十五手。
经过左上一番缠斗，黑棋大龙终于顺利屠杀白棋棋筋，大大挫伤白棋实地，然而白棋并未因此退缩，针对黑棋薄弱处，又连番发起进攻。
中盘阶段，光一个微小失误，使得右下角白棋得以双活。
形势顿时急转直下。
幸而，得益于前期占得的领先优势，经过3个多小时的苦战，光最终以一目半险胜对手。
对局时的紧张状态，让光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棋局上。
一旦对局完毕，放松下来，光立刻觉得身体被掏空一般，又累又饿又困。就连晚餐时间，也只是托塔矢随便给自己带些吃的，回到房间就窝在被子里睡得昏天黑地。
这几日来，晚餐时间，秀英总会尽地主之谊，带着和谷等人翻着花样地品尝当地美食。
路过一家音响店时，亮只觉店里播放的曲子非常耳熟。好像前几天在酒店大堂里听过。
钢琴声就如同海浪般，迎面而来，前赴后继。流畅中却不乏丝丝细腻的情感。
不自觉地顿住脚步：“秀英，你听过这首曲子吗？”
“这首啊，《the river flows in you》[1]，”秀英熟稔道，“最近韩国很多地方都特别偏爱这个钢琴家的曲子。之前一部特别热门的韩剧还用过他作的曲子。”
亮听罢，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返程路上，经过一家拉面店，亮进去外带了一份拉面，才随众人一起走回酒店。
见亮买的是拉面，秀英当即就笑了。
“买给进藤的吧？”秀英自顾自道，“你还真是了解他啊。前几天，他还让我给他推荐拉面来着。”
回到房间里，见光还在睡着，亮将面汤倒入单独装有拉面的外卖盒后，才轻声叫醒光：“进藤，起来吃饭。”
光懵懵懂懂地睁开眼，条件反射地问：“又要比赛了吗？”
亮失笑着轻弹光的鼻尖：“要比赛，也得先吃饭才行。”
说着，又走到桌旁，替光掰开筷子：“我带了你爱吃的拉面，快起来。”
“拉面……拉面？！”光的眼睛瞬间明亮起来，站在不远处，都能听见他的吞咽声。
两人正说着，房间里的门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亮起身开了门。光探出头去，只见小林幸子正站在门口。
这次比赛，她也来了？
不知她和塔矢说了什么，回到屋里后，光听塔矢对自己说了句：“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就往衣柜里拿外套。
出去一下？和小林幸子？就两个人？还是大晚上的？
光瞄了一眼时间，晚上8点。
盯着塔矢的背影，光心里莫名一阵翻腾。想说，要下棋的话，他们房间里就有棋盘，何必到外面去，就好像要刻意避开自己一样……又觉得，好像女生晚上到男生房间里，的确不太妥当。
思前想后，只好“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塔矢走后，整个房间都仿佛变得空荡荡的，就连哧溜哧溜的吸面声都显得格外突兀、落寞。
吃完面，将外卖盒扔进垃圾桶，光又看了眼时间，心中无端生出些许怨念。
“‘马上’，‘马上’，都出去半小时了，还说‘马上’！”
越想越气，干脆赌气似地往椅子上一坐，双手抱胸：“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回来！”
另一边，位于酒店二楼特设的棋室里。
亮与小林幸子猜子后，便以互先的方式开始对弈。
不愧是女流本因坊，落子毫不犹豫，并且有着丝毫不输给男棋士的判断力和计算力。下棋时从对面传来的压迫感，与她平日里给人的温和印象简直判若两人……
时钟咔哒往前进着。
经过近2个小时的对局，小林幸子终于投子认输：“不愧是塔矢君，我输了！”
伸了个懒腰后，注意到塔矢在看墙上的时钟，幸子不由笑了笑，压低声道：“这么着急回去？感觉，你好像很在乎进藤君啊。”
小林幸子会问这个问题，亮并不奇怪。
但她会这么直接地问出来，还是有些出乎自己意料。
“为什么这么问？”
“嗯……”幸子歪头想了想，“这可能就是女人可怕的直觉吧！”
等了半天，不见亮接话，幸子双手平放桌上，凑得更近些：“没有否认，就是承认了咯？”
亮微眯起眼睛。
接收到亮细究的目光，幸子又直言道：“你大可不必有任何顾虑。如果我排斥，就连问都不会问。以前就听过关于你们‘棋坛双子星’的故事，包括进藤君不战而败的事情。恰恰相反，我始终觉得，如果‘棋坛双子星’之间真的发生什么的话，那一定是件非常美好的事情。请相信，这是我的心里话。”
真挚的眼神。坦率的话语。
亮静静观察对坐少女，许久才回：“你真的……很特别。”
幸子赶忙制止：“可千万别！这句话对你家那位说就好。”
亮：“我家那位？”
幸子：“我说的是谁，你心里清楚。反正是迟早的事。”又捂嘴打了个呵欠，“啊~困死了，我先撤了啊！加油！”
朝亮眨了眨眼睛，小林幸子就离开了。
十点半，门口终于传来声响。
回来了？
看见进藤还没睡，亮有些意外：“在等我？”
“才、才没有呢！我、我只是在想，你会不会没带房卡！我去洗澡了。”光说着，起身翻找自己的睡衣。
看到自己放在床头的手机正闪着提示灯，亮点开短信，立刻笑了。
时间：20:30。发件人：光。——你什么时候回来？
时间：20:31。发件人：光。——那个……我只是怕我睡着了，你又没带钥匙……
时间：21:25。发件人：光。——我不等你了啊！
终于找到睡衣，光经过亮身边时，只听耳畔传来轻浅笑意：“进藤。”
“什么？”
“谢谢。”
谢、谢什么啊？干嘛突然这么认真啊！光正一头雾水，看到塔矢正拿着手机，嘴角的笑意愈发浓烈，不觉脑袋一热，拔腿就往卫生间冲。
真是的，手滑发错短信不可以啊！
发泄似地把衣服脱下来。
没有注意到你没带手机不行啊！
镜子里，是头炸毛的小狮子。
手机也真破，为什么都没有短信撤回功能……
拧开花洒，冷水的浇灌却依旧无法降低光脸上滚烫的温度。
——我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chapter 5(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