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秋山庄》烛影摇红

28、同心

　　于秋电从左秋寒身后探出头来，露出精灵古怪的笑容：“我去天香阁买东西时刚好遇到了寒哥呢！多好啊，省了一笔银两呢！”

　　林雪君张口就骂道：“好你个臭小子，还敢卖功劳啊，给我滚过来！”

　　于秋电赶紧缩回脑袋，可怜兮兮的拉拉左秋寒的衣襟。左秋寒无奈的看他一眼，开口道：“雪君，你就别为难他了，你这丫头，真是被何逍遥给带坏了！”

　　温柔眼静静凝视着柳依依：“依依……”眼神不经意的落在柳依依的眉心上，俊朗的眉顿时皱了起来，半晌，方才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怎么突然有兴致点了朱砂痣啊？”

　　柳依依呆了呆，左秋寒方才的神色她已看到，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妥，脱口道：“左大哥，这颗痣……是昨晚突然长出来的……”

　　感觉到左秋寒的眉尖微微一颤，随即恢复如常，只是温和道：“是吗，倒也好看的很！”柳依依的心不觉揪了起来。

　　左秋寒别开视线，微笑向裴雪华道：“多日不见二婶了！二婶别来无恙吧！”

　　裴雪华适才已将左秋寒的面色看入眼底，只是左秋寒既不说，自有左秋寒的道理，也并不多问，颔首而已。指指韩水柔道：“这是滁州韩家女儿韩水柔！”

　　左秋寒微微一笑，算是招呼，便坐下了。于秋电再不敢进来，他素知林雪君并不好对付，即使左秋寒也不能保得住自己，叫道：“寒哥，我去陪云哥练武了，就不吃饭了啊！”

　　左秋寒略一颔首，没再多说什么。

　　裴雪华眼见突然之间气氛竟沉闷了起来，心中更觉不对，温和道：“秋寒，怎么不见于兄出来吃饭呢？”

　　左秋寒只是一笑：“余叔和秋云清晨都要练武，所以一般不吃早点的！”

　　裴雪华点点头。

　　柳依依皱着眉头，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左秋寒，左秋寒已坐在赏枫轩很久了，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受不了沉闷的气氛，柳依依不满道：“左大哥，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左秋寒静静看着柳依依，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缓缓道：“依依，你最近遇到什么奇怪的人物没有啊？”

　　柳依依心中一动，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眉心，低叫道：“是这颗痣的毛病吗？这究竟是什么痣啊？”

　　左秋寒惊了一下，随即露出安抚的笑容：“傻依依，这颗痣没有什么的！”伸手握住柳依依纤细的小手温和道：“我给你把把脉好了，不会有事的！”

　　柳依依明亮的眼瞬也不瞬的盯着左秋寒，感觉左秋寒面色有些怪异，忍不住道：“左大哥，我在途中曾经见过一个红衣女子……”将如何为笛声吸引，如何见到红衣女子，以及遇到红衣女子后所发生的一切奇特的事情，包括那个莫名其妙的黄大人尽数说了出来。

　　左秋寒微微闭了闭眼，半晌才缓缓道：“原来是这样。因为你服了碧凝丹所以暂时压制了……”突然住口，双目中精光一闪：“最近你做了梦，对吗？”

　　柳依依大吃一惊，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左秋寒苦笑了一下，语音苦涩，低声道：“原来你已开始做同心之梦了……”

　　柳依依愣了一愣，茫然道：“同心之梦……那是什么啊？”

　　左秋寒并未回答，只将柳依依拉入怀中，轻叹道：“知道就知道吧！迟早也总要知道的……”收紧双臂，再不说话。

　　柳依依安静的依在左秋寒怀中，突然之间什么也不想多问，只伏在左秋寒胸前，感觉到左秋寒心跳由剧烈慢慢趋向平和。

　　柳依依轻声道：“我知道左大哥有事情瞒着我……可是……无论什么事……只要在你身边……我都不怕的……”

　　左秋寒微微一颤，许久之后，方才低低道：“依依，你可知道……你是我一生中最后的一个梦了……我小的时候……有多少梦啊……可是现在都已经不在了……我看着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鲜活、玲珑……你的眼睛清明……笑容无忧无虑……无论如何，我总会保住你的……”

　　柳依依轻轻应了一声，一阵心安，只觉得一股倦意涌了上来，闭上眼睛，竟慢慢的睡着了。

　　……美丽的树下，风吹起时，花瓣纷纷飘落，轻轻柔柔的落在发上、眉上、眼上、衣襟上……粉色的花瓣雨飞扬在青色的衣襟上，带着粉色的余香，柳依依欣喜的在花雨中舞动着，感觉自己的身体竟似可以飘起来一般，微抬双臂，她轻盈的在花瓣雨中盘旋，扬起美好的笑颜，看向那花瓣雨中的青衣少年，跟着从那双修长双手中流出的音律翩翩起舞……艳红的衣袖忽然滑过眼帘……心中猛惊……红衣……竟是自己所着吗……

　　一声大叫，柳依依猛然抬头睁眼，看入一双沉静忧愁的眼，恰似那梦中青衣少年所有的……低低的，柳依依轻轻道：“左大哥，梦中的人……是你……”

　　左秋寒苦笑了一下，叹道：“走吧，我带你去书房，看看我的母亲……”起身拉着柳依依便往寒秋山庄的西南角走去。

　　柳依依张了张口，毕竟还是没能说出来，跟着左秋寒走了几步。

　　走不几步，左秋寒突然停下脚步，笑了一笑，淡淡道：“依依想知道梦中的人是不是我，对吗？”转过眼睛凝视柳依依，平静道：“那人的确是我！那该是十多岁时的我……”叹口气，问道：“你梦到什么了？”

　　柳依依犹豫了一会，轻声道：“我昨晚梦见绿草地，你在弹琴，还有一条小溪……今天……是一种奇特的树……花瓣翩翩的落，像下雨一样……你……”

　　左秋寒打断她的话，沉静道：“那是樱花，它最美的时候就是花瓣飘落的时候，你梦到了苗疆的樱花林……那曾是我最爱的地方……”

　　柳依依怔仲的看着左秋寒，轻声道：“可是……我怎么会梦到这些的……”

　　左秋寒一叹，看着柳依依，半晌道：“因为你中了同心同命的本命之蛊……”有些好笑的挑眉，茫然无奈道：“她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柳依依呆了呆，脑海中几乎立即就跳出了那个明艳无双的红衣女子：“她……那个穿红衣的女子吗？”

　　左秋寒安然道：“是！她本是我义母的女儿……我的义母就是苗疆圣母教的上任圣母……而她，是苗疆现在的圣母……也是苗疆自有圣母以来，最为名不副实的圣母……”伸手在靠得最近的枫树上摘下一片火红的枫叶，有些恍惚的叹口气：“本命蛊不会伤人性命的……在苗疆……本命蛊又称为情人蛊……女子会在自己的情郎身上种下本命蛊，从此以后，魂梦相通，同生共死……”

　　柳依依茫然重复：“魂梦相通……同生共死……”忽的想起红衣女子在密林中对自己所说的话，震惊道：“就是说我跟她做的是一样的梦……”

　　左秋寒苦笑许久，叹息道：“我从来不知道，也从未想过，竟然有人会将本命蛊用在……”没再说下去。

　　柳依依愣愣的回想起梦中少年温柔的眼神，忽然一阵心慌、一阵心酸……抬头看着左秋寒。左秋寒丢掉手中枫叶，叹息道：“她一向都是很有手段的……这么多年了……她毕竟还是不肯放过我……”

　　柳依依沉默了一会，终于问道：“左大哥，难道连你也解不开吗？”

　　左秋寒摇一摇头道：“本命蛊的毒性，有七天的时间可以解开，过了七天，除了下蛊人，再无人能解……”看着柳依依不觉又叹了口气：“本来，在你中了本命蛊三天后，你就会长出朱砂痣，会开始和她做一样的梦，……可是你却服下了碧凝丹，暂时压制了毒性……如今……七天已过，蛊毒已无法解开……”

　　柳依依突然明白一切，愕然道：“难怪……难怪水柔姐姐会突然生病……她就是想要……”

　　左秋寒竟是异常的平静：“是，她本是想用韩姑娘来拖住你们，只要有七天……本命之蛊便能融入血液，即使是我，也无法可想……可是……二婶感觉不对，不顾一切，继续赶路……她只好用贡品之事来拖住你们……”

　　柳依依不禁打个寒战，低声道：“她……真是厉害……”

　　左秋寒冷然道：“她一向算无遗策，我也是佩服的……”眼见柳依依模样，微微一叹，安抚道：“本命蛊不会伤害你的，你们现在是同心同命……”有意岔开话题，调侃道：“我知道你一直很想知道我以前的事情，如今可好，可以亲眼目睹了！不好吗？”

　　柳依依扁扁嘴，不好说什么，心中却是并不好受。

　　左秋寒无意在这些事情上继续纠缠，温和道：“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我的母亲，你难道不想看看她究竟长什么样子吗？”

　　柳依依振作精神，将乱七八糟的事情暂且丢在脑后，笑道：“好！”有些好奇道：“可是你娘……她不是已经……”

　　左秋寒温和笑道：“只是看看她的画像而已。我小的时候，最爱给母亲画像了，第一张画的最是难看了，是我七岁那年画的。那天我刚画好了一张山水……母亲夸我画的真好……所以我就很得意的要给母亲画像……结果……”左秋寒伤感的叹了口气：“那张画，可真是惨不忍睹……可是母亲却一直留着……”

　　柳依依伸手拉着左秋寒，俏皮的一笑：“不说啦！我们去看吧！以后，你也要给我画，画很多很多哦！”左秋寒微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