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秋山庄》烛影摇红

26、故事（25日更新）

　　我从小就是在寒秋山庄长大的，听说是我的父母在临死前把我托付给了他们最要好的朋友――那时候的寒秋山庄庄主，也就是天威师兄的父亲，我的师父。年少的时候，我和天威师兄一起长大，天威师兄从小就不是个甘于人下的孩子。他很努力的学武，他对我说，他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寒秋山庄能成为江湖第一庄，他要我陪着他一起努力，我答应了。

　　以后的日子里，天威师兄很努力的学武，师父经常夸他，一直都以他为傲。天威师兄十七岁那年就已经在江湖中出了名，后来他的名声越来越大了，江湖人都称他是后起之秀，说他必能有所成就。可是师父却不这么认为，师父叹着气对我说：虽然天威师兄很努力，可是他天生的资质限制了他，如果不能有什么外在的帮助，那么，他永远不能成为江湖中最顶尖的人物。

　　师兄二十岁那年，师父要他娶妻，他不肯。他说他要自己去找一个妻子，找一个他喜欢的。师父拗不过他，于是，师兄的婚事就耽搁下来了，直到师父死的时候也没能如愿的抱上孙子。

　　可是师兄三十岁那年，突然就带回了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就是秋寒的母亲。我第一眼看到她就傻了，我从来没有想过世上竟会有这样的女子。那么美、那么恬静，她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你，你就会感觉天空特别蓝，云朵特别白；她只要微微一笑，你会突然觉得日月也没有了光辉。

　　后来，我才知道她家本是世代书香，她的父亲在任上病逝，她扶柩归乡的时候却被人打劫，是师兄救了她。于是她嫁给了师兄。之后在偶然的机会里，我去金陵办事，却听到了她的名声。庄素卿，人都说她是江南第一才女也是第一美女，她聪明绝伦，才华盖世，不知道难倒了多少自负才学的文人学士，回绝了多少门当户对的亲事。可是，她却嫁给了我师兄。

　　她不喜欢寒秋山庄，她说寒秋山庄的建筑是她一生所见，最最不能忍受的，于是她画了图样，想要改变庄子。那时候师兄刚刚娶了她，什么都答应。可是师兄找了内行人来估价，那个内行人一看图样便惊为天人，直说画图之人思虑精微，设计巧妙，直为天下高手。看完后，那人便说若要依图施工，若无十数万两银子绝无可能完工。寒秋山庄不能一次拿出那么银两出来，所以这件事情只能算了。师嫂很不高兴，却也没有办法。

　　师嫂很骄傲、很任性，难怪，她的少女时光都是充满了赞美、充满倾慕。她精通琴棋书画，特别喜欢吹箫。总爱坐在湖边幽幽的吹箫，新婚的时候，师兄常常陪着她，她便教师兄吹箫，可是师兄怎么也学不会。后来，师兄便不再去湖边听她吹箫，她也还是一个人在湖边静静的吹。我知道她不开心，其实师兄也不开心，她不了解师兄，也不愿去了解，师兄也走不进她的世界。她渐渐憔悴了，苍白了，我想，她一定很后悔嫁给师兄吧。

　　两年后秋寒出世了，我看见师嫂的眼中又有了笑容，秋寒成了她生命中的重中之重，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秋寒身上。而师兄仍在忙着江湖中的事情，师兄有时候会跟师嫂说一些江湖血腥，师嫂怕血，每次听了总要做恶梦。后来就是因为做了恶梦，夜晚惊慌之下摔了一跤，血出不止，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流产。而师嫂后来就再也不能生育了。师兄内疚极了，原本师嫂嫁给师兄的时候就说过：将来要生两个儿子，有一个必须跟她姓庄，以继承庄家的香火。于是师兄便答应师嫂，让秋寒一子承二祀，给秋寒改了个名字叫做庄寒秋。

　　秋寒一天天长大，师兄没有时间管他，于是，他就跟着母亲。他聪明绝顶，三岁的时候就能背不少诗，五岁的时候就能拿着箫像模像样的吹。师嫂高兴极了，她对我说：将来秋寒必能考中状元，为庄家光宗耀祖。我看着她的样子，什么也说不出来。秋寒是寒秋山庄唯一的继承人，师兄怎么可能让他专心学文，考什么状元，做什么官呢。

　　秋寒满五岁了，过生日那天，师兄送给秋寒一支木剑。左家的规矩，孩子满五岁就该练武学剑了。师嫂气极了，她说师兄会耽误秋寒一辈子，她恨恨的说，学武有什么用处，一辈子跟师兄一样，成天舞刀弄剑的能有什么出息。他们吵了起来，吵得很是厉害。

　　师兄很是不快，他要秋寒自己选，是要学文还是要练武。秋寒早已被他们吵得吓住了，他看看师嫂又看看师兄，我知道他是喜欢学文的，可是他说他愿意两样一起学，不会耽误了任何一样。他从小就很懂事。

　　从此以后，他开始上午学文，晚上练武。他的资质极好，招式只需两遍便能记熟，天威师兄惊喜极了。转眼就是3年，秋寒虽然只有8岁，但武功竟然已颇有造诣。师兄犹豫了很久，终于忍不住跟我说了他的心里话。他对我说，秋寒的资质如此之好，如果能一心练武，必能成为江湖中一代人杰，他想跟师嫂商量让秋寒专心习武。

　　我一听就愣了，其实在师兄找我商量之前，师嫂也跟我谈了，她说秋寒这么聪明，一心习武的话，最多也就是能在江湖上博得一席之地，哪里及得上高官厚禄，出将入相来得好。她让我劝说师兄，让师兄答应放秋寒专心学文。

　　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敢说。可是他们夫妇最终因为这件事情大吵起来。师嫂大怒之下指责师兄当年令她惊吓流产，她愤愤的说如果能再有一个儿子，不管师兄想秋寒怎么样，她都不管，可是如今她只有一个儿子，自然要听她的。她还狠狠的说让师兄再去娶个妻子，生一群儿子，不要再打秋寒的主意。

　　师兄气急了，便道：不要说再娶一个妻子，他若愿意再娶十个八个也不是难事。师兄拂袖而去。这一去就是半年多，回来的时候真的又带了个女子，那个女子便是当年江湖著名的玉面狐胡憬。胡憬入门后，师兄和师嫂本来就已不好的关系日益恶化。其实师嫂在师兄离去后便已后悔，她陆续收养了四个孩子，就是今天的秋风、秋云、秋蕾和秋电。

　　师兄虽然娶了胡憬，可是他自己也知道，像秋寒这样的儿子哪里是说生便能生得出来的。他依然教秋寒武功，期望秋寒将来能够接掌寒秋山庄，光大左家。他见到师嫂收养的四个孩子，心中其实也是内疚的，可是木已成舟，再无挽回的可能了。

　　这样便又过了一年多，秋寒十岁那年，胡憬怀了身孕。师兄开心得很。他虽然有了秋寒，也只能算是有了半个儿子，秋风他们毕竟不是左家的血脉，他希望胡憬能为他再生一个儿子。可是胡憬却不愿意这么下去，她本是聪明人，因此江湖人称她做玉面狐，秋寒的资质她早都看在眼中，她也知道，只要有秋寒，她的儿子就不可能继承寒秋山庄。

　　她每天都在师兄耳边说师嫂如何如何，师兄总是笑笑，这么多年了，师嫂的脾气，师兄哪能不知道，他也并不相信胡憬。胡憬很是恼怒，却又无可奈何，最后她居然想出一个下策。她说秋风偷了她的玉簪，她在师嫂面前打了秋风，还指责师嫂，说师嫂居然收养了一个贼。师嫂气极了，伸手推了她一把，她便故意跌倒了。她本来以为她会一些武功，身体又好，摔一跤也不会有什么。却没有想到那天刚巧下了点雨，地上湿滑，这一跤便摔得重了。于是孩子没有了。

　　师兄气坏了，匆匆赶过来，急怒之下也没有想那么多，失手打了师嫂一掌。师嫂的身体在那年流产后就变得很虚弱，师兄的一掌，几乎要了师嫂的命。就是自从那一次以后，秋寒就不再跟师兄说话。他什么话也不说，每天到时间就去练武，练完了就回去陪师嫂。

　　有一次，我去看师嫂的时候，在外面听见秋寒跟师嫂说话，他说，他将来要做一个天下第一的神医，他一定会治好师嫂的病。他还拿了本医书给师嫂看，他说他已经在看医书了，他要师嫂一定要等到他成为神医的那一天……师嫂只是微笑，她不希望秋寒成为神医，她只要秋寒出人头地，为庄家光宗耀祖。可是那时候她却说，她一定会等到秋寒成为神医的一天的。

　　从那天后，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秋寒对师嫂的感情会那么深。师嫂虽然对秋寒有很多的期待，可是除了练武，大多数时候她都愿意任由秋寒自己去选择，容忍秋寒所有孩子气的言语。

　　可是师嫂毕竟还是没能等到那一天，秋寒十二岁的时候，她终于还是去了。我知道师兄很是后悔，可是又说不出，他冷淡了胡憬，对秋寒处处小心翼翼，一点不敢违拗，他希望能保住这个儿子。

　　师嫂的百日过后，师兄终于旧事重提，他希望秋寒专心习武。秋寒还是不跟他说话，他看看师兄，转身就走了。他来找我，他说他想要离开寒秋山庄，他想要去学文，去学医，他想要完成他母亲的遗愿，想要做到他曾经答应过他母亲的事情。

　　我叹了口气，我去找师兄，把秋寒的话转告师兄，希望师兄能够让秋寒走，再不要勉强他做什么。可是师兄发怒了，他说秋寒是左家的孩子，绝不能去学那些没用的东西。他把秋寒叫过来，他对秋寒说：如果，你要离开寒秋山庄，那么，就永远不要回来！

　　秋寒只是看着师兄什么话也没有说，他脱下了外衣，丢在师兄面前，转身就走了。师兄没有想到秋寒竟是这么的执拗，他叫住秋寒，让他好好考虑考虑，秋寒只是笑笑，他盯着师兄，说了一句我今生都不会忘记的话，这也是自从他母亲挨了师兄一掌后，他对师兄说的第一句话，他说：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师兄会求着他回来，而他却永远也不会再踏进寒秋山庄半步。

　　师兄的脸色难看之极，可是他却不相信，不相信一个十二岁的、从未出过远门的孩子真的能在外面生存下去。他不准我去追秋寒，他恼怒的说，他不相信秋寒能在外面呆过三天，这种数九寒冬岂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熬得过得，三天之内，秋寒一定会回来的。

　　可是秋寒再也没有回来。一直的，就那么过去了5年。5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多少事情啊！胡憬死了，天威师兄在等待中度日，他不相信秋寒已经死了，可是总也找不着他。他渐渐的也就死了心，慢慢的将秋风和秋云视为他的亲生儿子，悉心传他们武功，虽然他们的资质远远不如秋寒。

　　五年后，江湖上却如春雷炸响般，迅速传开了一个名字－－“四绝书生”庄寒秋。一连串震惊天下的作为：妙绝人寰的琴、举世无双的棋、独步天下的医术和轻灵快捷的剑法，几乎在数月之内，江湖上到处都在传说这个少年，说他的俊美、谈他的骄傲、讲他的传奇。我激动极了，我对天威师兄说：那个孩子一定就是秋寒。天威师兄只是沉默，他说秋寒是绝不会再回来的，何必去找他呢！我知道师兄是一心盼望能见到秋寒的，于是，我对师兄说，我要去找秋寒。师兄答应了。

　　就在当晚，我收拾了行礼，夜半还没有睡着。我听到了箫声，箫声是从左家的墓地传来的。我便循声去了墓地。我看见一个青衣的少年坐在师嫂的墓前吹箫，他带了祭品，烧了钱。我走过去的时候，他笑着回头看着我。真的是秋寒，他已经长大了，他跟师嫂长得非常相似，他笑起来的时候，我几乎觉得黑暗的墓地都亮起来了，不再那么阴森。

　　我叫他秋寒，他就笑，他说，他不叫秋寒，他叫寒秋，庄寒秋！

　　我的心凉了半截，我知道师兄说得对，他是不会回寒秋山庄的，他早已说过，他，再不会踏入寒秋山庄半步。

　　我还没有绝望，我对他说，师兄一直很想念他，希望他能回去。

　　他只是笑，他说，他本来是再也不打算回中原的，他原本是要终老在苗疆的，为了他最喜欢的女孩，他才回到中原。等到他功成名就的那一天，他就会离开中原，找到他最爱的女孩，在苗疆度过一生。他笑着抚摸师嫂的坟，他说，他这一生绝不会有负那个女孩，他会一生一世对她好，绝不会像他的父亲。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了，秋寒看着我，那时候的他真是意气昂扬，他拿出一只玉瓶给我，他说里面有两粒很珍贵的药丸，是江湖中人人都想要的。说完了，他就走了。

　　我回过头的时候，看到师兄，其实师兄一直都在近旁，只是没有勇气出来。

　　以后的一段日子里，师兄经常出门，我知道，他想再见秋寒一面，可是秋寒却好似躲着他一样，师兄也就没能见到他。一年以后，我去杭州办事，在西湖边上的悦水亭见到了秋寒。

　　他的身边有一群人，那时候，他与四大公子已是极好的朋友了。

　　四大公子不愧为四大公子，即使在秋寒的身边，他们也还是那么出色，出色的照亮人眼。可是最最亮眼的却都不是他们，甚至不是秋寒，而是秋寒身边的那个穿白衣的小男孩。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漂亮的几乎不像凡间之人的男孩就是后来的江湖第一美女――飞雪仙子林雪君，她那个时候也就12岁左右吧。后来，秋寒曾经笑着告诉，其实那时林雪君跟他们在一起已经有些日子了，却没有谁认为她是女孩，甚至林雪君自己也都不知道自己是女孩。

　　秋寒邀我同坐，请我喝酒。他用的是最名贵的白玉游鱼杯，那杯子倒入酒后，轻轻晃动酒液，就能感觉那杯身的鱼儿如在酒中游动，神奇极了……那酒是最陈年的女儿红，香醇可口……

　　我还是没能忍住，我告诉秋寒师兄一直在找他，希望他能见师兄一面，我对秋寒说，你们毕竟是父子……而师兄一直都是希望他能够接掌寒秋山庄的……可是秋寒只是笑着打断我，说，今天只喝酒，不谈杂事!

　　旁边还有其他人，我不能再说什么，只好算了，等有机会再和秋寒私下详谈。喝完酒，秋寒看着我笑，他说今天高兴，这些盘盘盏盏的收拾起来多么的麻烦，又多么扫兴啊！

　　他笑吟吟的将一套八只游鱼杯一只只的扔在地上，摔的粉碎，他笑着说如此宝器，宁可玉碎，也绝不可瓦全，若落入俗人之手，岂非叫人心痛；他叫了人来，将所剩的饭菜连同器具都赏了给人。

　　在起身离开悦水亭前，他笑着问我，可知道那些游鱼杯的价值。我没有回答，我本来也不知道。

　　他就又笑了，他说那是他给江南一位富豪看病的代价，价值二十万两白银的八只游鱼杯。

　　他看着我，说，当年，他宁肯饿死、冻死在街头也不愿意回寒秋山庄，而到了今天，难道他还会回寒秋山庄吗？

　　他微微的笑着，那个时候，他笑的神情给我的感觉就是：天下尽在他脚下，他再也不是那个保护不了他最爱的母亲的男孩……

　　秋寒看着我的脸色，突然叹了口气，他说，或许有一天，他会回寒秋山庄的，不过绝不是现在，那该是他白发苍苍的时候了！说完了这些他就走了，他们就一起都走了。只留下我。

　　我想那该是他一生中最最快乐无忧的日子吧，三朋四友，傲啸天下，所到之处无往而不利。
　　我回去后，没有跟师兄提起这些话，我怕他伤心。

　　又是一年很快的过去了，一年下来又是一年，四绝书生庄寒秋已是江湖人人皆知的人物。可是就在他声名最盛的时候，我却又见到了他。

　　那是在郑州，我去郑州给郑州刀王霍老爷子拜寿的时候，在街上遇到秋寒。他一身狼狈，喝了很多的酒，他连我也认不出。可我认出了他，我强行扶着他，去了我所住的客栈。

　　我问他究竟怎么了，他只是笑，他看着我，笑，他说，他是一个倒霉的人，总是抓不住他想要的……他所能抓住的只是一些他根本不在乎的东西……他大笑着扬起手中的酒坛子，自嘲的说：就像现在，他除了酒坛子……什么也抓不住。

　　我很吃惊，我问他究竟怎么了，他却怎么也不说，只是不停的笑，不停的喝酒……后来多情公子文子君来了，他看我一眼，没说什么，伸手就点了秋寒的穴道，准备带他离开。

　　我紧跟在后面追问，文子君看了我一眼，开始说秋寒没有什么……犹豫了一会，他还是停下脚步对我说，秋寒不会再回苗疆了，苗疆的梦……已经碎了，所以……他踌躇了半天，还是说，如果我能有办法，就把秋寒带回寒秋山庄吧……或许……寒秋山庄能是一个忘记一切的地方。

　　我跟着文子君去了他们所住的地方，四大公子都在，他们的确是秋寒的好朋友。后来我约略了解到，原来秋寒在苗疆所深爱的那个女子在他离开苗疆后，忍受不了寂寞，另结新欢，秋寒回去后，为了掩饰她下手杀了那个新欢……甚至还杀了自己亲生的妹妹……因为她的妹妹知道她所有的事情。

　　我没敢多问，或许事情远远不止那样，但是当时没有人有心情跟我详细的说那么多。

　　秋寒酒醒后，我劝他跟我回寒秋山庄，他只是冷笑，他说他已经离开了苗疆，离开以前，他把一身的武功都留在了苗疆……是苗疆给他的……他都还给苗疆了……

　　他看着我哈哈大笑，他说……现在的他，只能去做官，去考他的状元……他冷笑着问我，寒秋山庄会需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吗？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我只能叹气，我不能勉强他，只能将他托付给四大公子。风流公子邓剑豪只是叹着气说，秋寒的事情，他们自然会帮到底。秋寒散去的内力并不是不能恢复的，他们甚至已经与闲云居士联系上了，可是秋寒自己不愿意恢复，他们也无能为力。

　　我匆匆赶回山庄，找到师兄，把秋寒的事情都告诉了师兄。师兄立即决定接秋寒回来，可是……等我们到了郑州，却怎么也找不到秋寒……甚至是四大公子。然后这几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在江湖中。

　　大约过了三年多吧，天威师兄早年结下的仇家突然找上寒秋山庄，一夜之间，寒秋山庄遭逢大难，天威师兄也受了重伤。有时候我也在想，若不是何逍遥的突然出现，恐怕江湖上就再没有寒秋山庄了！

　　师兄受伤很是严重，他拉着何逍遥，他想见秋寒一面。何逍遥答应了！

　　七天之后，秋寒回来了。他竟然是坐车回来的，帘子掀开的时候，我几乎就没认出他来，他面色苍白、形消骨立，一眼可以看出是大病了一场，已经脱了形。他走进师兄的房里，呆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我也不知道师兄究竟跟他说了什么……他出来的时候，师兄已经死了。

　　我问秋寒他将来如何打算，秋寒笑了笑，他说他会接掌寒秋山庄，会背起属于他的责任……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咳个不停，拿出丝帕来掩住了嘴，我看到那丝帕不过片刻就整个染红了，原来他竟得了咯血之症，我的心整个的凉了。

　　秋寒看瞒不过我，就笑笑，他说他不会死的，他叹口气，说，这就是做神医的好处，只要你还不想死，总有办法能保住命的。

　　秋寒接掌了寒秋山庄，他带来了四个丫头。四个非常聪明能干的丫头，她们跟了秋寒十多年，学了很多的东西，她们担下了寒秋山庄所有的事务。

　　其实秋寒虽然是寒秋山庄的庄主，却从来也没有管过事情，他身体不好，只是住在静心小院里静养。

　　秋风和秋云每隔七天去一次小院，他就指点他们一些武功。一年以后，秋寒就再不肯教什么了，他说该教的都教了，剩下的也就看他们自己了！

　　不久之后，秋寒突然说有事情要云英去做，就把她派出去了……云英就是秋寒的四个丫头里年纪最大的一个，她们本是姐妹，都姓紫，紫云英、紫茉莉、紫罗兰和紫丁香……

　　几个月以后，勾漏山燕家突然送了聘礼来，正式聘娶云英做燕家的大少奶奶。秋寒只是笑笑，好像他早就知道了一样，他为云英置办了贵重的嫁妆，把云英嫁出去了。

　　接下来就是茉莉……如今庄里只剩下了罗兰和丁香，她们把庄务整理的井井有条，我真不希望她们走。我曾经跟秋寒隐约提过，秋寒还是笑笑，他看着我说，这两个，只要我能留得下，他不管就是了。

　　其实秋寒的身体在庄里静养了半年多，也就恢复的差不多了，他不再咳嗽、咯血，身体也渐渐好了。可是他依然不管庄里的事情，他宁可去白云寺和方丈下棋、谈禅、说佛也不愿意过问寒秋山庄的事情。总是轻描淡写的笑着，漠不关心的看着。

　　有时候我忍不住问他，那几年里，他究竟去了那里。

　　他就看着我笑，似真似假的说，他去考科举了，只可惜没考上状元，终究还是让他的母亲失望了。

　　我不信，我说考个状元也用不了3年多吧。他就叹着气说，虽然没考上状元，可也不能因此就不做官啊，好歹也还要尝尝出将入相的滋味啊……

　　自从回寒秋山庄以来，他就一直是这样，永远笑着，可是你却越来越摸不透他的心了，你根本也就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可是我还是很高兴，他终于还是回来了，我更加高兴的是，他终于愿意娶妻了……依依、柳二嫂，你们不知道，我真是很感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