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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停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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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依拿着筷子,拨了拨碗里的稀粥,没什么兴趣的又拨一拨桌上的点心,搁下筷子,看着母亲。昨晚回来后,脑海中一直都闪着那个神秘的红衣女子,一夜也没能睡着。清早起来正欲跟母亲说说昨晚的事情,不想韩水柔竟然突然发了高热,躺在床上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裴雪华看了女儿,眼见女儿神思不属,以为女儿是忧心不能及时赶去寒秋山庄,微微一叹,淡淡道:“看来我们必须要在这里耽搁几天了……”
柳依依犹豫一会,忍不住道:“娘!昨晚……你们有没有听到笛声啊?”
裴雪华讶然,看着女儿,迷惑道:“昨晚很安静,并没有任何声音啊!你怎么了呢?”
柳依依发了好一会的呆,几乎要以为自己昨晚真是做梦了,那月下的红衣女子……犹疑一会,忍不住将昨晚所见,尽数说了给母亲听。
裴雪华微微怔愣,半晌道:“这件事情可不寻常啊,这个女子……”忽然起身,平静道:“立刻叫小二备车,多给银两,我们兼程赶往寒秋山庄!”
柳依依愣了,叫道:“娘,水柔姐……”
裴雪华眉宇间愁容隐隐,缓缓道:“依依,你说,这个女子什么时候不出现,偏偏就在逍遥走后突然出现,可见……这其中大有文章,水柔昨天好好好的,今天莫名的就发了高烧……这中间难说有什么关联……”
柳依依突然记起何逍遥临走之时所说的话,不觉低声道:“何大哥临走时曾经说过……”看着母亲,眼中有着惊慌:“他说要我路上不要太好奇了,要小心……我本来想,我们出来这么久,也从来没有过什么事情……”
裴雪华叹息,事已至此,不好多说女儿,缓缓道:“你快去吧,立即找辆马车,那个红衣女子对你只怕也无恶意,否则她早可杀了你了。不过我们如今还是早些到寒秋山庄比较的安全!”
柳依依点头,急急的出去了。
裴雪华坐在椅子上,心中细细的想着这个红衣女子,不免有些疑惧,暗暗叹息,不觉想到如果韩水柔的病情确实与红衣女子有关,只怕她就是想要拖延自己一行的时间,怕就怕即使有了车,也未必就能如期赶到寒秋山庄。
柳依依一路赶车急行,裴雪华在车中照看韩水柔。韩水柔在客栈中虽已服了药,但依然昏昏沉沉的,高烧不退,口中只是不住的说胡话。
柳依依在外面赶车,实在不能放心,忍不住问道:“娘,水柔姐她不要紧吧?”
裴雪华看了韩水柔一眼,眼见韩水柔面色通红的模样,心中也自心疼,犹豫片刻道:“依依,你再往前赶一段路,也不要将车赶得太快了,水柔的情形不好,需要好好休息!前面若有什么村镇,我们就在那里打尖吧!”
柳依依应了一声,车速稍稍慢了一些下来。
赶了不多一会的路,前面已到了一个城镇,柳依依缓缓驾车,寻了间较大的客栈投宿。
好容易将韩水柔安置下来,眼见韩水柔的面色越发的红了,额头更是火热得烫人,裴雪华微微叹道:“罢了,有什么事情也只能暂时搁下了,水柔这个样子,谁能放心,若有个三长两短……”心中阵阵隐忧,却也只能暂时丢在脑后。
柳依依急急起身,道:“娘,你不要担心,我去给水柔姐姐请大夫!”匆匆出门去了。
晚饭后不久,韩水柔服了药,沉沉睡去。裴雪华抬头看着女儿,平静道:“依依!”
柳依依看着母亲,母亲眼中的忧虑令她心中一凉,低声道:“娘,您想说什么啊?水柔姐不会有事情的!”
裴雪华微微摇头,平静道:“娘要你先赶去寒秋山庄,至于水柔,娘自会好好照顾她的。”
柳依依摇头,眼神坚决道:“娘,我怎么可以一个人走呢,如果那个红衣女子真是仇人,那她不会放过你们的……”微微犹豫,仍是说下去:“而且女儿若是一个人独行,我怕她……”
裴雪华一惊,不觉叹道:“我倒是忘了这点。容娘再考虑考虑吧!”凝视女儿的面容,柳依依昨晚折腾了一晚上,本没有睡好,一早起来又因韩水柔之事,忙了一会,后来又急着赶路,面上早已有了几分憔悴,裴雪华一阵心痛,低声道:“依依,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们再做打算好了!”看韩水柔一眼,道:“娘会好好看顾水柔的!”
柳依依已觉疲惫,应了一声,起身休息去了。她虽心中有些忐忑,但毕竟年轻,且确实累了,不久便睡着了,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柳依依早早起身去看韩水柔,进屋便看见母亲容色甚为憔悴,床上的韩水柔依旧面色通红,病情竟无一点好转的迹象。
柳依依忍不住叫道:“娘!”心中只觉得愧疚之极,想着若不是自己一心要揭开寒秋山庄之谜,本来母亲与韩水柔也不会在这里。眼中不觉有了水光。
裴雪华淡淡一笑,缓缓道:“依依,你坐下,娘有话跟你说!”
柳依依点头坐下,只是看着母亲,裴雪华缓缓道:“娘想过了,这里离寒秋山庄不过两日多一点的行程,已算入了寒秋山庄的势力范围,你去打听一下,看这里有没有寒秋山庄的产业,叫他们带话去寒秋山庄吧!”
柳依依心下恍然,只觉得心头大石一下落地,不觉笑了起来:“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我这就去!”转身正欲出门,外面已响起闹哄哄的声音。不禁讶然的与裴雪华对看一眼。
店主已匆匆进了门,陪着笑脸,甚是尴尬道:“几位,不好意思,因为今日小镇上出了点事情,官爷要查各位的行囊,请各位……”
言犹未了,外面已涌入了一群官差,喧闹之声不绝,病榻上的韩水柔不觉发出轻微的呻吟声。柳依依急道:“你们这些人,怎么可以闯进来,我们这里有病人的,你们……”
裴雪华蹙眉,她年轻时常在江湖行走,素来不愿得罪于官府,免惹麻烦,低声喝止女儿,缓缓道:“诸位大人,不知本地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劳动诸位来此搜查?”
那几个官差眼见裴雪华衣着淡雅,气度不凡,却也不敢得罪,笑道:“夫人有所不知,在下等原本是随钦差大人路过此地,护送贡品进京。怎奈昨夜五更驿馆突然闹贼,丢失贡品数件,现下,倒要请夫人谅解了!”
裴雪华霍然起身,平静道:“慢着!”环视众人,平静道:“我们这屋里都是女子,而且这还是一个病人,怎能容你乱搜!”
那官差似是头目,闻言一愣,随即道:“若非事情紧急,我们确也不方便搜女子,不过,不瞒夫人,昨夜那飞贼一不小心,在驿站之中丢失金簪一枝,簪上犹有女子的头油香味并长发数根……”冷冷的看着裴雪华,对她出言拒绝搜查甚为不满,眼中精芒暴涨:“眼下,我们要找的就是女子!”一挥手:“搜!”
裴雪华心中冰凉,看了女儿一眼,从女儿眼中看到愕然,苦笑一下,心中已自明白,那个红衣女子是不希望自己等人准时赶去寒秋山庄,因此设下圈套,难怪韩水柔高烧不退,不过如今看来,也未必就真是高烧了。
那官差正要上前搜查,外面已传来一片叫声:“找到了!找到了!”
一名官差已冲了进来,手中是一只精巧的匣子。屋内官差头目已问道:“哪儿找到的?”进来官差用手一指隔壁,店主面色惨白,急急道:“与小人无关啊!那间屋子是那位姑娘住的!”颤颤的手直指向柳依依。
裴雪华缓缓吐口气,看向女儿一片惨白的面色,缓缓开口道:“我们要见钦差大人,当面解释!”
简陋的驿馆内,一名面容粗犷,约30左右的男子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看着眼前的三名女子,韩水柔依然不省人事,昏睡在裴雪华怀里。微微蹙眉,男子有些不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三人。
那名官差已上前回禀道:“禀黄大人,贡品雪龙珠已经找到,但那支千年老参却并未下落。”指一指三人道:“这三人就是女飞贼!”
裴雪华看着眼前面有风霜的男子,男子身材高大、体格粗壮、面黑且肤质粗糙,一看便像是久经沙场之人,显是武将出身。微微一叹,开口道:“大人,我们并非女飞贼……”
黄大人微微皱眉,声音低沉却有力:“可是雪龙珠确是从你们身边搜得,何须狡辩呢!”
裴雪华冷静道:“请大人细想,我们若真是飞贼,为何还在镇上不走呢?”
黄大人冷肃的眼光有些讶异的看着裴雪华,淡漠道:“因为昨日本大人曾击伤飞贼之一,而且即刻便派人封锁了城镇。”显然不愿多说,只道:“来人,搜,务必找到千年老参!”
柳依依睁大眼睛,眼见有人已到了自己面前准备搜身了,不禁变了脸色。裴雪华急叫道:“大人且慢!”那黄大人微微愕然,示意官差稍缓,开口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裴雪华苦笑一下,平静道:“大人所要之人参,我们是没有的!不过大人,难道就能肯定此案确是我们做的吗?而且男女授受不亲,这两个孩子均是尚未婚配,大人似乎不该……”
那黄大人微愣了一下,方才道道:“你说得有理。我可没想那么多!”转头吩咐道:“找几个牙婆子给她们搜身吧!”
裴雪华暗暗松口气,眼见眼前的大人并非那种蛮不讲理之人,心中不免稍稍安定一些。不多时,几个老婆子已走了上来,那黄大人倒也并未为难三人,叫人抬了屏风上来,隔着屏风给三人细细的搜身。韩水柔昏迷不醒倒也没有什么,柳依依从小到大却从未受过这种屈辱,早已面色通红,眼泪盈盈。眼见几个牙婆子将自己三人身上的东西尽数搜出摘下,放入盘中,眼见那块“霜叶红于二月花”及左秋寒送自己的两只玉瓶,不禁更是勾动心思,泪水早已落下。
不多时,搜身完毕,众牙婆因只隔了一层屏风,却也不敢放肆,将托盘送呈给那黄大人,又撤了屏风。
那黄大人只是扫了一眼盘中东西,见只是些散碎银子、银票、香囊及几块玉佩,不觉皱眉,看到那两只玉瓶更是一愣,伸手取过玉瓶,细细摩挲,倒发了一回愣,伸手一拨,却已看到了那块放在最下面紫色的“霜叶红于二月花”,呆了一呆,有些讶然的取过,细看许久,突然抬头道:“这块玉佩是谁的?”
柳依依咬牙,恨恨道:“是我的!”感觉眼中水气氤氲,赶紧咬紧嘴唇,竭力想控制眼中泪水,却终于还是忍不住,眼泪串串落下。
那黄大人万想不到柳依依会突然哭起来,一时之间竟有些慌了手脚。手忙脚乱的起身,几步走到柳依依面前,呆了呆,有些尴尬,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半晌,才似想起什么一般,急忙吩咐道:“快,快给三位解穴……搬椅子来,给三位坐!”众官差面面相觑,那名小头目尴尬道:“大人,咳……她们……他们可……都是飞贼啊……”
那大人一呆,这才回神,面色有些古怪,只是看着柳依依问道:“小姑娘,这块玉佩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裴雪华微讶,她眼见这位大人先是看见玉瓶,神色怔仲,后来看了这块玉佩,神色见大见和缓,却似与左秋寒相识。心中暗暗揣度,左秋寒的医术本是天下一绝,此人很有可能曾受过左秋寒的恩惠,心中不觉暗自放心了一半。
耳中却听柳依依恨恨的叫声:“你不是说我们是贼吗,这玉佩就是偷来的!”
裴雪华大吃一惊,厉声叫道:“依依,不可胡说!”柳依依委屈至极,眼泪只是不听话的落下来。
裴雪华转而和缓的盯着那位黄大人,平静道:“这块玉佩是我女儿未来的夫婿送给她的!”
黄大人却猛然吃惊,冲口而出:“庄大人要娶妻了吗?”看三人一眼,犹豫片刻,突然出手,手法迅捷的连点了三人几处穴道,又顺手给三人解了限制行动的穴道,缓缓道:“你们的话,我也不知是真是假,只能暂且封住你们的武功,你们就先住在驿馆吧,我自会找人来验证你们的身份!”
柳依依闷闷的坐在床边上,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看着韩水柔。韩水柔的病情已越发的严重了,大夫来看,都说是高烧,可这高烧总也退不下去。自从那天之后,那黄大人也并未再来打扰他们,如今已是第三天了。那盘中物事,黄大人均已归还,却独独留下了那块玉佩。
裴雪华沉默的看着韩水柔,突然想起左秋寒的药瓶,问道:“依依,秋寒将那药瓶给你之时,有没有跟你说起过瓶中药是治什么的?”
柳依依想了一会,才道:“好像是说飞天瓶专治内伤,散花瓶是治毒伤的……”有些不敢确认:“我也记不清楚了,干脆各吃一粒好了!应该不会有事情吧!”
裴雪华叹道:“也好,你把瓶子拿出来吧!”柳依依忙取出玉瓶,拿了水来,撬开韩水柔的嘴,将药丸喂了下去。那药丸却也神奇,入口即化,却也不费什么力气,忙忙的又喂韩水柔喝了几口水。扶韩水柔躺下。
看了母亲一眼,忍不住叫道:“娘,我们……”
裴雪华冷静道:“我们只需静候,想来不久这位黄大人必会明白真相,放了我们的,如今要紧的是水柔的病情,只希望那药能有效果了!”
柳依依沉默了一会,看着手中药瓶,不禁又问道:“可是……那天,那个黄大人叫什么庄大人……”
裴雪华微叹道:“四绝书生庄寒秋,说他姓庄本来也无不对!大人……可能也就是一种叫法而已!”
柳依依点头,想想也对,转头看了韩水柔一眼,不觉惊喜叫道:“娘!你快看!水柔姐她……”
裴雪华心中一紧,低首看了韩水柔一眼,韩水柔面上嫣红竟已褪去,呼吸之间也见平稳,伸手摸她额头,感觉热度也已退了。眼见女儿惊喜的面色,心中一块大石虽已放下,但另一块更为沉重的大石又已悬上了。
柳依依欣喜已极,眼见母亲并无喜色,反有忧容,有些讶异道:“娘!你在想什么呢?水柔姐快要好了呢!”
裴雪华看女儿一眼,望见女儿手中玉瓶,心中不觉一动,忙道:“依依,你将这两瓶药各吃一粒下去!”
柳依依莫名其妙的看着母亲,笑起来道:“娘,我可没有生病呢,为什么吃药啊?好浪费的,我今天才知道,原来这药真是好灵验的!”
裴雪华看着女儿,叹息道:“依依,娘也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笨,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水柔姐吃了那么多药下去毫不见效,一吃解毒药,马上就有了效果呢!”
柳依依心中一寒,低叫道:“水柔姐是中毒了??”
裴雪华叹道:“正是,那个红衣女子真是思虑严谨,她为了阻止我们赶去寒秋山庄,不惜下毒害你水柔姐姐,又诬陷我们是飞贼,你与她在密林会面,难说不会……”心中想来,也自一寒,只道:“赶紧吃了药吧!”
柳依依急急拿了药出来,正欲服食,忽然想起什么,急道:“那娘呢?娘怎么办啊?这瓶中总共只有5粒药,现在只剩3颗了,我吃了,那娘……”
裴雪华心中一片温暖,低声道:“傻丫头,娘不会有事的,你吃了吧!”
柳依依定定的看着母亲,她当然知道母亲是绝不会吃自己不吃的药的,心中第一次痛恨自己当时为何没有多拿一些药来。灵活的眼眸流转,瞄见桌上的水杯,叫道:“我有办法了!”拿过水杯,将剩下的3粒药丸尽数投入水中,自己喝去一半,将另一半递给母亲,笑道:“这样就好了啊,左大哥说过的,这些药都是很珍贵的灵丹呢,应该还是会有效果的啊!”裴雪华只觉得心中暖暖的,接过水杯一口饮尽。轻轻的抱住了女儿,只觉得自己确是没有白疼这个女儿。
自吃了药后,韩水柔的病情便很快好起来,不过三日,便已痊愈,面色也恢复了原有的红润。韩水柔病情一好,柳依依便开始挂念起寒秋山庄来了,时常在屋中走来走去,烦闷不定,又苦于无法出去。这日正在抱怨那个黄大人之时,门上忽然传来几下剥啄声,随即有人便推开了门。
三人循声望去,门外一名面色清寒如水的蓝衣男子正静静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