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辨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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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荀训斥侍卫：“还愣着做什么？难道要寡人亲自动手？”侍卫们终于反应过来，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将郁小蝶缚了。
“狗奴才，瞎了你们的眼！”郁小蝶惊慌失措，不甘地挣扎高呼，“夫君救我！快告诉他们，我才是真正的公主！”
姬荀摆了摆手，侍卫们便住了手。
姬荀静静看着郁小蝶，讥讽一笑：“你掩饰得很好，又下了十足功夫，可惜，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寡人虽然记不起往事，但是昔日与陈国的往来文书，却是一个不落地看了，还记得十分清楚。”
“你大概不知道，祯公主自幼水性极佳。这个桃花潭，也是寡人特意命人为她修筑的。你自称祯公主，却不会泅水，岂不自相矛盾？且不提容貌、舞技，你诗书不通，写字形如鬼符，寡人猜想，你从来没见过祯公主写的字吧？寡人却是见过的。你怎么会是祯公主呢？”
郁小蝶跌坐在地，作委屈状：“其实臣妾识得水性的，方才只是玩笑而已。”
“你以为寡人会相信？”姬荀失笑。
他从痴傻恢复正常，平生便最恨别人把他当傻子，当下便冷冷道，“娶妻乃大事，寡人不敢不察。本来，你既然委身于寡人，寡人也不是薄情寡义之徒，并不想把你如何如何，一直在等你悔悟，主动坦白。想不到你的心思毒辣，一心要害死真正的祯公主。祯公主是寡人的正妻，寡人岂能容得下你在此行凶放肆？”
郁小蝶浑身抖如筛糠，大哭：“夫君，臣妾真的冤枉！”
姬荀再也忍不住，森然道：“再叫一声‘夫君’，便拔了你的舌头。”
郁小蝶立即噤声。她很清楚，自己的生死只在贵人的一念之间。她继续啜泣乞怜，却再不敢自称为臣妾：“奴婢不服！”
“不服？”姬荀气得笑了，清俊的面容尽是不屑的揶揄，“你大概不知道，祯公主还有一位证人还活着吧？想见见吗？”
郁小蝶蓦地睁大了双眼。
谁？
怎么可能？
心虚至极，郁小蝶脸色更白了，不敢说不，也不敢说是。
至于妫祯，先前还心中清明，听了这一句，也是一怔——哪里来的证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姬荀朝妫祯温和一笑：“稍安勿躁。”
击掌三声，少顷，便有宫人领着一个人远远走来。
那人穿着粗葛布的衣裙，走到妫祯面前，噗通一声跪下，满眼含泪，磕头道：“公主！”
“惠屏？！”
当日分别之后，惠屏被蔡宫的侍卫们追杀，忙乱之中，与傅姆周氏等人失散，躲入了一列运送布帛的马车中。
那辆马车一直驶入另一个村庄的集市。趁着御人停车买浆食的时候，惠屏便悄悄溜下了车。
等她赶回祁水小院的时候，妫祯早已不见。她料想公主一定已经脱身，与傅姆周氏他们汇合之后，去了息国。
惠屏的行囊里有妫祯赠的不少贝币，便凭此一路赶到了息国。
几乎同时，传来了陈国公主入主息宫的消息。
惠屏大喜过望，径直到息宫门口苦苦等候，寻了机会向掌事寺人禀明身份，求见未来的君夫人。
掌事寺人听说是君夫人的贴身侍女，自然不敢专断，当日便带了惠屏入宫。
惠屏见到的却是息侯姬荀。
姬荀本来就已经就对那位“祯公主”心生疑窦，待问清来龙去脉，了解到妫祯在蔡国所遭受的际遇之后，不禁大怒！
夜里，他命侍女暗中观察，得知那位“祯公主”的胸口，全无异常，并没有一丝一毫犀笄留下的伤疤。
翌日，姬荀便让惠屏躲在暗处，认一认这位“君夫人”。
妫祯恍然大悟，继而心生遗憾：姬荀猜出郁小蝶是假公主，凭借的是细微的观察和惠屏的指认。而他对自己的记忆，依然没有恢复。
郁小蝶哀声恳求：“国君！这个证人是假的！是她找来欺骗国君的！”
“那为什么你在街上偶遇一个陌生的蔡国百姓，无缘无故就要派人去赶尽杀绝呢？”姬荀一脸嫌恶，“那人是寡人派人从蔡国找来的你的同乡，你为何想杀他？怕泄露你的身份？”
“臣妾待国君，一片真心。”郁小蝶面如死灰，喃喃道。
姬荀打断她：“郁小蝶，你欺骗国君，妄图害死君夫人，大逆不道，其心可诛！这种假话，不必再说了。”
眼见他连自己的真名都一清二楚，郁小蝶再无话可说。她把目光投向妫祯，含着怨毒：“妖孽！我本来好心助你姐妹团圆，你却不识好歹，坏我好事，害我性命！”
姬荀忍无可忍，斥道：“贱婢！竟敢对夫人大不敬！拉下去！”
郁小蝶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任凭侍卫把她拖走。
被拖行了几步，郁小蝶突然高声道：“妫祯，我因你而死，你不怕报应吗？我若死了，拼死也要诅咒你：凡你所爱，必将痛失！”
妫祯只觉此人已成疯魔，凉风吹过，打了个寒噤。
“同党余孽，还有作伪证者，一应关入天牢，严刑拷打！”姬荀挥手道，“下去吧。”
宫人侍卫都喏喏散了。
姬荀将手伸向妫祯：“公主。”
妫祯心里一动，人却没有动。
他的双目含情，笑容温柔：“起风了，寡人送你去歇息吧。”
妫祯的语气微酸：“国君仪表出众，难怪女子一见，都争相投怀送抱。”
姬荀一怔，随即笑道：“这么快就埋怨起夫婿来了。那郁小蝶虽然在息宫停留多日，但吉日未到，又不知底细，寡人从未与她亲近。寡人与她同进同出，只是为了稳住她。”他的笑容有歉疚的意味，“公主若不信，随便问问宫人便知。”
“国君可记得你我相遇的情景？”妫祯心中仍怀着一丝希冀。
姬荀露出思索神色，迟疑道：“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在一片树林，或者竹林，总之是一片林子里。你跳了一支舞，宛如洞庭湘君。我在旁边欣赏。哪里的竹林，却不记得了。我寻了好久，发现息宫中并没有这样的地方，息城也没有，只有桃花林。所以我常常去宫外的桃花林里寻找记忆。难道是在睡梦中？凭你的容貌，我只要见过，绝不可能忘记。”
他眉目清俊明朗，声音诚挚，目光热切，再度向她伸出手。
面前站的是她的夫君，俊秀挺拔，神志清明。
九死一生之后，上天真的愿意把这一切都毫无保留地赐给她？
妫祯心中被惊喜冲击得无法思考，不敢置信，几乎哽咽，她将手轻轻放入姬荀的掌心。
年轻男子的手心微温，在她心中泛起涟漪，明珰点缀的耳垂泛起霞晕。妫祯踌躇片刻，鼓起勇气问：“国君刚才说吉日未到，那么……哪一天才是吉日？”
只有她知道，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走到姬荀面前。夜长梦多，她再也不愿陷入噩梦一般的险境。
在桃花潭的碧波映漾中，姬荀展颜一笑：“公主说哪一天，便是哪一天。”目光温柔宛如春风。
妫祯的手被他握着，痴痴地看着他，有莫名的情思在胸中激荡。
不知哪里突然不合时宜地响起几声桀桀的笑声，充满讥嘲。
那笑声短促浑哑，又出现得着实怪异，妫祯惊讶地回眸，看见一位老妪，白发苍苍，身上的服饰近乎褴褛，容颜虽然衰老，但眉目五官仍残留着往昔风光的痕迹。皱纹密布的脸上，嘲讽的笑意还未散去。见姬荀皱眉看她，那老妪笑得更冷了。
妫祯有些害怕，悄悄往姬荀身后躲了躲，疑惑地问他：“这位是……”
姬荀表现得十分平静，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他给了妫祯一个安抚的眼神，便扬声道：“侍卫何在？！”
顷刻便有几名侍卫慌慌张张奔来，一见那老妪，磕头请罪道：“国君恕罪。今日忙着收押那位假公主，老夫人这里人手不足，不小心便让她跑出来了。微臣有罪。”
姬荀摆了摆手，倒没有治他们的罪，只是十分不悦：“还不赶快带下去？”
待众人离去，妫祯按捺不住好奇，问姬荀：“她是何人？”
姬荀似乎不愿回答这个问题，隔了好久才给了她一个简单的答复：“被废的先君夫人，姓李。”
大概看出了她的惊讶，姬荀又特意补充道：“不是寡人的母亲。寡人记事之前，李氏就已经被废，以至心智有些失常。君父仙逝以后，寡人怜其孤寡，特意把李氏从宫外接回来，颐养天年。”
他叹了口气，不胜苦恼道：“只是，时不时会无声无息地跑出来，吓大家一跳。”
妫祯望向姬荀的眼神又添了几分敬慕。
她嫁了个仁厚的夫婿。
“国君与这位李氏夫人熟悉吗？”
“熟悉倒谈不上。只是，李氏在未废之前，素有贤名，辅佐先君，料理后宫，堪称典范。”
“那她为什么会被废？”妫祯越发好奇。
姬荀笑了笑，不以为然道：“都是陈年往事了，寡人也记不清了。你刚才问寡人，哪一日是吉日。寡人现在就回答你，想知道吗？”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辨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