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证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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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夫人你呢？你就一定知道吗？”妫祯突然抬头反问。
“本宫当然知道！君夫人生于春正月的乙卯日，命主富贵。太子御寇的侍妾有五位，都是列国送来的贵女。公子敬仲少年时，左臂曾因为捕猎野彘而摔伤过，后来痊愈。嫡长公主妫斛素日最喜欢佩戴绿松石组珮。而陈侯经常挂在嘴边劝诫公主的就是那句‘俭以养德’。”
郁小蝶滔滔不绝一口气说完，就连息侯姬荀听了，也微微点头。
言讫，她挑衅地傲视着妫祯，道：“本宫已经证明了自己是陈国公主。你呢？”
“不对，”妫祯突然直视她的双眼，清冽的目光一直刺入郁小蝶的心底：“你的话，恰恰证明了你不是陈国公主！”
郁小蝶一怔，莫名掠过一丝慌乱。她迅速回忆刚才的话，明明天衣无缝，毫无破绽，怎么可能被对方抓住把柄？
她定了定神，喝道：“胡言乱语！铁证如山，还不承认！来人，把这个妖女带下去，乱棍打死！”
姬荀一双清亮的双眸看向妫祯，发现她也在看自己。
他不认识这位绝色少女，但他知道，她一定出身鼎族高门。她的目光，温柔而充满悲伤。那悲伤如此沉重浓郁，姬荀心中像被击了一下。
她一定认识自己，他想。
“夫人，”姬荀终于开口，微笑道，“不急在这一时罢。先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郁小蝶暗自咬牙，无奈道：“是。”
姬荀转向妫祯：“你刚才的话，寡人没有听明白。麻烦你再解释一下。”他的口气亲切，态度斯文有礼，仿佛丝毫不当她是疑犯，而是至亲的故交。
“天下人都知道，陈国祯公主是一年前才从宫外接回陈宫的。这一年来，她不是被禁足，就是卧病，连自己的阿兄也不能时时入宫探视。况且，君夫人只是妫祯的婶母，见面次数寥寥，如果是真的祯公主，又怎么会把君夫人的八字知道得如此清楚呢？又如何能知道太子御寇的侍妾呢？这些陈年旧事，祯公主不知情，那是自然。若是知道得太清楚，只能说明：有心人预先设好了局，假冒公主，背熟了答案，等着有一天万一真的陈国公主出现，可以以假乱真，混淆视听！”
郁小蝶脸色发白，长长的指甲狠掐入自己的掌心。
千算万算，竟然在这关键点上失策了！
早在妫祯路过蔡国之前，她就被妫嬉叫去，授以密旨。
郁小蝶本是佃农出身，后来入了乐坊做佾女，后来被选入蔡宫做侍女，这已是喜出望外。不想竟有机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君夫人，与妫嬉平起平坐，如此强烈的刺激，让她原本深藏的野心迅速膨胀起来。
在妫嬉督导下，她每日苦诵密册——小到妫祯的生辰、体量，大到陈宫上下的各桩密事，事无巨细，无一遗漏。
妫嬉更安排她借机近身服侍妫祯，模仿她的喜怒哀乐，言谈举止，饮食癖好。可惜妫祯受伤卧病，也无心饮食，她压根没有学到什么有用之物，只好将密册背了个滚瓜烂熟。
不想，竟在这一点上大意了，被妫祯一言点破。
骑虎难下，郁小蝶如何肯低头服软？
眼见息侯姬荀也若有所思地点头，似乎认可妫祯的话，郁小蝶一急，腾地站起身，借着往日威势，怒指妫祯道：“血口喷人！分明是假冒公主，却在这里信口雌黄！看本宫……”
妫祯忿然打断她：“夫人如果是真公主，为何心虚？”
“好一个大胆……”
姬荀无奈道：“行了，先别吵了。”
郁小蝶急道：“夫君，她明明……”
“寡人叫你住嘴。”姬荀不耐烦，一双清秀长眉也蹙了起来。
郁小蝶噤声，不敢再说话，头一低，抽抽搭搭，掩面而泣。
妫祯冷眼旁观。
“既然你们二人都说得有道理，寡人也觉得很难评判孰真孰假。以上就作罢，不用再议了。”姬荀叹了口气，“那么，你们二位，各自都有证人吗？”
事情正朝着有利于郁小蝶的方向发展。
“这个自然。”郁小蝶巧笑倩兮道，转身低声吩咐了几句。
侍女应声退下，不一会儿便带上来几个人，身穿陈国陪嫁侍卫和侍女的服色，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作傅姆打扮。
郁小蝶一一指着他们，道：“这是侍卫头领沈焕将军，这是从小抚养臣妾长大的傅姆周氏，这几位是臣妾的贴身侍女惠屏、季瑛、贯芦、佩儿和玉奴。都可为臣妾作证。”
那几名侍女伏身跪拜：“奴婢在陈国就一直服侍公主，从未离开。这位女子，奴婢都见过，是途径蔡国时服侍过公主的宫女，想必是暗中下了功夫，如今谎称自己是公主，不知是何居心。望国君彻查，还公主一个清白！”
郁小蝶目光大有得色，好整以暇地欣赏妫祯的表情。
妫祯气得脸红筋涨：“我和阿娘、惠屏她们明明在蔡国就已经走散了，又哪里来的这几个假货？”
“你才是假货！再如何巧言令色，也掩盖不了真相！”郁小蝶厉声道。
姬荀看看郁小蝶，又转头看妫祯，亲切询问道：“你呢？可有证人？”
“没有。”妫祯想起失踪的傅姆、沈焕等人，被齐侯关押的贯氏老叟，已殁的公孙屈，垂头闷声道。
公孙屈又不能死而复生，除非……妫祯眼睛一亮，抬头道：“息侯可以带我去见到陈国的太子御寇，和公子敬仲，他们可以为我作证。”
她全然不知，此时公子敬仲离她还不到区区百里，却和两名侍卫正被拘在山贼老巢的囚笼里，有个蟊贼专门负责看守他。
大概喝多了庆功酒，吃得太饱，蟊贼打起了瞌睡。他料想这位三个人只是斯文读书人，藩篱在身，断无可能逃脱，于是干脆靠在囚笼上，歪着头睡着了，口涎淌了满襟。
那串钥匙，就挂在他的腰间。
其余山贼们都还在庆功，正是逃跑的好时机。
公子敬仲静候了片刻，见四周无人注意，不动声色地挪过去，从囚笼里伸手，轻轻地，一点一点，解开那蟊贼腰间的绳结。
那蟊贼动了动，公子敬仲立即缩回来，屏息静气。
蟊贼侧身换了个方向，继续靠着牢笼酣睡。
公子敬仲深吸一口气，继续解钥匙的细绳。
绳子终于解开。他握住所有钥匙，顺着细绳将钥匙全部捋了下来。
刚才他已经注意到了，哪一枚才是打开自己牢笼的钥匙。可惜两名侍卫被关押在其他地方，不然可以一起逃出去。
他将钥匙缓缓探进锁孔，轻轻一拨。
锁开了。他无声地打开笼门钻出来，又将自己两名侍卫的笼门也轻轻打开，三人使了个眼色，悄然蹑足离开。
终于摸索着来到山洞的后方洞口时，他们才发现，这个山洞就在山巅，除了正门入口的一条通道，后方是深不可测的悬崖。难怪山贼们如此放心。
幸好，悬崖边上垂着许多粗壮的藤蔓。公子敬仲用力拉了拉，发觉足够结实，可以供他们援藤而下，到达悬崖中部。但毕竟都是成年男子，藤蔓只能负重一人。
“先下去一个，到了再下另一个。”公子敬仲部属道。
“公子，你先下吧。我们掩护你。”
“不。你们先下，我最后。”
谁都明白，眼下争分夺秒，越是殿后，被抓回去的可能性就越大。但敦厚善良的本性让他低声喝道：“赶快！别退让了。赵复，”他指着一名侍卫道，“马上下去！”
“是，公子。”赵复无奈，拱手施礼之后，攀着藤蔓翻身而下，手足并用，转瞬之间，已经降下了十步之远。
那藤蔓在悬崖的边缘不断摩擦，接触的地方越磨越薄，几近断裂！
赵复援藤而下正起劲，忽觉藤蔓一震，心中暗叫不好！
藤蔓断了！
就在他的身体往下坠落的一瞬间，一股大力又将他紧攥在手的藤蔓拉了回去。
赵复啪地一声，身体硬生生磕在了石壁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可对他来说，再没有比这更美妙的疼痛了。
赵复费力地仰头看悬崖顶上。
公子敬仲与另一名侍卫许淇，两人合力拽住那藤蔓不放，生生凭人力将他拉了回来。
“快点！没时间了！”公子敬仲朝赵复大声呼道。
因为，他们身后已经传来了喝嚷的嘈杂声：“往哪里逃？抓住他！”
几乎是眨眼间，两柄大刀已经架在了公子敬仲和许淇的颈项上。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证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