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对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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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上，赶车的圉人不停地抽打马匹，好让马儿跑得更快些。
“公子，咱们再走半日，就到息国的都邑息城了！”车厢里，一个侍卫道。
公子敬仲点头，他恨不得两腋生翅，立即飞到息城。
到了息城，他第一件事就是去见息侯姬荀，请他把未来的君夫人妫祯带出来见见面。
是真是假，一见便知。
息城的府街上，一驾双辔马车缓缓驶来，停在食肆之外。
马车上饰飞龙魑纹，朱红顶盖。侍卫挑帘，一名年轻贵胄公子搭着侍卫的手下了马车，又转身亲自扶下一位年轻女子，二人相携，款款步入食肆。
妫祯背过脸去，心中怦怦直跳。
那二人走到她的邻桌坐下。那贵公子容貌生得十分俊美，唇红齿白，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高冠博带，腰系一只绳纹白玉璜，文质彬彬，隽雅出尘。
齐国侍卫的消息说，息侯喜欢这家食肆的点心，也喜欢食肆后方的桃林，每隔半月，必微服前来品尝，体察民情，今日就是他出行的日子。看来没有骗她。
谁会料到，悬崖上那一堕，他不但未死，反而因祸得福，恢复神智。
谁会料到，一个不修边幅的狂人，拾掇之后，竟会变成如此清秀的翩翩君子，举手投足，如芝兰玉树，令人移不开目。
他就是她未来的夫君啊。妫祯油然而生亲切。
他身边的女子容色俏巧，举止恭顺，甚是面熟，却想不起是谁。
妫祯看准时机，起身离去。
经过邻桌时，不小心落下一样物事。
身后那男子的声音叫住了她：“姑娘请留步。”
妫祯并不回头，快步离开，拐进旁边一片桃花林。
到一处僻静地方，在桃花树下候了片刻，身后脚步声匆匆而来，在身后顿住，道：“敢问姑娘，这东西从何而来？”
妫祯徐徐转身。
来者正是姬荀，摊开的手中，一只绳纹白玉璜，晶莹温润。
以绳为结，世世相系。
白玉为璜，惟皎惟坚。
妫祯摘掉帷帽，缓缓施礼：“息侯英明。此物乃是我良人所赠。”
姬荀一见她的面容，惊得定住，目光再不能移开。
妫祯按捺心中激动：“息侯别来无恙？”
“这位姑娘，我们以前难道见过？”姬荀惊愕至极。
妫祯心中一凉，失望至极：“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姬荀摇头，目光诚恳：“以姑娘的容貌，若是见过，我不可能不记得。”
“我知道息侯在陈国为了救公主而跌落，受了重伤，竟因此治愈了旧疾，因祸得福，可喜可贺！”
“你如何得知？”姬荀更加惊诧。这件事的内幕，因为涉及列国邦交，知情者不过寥寥几人。息国所有人都以为他不过是受了风寒。
“息侯救下的那位陈国公主，便是我。”
姬荀一怔，揉了揉额角，道：“你等一等，我脑疾初愈，有点不好使。你刚才说，你也是陈国公主妫祯？那……”
身后传来女子厉声高呼：“妖言惑众！”
那俏色女子一面带着众多侍卫匆匆赶来，一面高声呵斥：“哪里来的狐媚女子，竟敢在此迷惑国君！”
妫祯举目看向那女子，脑中瞬间闪过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郁小蝶。
当日妫祯自戕之后，受伤卧病，郁小蝶便是妫嬉派来服侍的侍女之一。妫嬉挑选的侍女大都相貌平平，唯独这个郁小蝶，伶牙俐齿，生得颇有几分姿色，除了身材瘦小，面带寡相之外，比一般的侍女，要花俏好看得多。
妫祯当时就好奇，为什么妫嬉会对这个郁小蝶毫无芥蒂，另眼相看。而且服侍了妫祯没多久，郁小蝶就被换掉了。
原来郁小蝶已捷足先登，俨然以君夫人自居。
姬荀凝视妫祯，柔声道：“我倒的确听说过，陈国公主及笄时，盛况空前，艳动天下。”
郁小蝶惶急道：“夫君！天下人都以为陈国公主美貌无双，实则不过是市井讹传。试想，国人百姓，如何能轻易见到公主容貌？这个女子只是个蔡宫的侍女，国君千万不要她妖言迷惑！臣妾是明媒正娶，礼官迎来的君夫人，臣妾才是真正的陈国公主妫祯！夫君不可误信他人！这个假冒者，应该立即处死！”
息侯看了一眼郁小蝶，微微一笑：“既如此，一时也分辨不清，都带回宫去，再作打算。”
公子敬仲的马车在山谷中疾驰。
前方，已经能远远眺望见息城的城墙了
公子敬仲突然听见一声凄厉的马鸣，紧接着车身开始颠簸，显然偏离了大道，冲到了砾石的路边。
“去看看，怎么回事？”公子敬仲沉声吩咐侍卫。
侍卫刚刚挑开竹帘察看，“唰”的一声，十余柄刀剑丛立，将他笼罩得严严实实。
当公子敬仲和两个侍卫被那伙山贼押下马车的时候才看到，马被迎头罩在大网里动弹不得，圉人腹部插着一支箭，血流满地。
“在下身有急事，所有钱财都归你们！放我们走！”公子敬仲从容道。
“今儿逮了个不怕死的，稀罕。”山贼的头领笑嘻嘻道，“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肥货。没准是个贵门公子。少废话，钱财是我的，你们也是我的，至不济，拿去当奴隶卖了。兄弟们听我的，押下去关起来！”
妫祯从未料到，第一次踏入息宫，是以疑犯的身份。
息宫宽绰，陈设奢靡华丽，但妫祯无心欣赏。
她与郁小蝶各据一案，遥遥相对。
案前，各有一名司监督查。案几上各有笔墨一副，竹简一卷。
生死对决，就在其中。
姬荀坐于君位，吩咐：“开始吧。”
妫祯毫不犹豫，提笔便在竹简上写下自己生父、生母、兄长的名讳、生辰、小字，再由司监交给息侯姬荀。
姬荀看了妫祯的答案，再看了郁小蝶的，再把目光投向妫祯。
妫祯的眼神充满期待。她想，黑白如此分明，快点宣诏吧。
但姬荀竟面露难色，沉思片刻，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将两份竹简都交给司监，吩咐：“给她们也看看。”
司监先呈给郁小蝶。
郁小蝶打开瞟了一眼，冷笑了一声，随手扔到了案几上。
司监又呈给了妫祯。她立即展开来看。
细看之下，妫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除了字迹不同，内容一字不差。
是了，是了。
事关诸侯联姻，有人敢公然冒充公主，此事绝非小可。单凭一个郁小蝶，再有本事，也难以成事。
郁小蝶的背后，一定有高人耳提面命，将昔日妫祯的昔日秘事，事无巨细，尽数告之。父母兄长这样简单的信息，当然更不会遗漏。
眼下，郁小蝶已经先入为主，国人都已接受她为君夫人，所有人的感情都偏向她。如果妫祯每个答案都和郁小蝶一样，不能拿出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必输无疑。
几条细汗沿着妫祯的后脊蜿蜒而下，宛如阴寒的毒蛇。
姬荀也颇无奈：“你二人既然都答对了，可有别的问题想考考对方的？”
“不必了。”
“当然有！”
说话的前者是妫祯，后者是郁小蝶。
只见郁小蝶的脸上泛起毒笑：“臣妾倒想考考她几个问题，不知夫君允不允？”
妫祯心里蓦然一沉，预感大事不妙。
息侯姬荀饶有兴味地微笑道：“你问吧。”
郁小蝶面有得色，扬声问：“这位姑娘，你可知道，陈国君夫人的生辰是几月几日？”
妫祯下意识摇头。
“本宫再问你，你知不知道，太子御寇有几位侍妾？公子敬仲的左臂曾经因为何事而受伤？嫡公主妫斛最喜欢戴什么首饰？陈国国君素日最经常训导公主们的话是哪一句？”
一连串的咄咄逼问下，妫祯脑中一片空白，一个也答不上来。她用手勉力撑住案几，不让自己软下去。
姬荀疑惑地看着妫祯，见她不说话，面色有些失望。
“连君夫人的生辰都不知道，还敢自称是陈国公主？”郁小蝶义愤填膺地冷笑道，涂得猩红的嘴唇吐出一句，“分明是心怀叵测的贼子，论罪当诛！”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对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