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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旧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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噪声没有了,单岩开始阐述那个冰冷诡异恐怖的夜晚。
这次他讲的详细很多,连那些不可说的地方都说了。也许是因为酒吧真的是个不正经的地方,也许也是因为董祝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就是放松的、随意的。
在单言心中,异人是佛、是神,董祝是魔、是妖。神佛更可靠,但妖魔更随心。
听他讲述完,董祝的脸色凝重起来:“我的意见跟异人一样,这很像鬼神,但......不可能是鬼神,所以我更倾向是个道行高深的厉鬼。至于你么......这好像是被人冥婚了。”
单言皱着眉头:“冥婚么?”
喜宴、喜被、唢呐声,莫名其妙的混沌夜,的确是办喜事的样子。难不成自己真的是被人冥婚了?
跟一个鬼结婚无论如何不是件好事,但婆婆为什么说是为他好呢?
董祝继续道:“我估计有人拿你的生辰八字去冥婚,现在那个鬼找上你了。”
单言道:“有什么办法解除冥婚么?我总不能顶着这一身纹身一辈子吧!”
董祝诧异道:“纹身?什么纹身?”
单言也诧异道:“你看不见么?”
董祝和异人同单言一样,都是能看见一些东西的,甚至比单言还要更多。单言知道这东西寻常人定然是看不见的,但自己能看见,想比董祝也能看见,没想到竟然连董祝都看不见。
董祝的脸色严肃了,他少有的语气端正,一直微笑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单言,我可以确定,你身上这个不是厉鬼。”
单言心中一凉。
不是鬼,那又是什么?是妖?是魔?难不成真的是鬼神?
董祝端起酒杯饮了一口,道:“虽然暂时不能确定你身上是什么东西,但我能感觉到,这个东西对你并没有恶意。”
单言一点一点的摩擦着杯子的边沿,问道:“那你觉得,我身上的这个是什么东西?”
董祝凑过脸来,仔细在单言身上看了一遍,依旧还是没有看出什么,他又抽着鼻子问了问,倒是闻到了一点熟悉的香味。董祝转过身,用双肘支着酒吧的柜台,仰着脖子,道:“既然是冥婚,总是要有些标记的。”
单言:“这是冥婚的标记?”
董祝伸出一伸手指摇了摇:“不是。”
单言:“.....”不是你说得这么郑重其事?!
董祝继续道:“要是标记,的确会有一些小的标志,例如胸口会忽然长出红痣,印堂黑中带红之类的,但无论是谁,只要冥婚,右手小指都会出现一截红线,一端黑,一端红,黑的是死人的,红的是活人的,这是姻缘线,是冥婚的标志,一旦黑色一端延伸到了红色这边,就是亡者不愿意两地分居,要一家人团圆,那这活人也就活不长了。”
“线的一端是活人,一端是死人,一端是阳界,一端是阴间,所以冥婚的人往往也能通阴阳,有些人一直是平常人,要是有一天忽然算命奇准或者能知晓一些风水、鬼神事,这种人往往就是冥婚了,但活人总接触阴气毕竟不好,冥婚的人要么命不长久,要么五行缺失,瞎了哑了,成了个残疾。”
单言道:“那我现在手上也有这一节黑红的线?”
董祝摇摇头:“我看不到,所以我觉得你身上这个不是标记。”
单言:“不是标记?那是什么?”
董祝摸摸下巴:“我觉得....你老公把自己的一部分印到你身上去了!”
听了这话,单言全身一冷,纹身的地方似乎在隐隐冒着阴气:“你别开玩笑。”
董祝正色道:“这种事情,我不会跟你开玩笑。有些东西厉害到一定程度,真身就到不了人间,想要到到人间,就需要一些媒介让自己的一部分上来,这东西估计就是通过冥婚上你的身,来到人间。”
单言皱眉:“所以我是一个载体?”
董祝点点头:“应该是,这东西既然在你身上,自然姻缘线也就用不着了。我不知道他是什么目的,但目前来看情况不算坏:如果他真有恶意,你早就成为一具受支配的行尸走肉了,可是这东西自上你的身之后一直沉睡着,估计并不想把你变成一次性傀儡,用完就丢,但是以我的能力去不掉,我去不掉的东西,估计这世间就没别人能去掉,你就暂且背着他好了。”
单言:“所以....”
既然知道这东西暂时对单言无害,董祝语气不正经起来:“所以总而言之,这东西是赖上你了。”
单言:“真没办法?”
董祝耸耸肩膀,表示爱莫能助:“你体质偏阴,总遇上些不该有的东西,既然已经成了合法夫妻,于情于理这东西也能保你的命。”
单言崩溃道:“可是他把我当老婆用的!!”
董祝摊肩:“都用过一次了,再用几次有什么区别?”
单言幽幽地问:“还记得你以前问我的择偶标准么?”
董祝条件反射的回答:“活泼开朗,阳光乐观的....女孩子......”
他越说心越虚,到最后几乎没声音了。
单言冷冷的看着他:“.....”
董祝:“....”
长叹一口气,董祝拍拍单言的肩膀:“直男就是矫情,摊上了就别抱怨,富贵不嫌糟糠妻,不能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啊!”
“哪儿有旧爱?!!!!”
“算我说错.....不是有一夜情了么?不能不负责任啊!”
“我是被上那个!!!!!”
“那又怎么样,被上不也是一夜情么?”
“.....”
“生活就像强/奸,不能挣扎就尽情的享受吧!!!”
谈话到最后,单言气呼呼地走了,他是个温和的人,这样发脾气很少见,董祝笑呵呵的目送他,懒洋洋的样子令人发指。
等到单言彻底出了酒吧,彤彤才回头问董祝:“你干嘛惹怒他,他已经够糟心了。”
董祝一口干掉了杯子里的酒:“开玩笑罢了,他那个脾气,像只乌龟一样温吞吞的,也不会真生气的,而且这样子笑闹,他心里能好受些。”
彤彤放下擦玻璃杯的毛巾:“真的连你都没办法?”
董祝摇摇头,修长的手指拨弄着杯子,被子随着他的拨动来回滑动,在褐色的桌面上留下一道水痕:“因为只要是鬼,我都能看见,可是这次我看不见,所以这东西不是鬼,不但不是鬼,道行也超出我太多,单言是我少数的朋友之一,但凡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轻言,这次不是不想帮,我是真的无能为力。”
彤彤不说,尽管强大,但自己主人也不是万能的。
董祝回头问她:“单言说的纹身,你看见了么?”
彤彤迷惑的摇头。
董祝一直朦朦胧胧的睡眼眯了眯:“....你也看不见,那一定也不是妖了....你知道我在他身上闻到什么味道?”
彤彤疑惑道:“什么味道?”
董祝道:“我最讨厌的,沉香木味。”
彤彤猫眼瞪大:“寺庙?”
董祝凝视着手中的杯子:“对,是寺庙的味道,能接受供奉的.....单言这次惹到,可能真的不是寻常的东西.....,但我还是不相信,世人都是遇到鬼的时候多,遇到神的时候少,我了这么多年也没遇到过神。现在的年代,都是信社会主义的,别说神了,遇到几个之类的妖怪都是很不容易的事。一个神,怎么会跟单言扯上关系?”
彤彤:“或许跟单言能看见的体质有关?”
董祝撇撇嘴:“他这个体质确实不多见,但也不是绝无仅有,这东西为什么不找别人,偏偏找他?”
彤彤沉默了,半晌,方才道:“他知道自己活不过二十二岁么?”
董祝半垂着眼睑:“应该是不知道的,不要告诉他,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觉得他身上的这个东西,可能会改变他的命理。”
月上柳梢枝,但是城市的夜晚,这幅文艺小清新的景色,确实非常难得的。
从董祝的酒吧出来,已经晚上九点,但N市的大街上依旧是一派热闹的情景。人群熙熙攘攘的,比白天还要多。
出了门,凉风一吹,单言清醒了很多,刚才在董祝那里掀桌,他是有点恼羞成怒的成分,现在出来,之前郁闷的情绪缓解了不少,心境也豁然开朗起来。
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年头,最可怕的不是鬼,是人。
单言深呼吸,忽然又对未来充满希望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大街上人出奇的多,层层叠叠的,肩膀挨着肩膀,感觉人影都是重叠的。
左眼有点恍惚,单言沿着街边,尽量的远离人群。
走了两步,单言正看见一个老人在乞讨,老人坐在墙角,衣着褴褛,穿的还是七十年代的衣服,瘦得脱了相,明显饿得不行了,来来回回这么多人,却对这可怜的老人熟视无睹,单言于心不忍,一边暗道世风日下,一边掏出了五块钱,放到老人面前的地上。
有人给钱,老人很吃惊,他抬起头,昏暗的眼睛盯着单言。
单言向着他微笑了一下,老人也不说话,也不捡钱,只点点头表示感谢。
单言觉得有点怪,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他觉得不对,回过头,正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正弯下腰捡起单言刚才放在地上的钱塞进兜里,而老人却无动于衷,依旧呆滞的坐着。
太不道德了!单言正要开口制止,却发现,中年男人的腿穿过了老人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