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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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细微的呛咳声，伴随着[呻][吟]，椿慢慢睁开眼。
经过湫的几番努力，她恢复的状态最好也是最快，不像其他人类，大多还昏迷不醒。
“....湫？” 椿迷茫地眨了眨眼，四下打量，继而皱起眉：“怎么回事？我这是....鲲呢？”边说边勉强晃悠悠站起身，她上前两步左右张望，但怎么也找不到熟悉的身影。最后疑惑地看向湫，白发少年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移开视线，低声说了一句。
椿瘦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她不可置信般压低嗓音，刚要开口说话，对上我的目光时猛地一顿，突然尖叫起来。
嘶声裂肺的声音很快淹没在阵阵翻滚的海浪里。
还没等湫说话，她颤抖着向后退了两步，像是躲避我似的拉住湫挡在她前面，我自嘲一笑，却不防她看见抖得更厉害。
“烛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湫本能地感觉不对劲，质问的语气明显底气不足。
“想必是误会，这位姑娘在海里飘浮太久，难免脑子进了水。”我说完，拍拍袖子冲湫颔首：“藏銮殿还有要事，告辞。”
“等下，那鲲——”
“看他造化了。”我微微翘起嘴角，被气流覆盖的瞬间，有冷意落在我眉梢。
一阵扭曲的痛感之后，我以很不雅观的姿势落到松软潮湿的土地上，身后不见晚风风踪影。我低头看向衣摆尾处黏附的脏迹，心想回去之后恐怕这件衣服又要作废掉了。
“烛阴。”
轻柔的声音下藏着显而易见的愠怒。
我抬眼，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句芒。他还是那身翠衣，衬得眉眼干净俊美。
“有事？”我问。
句芒似乎气得不清，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我需要一个理由。”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诚恳地说，“而且你还私自把我带到这里。”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句芒笑了，他眯起狭长的眼睛冷漠道：“你敢摸着你的良心说，你不知道我为何把你带到这里？”
我默默看着他，认真地想了想：“是因为上次你把如玉带走后我没去找你还是别的什么？亦或者——”
“烛阴。”句芒打断我的话，“钟山之神的名字，原来是没有良心的。”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手指习惯性的去摸耳垂，可再没有凉中透暖的触感。我都忘了，我把它给夫诸了。
“你还不说么！”细如丝线的柳枝交随着他的暴呵迅速缠绕在我身上，它们牵扯着我的身体悬于半空，句芒每走近一步，缠得力度越紧。我戳戳那些柔软而又韧性的枝条，看它们在我皮肤上勒的越来越紧。
“你还不说么！”
越来越紧了，我几乎呼不出气来。
“烛阴——你还不说么！”句芒声音愈发狠厉，可尾音却打着颤。
有什么好说的，那么多事那么多人怎么能说清楚。
天空和树干颠倒旋转成圈，我努力睁大眼想接着看下去，但眼睛开始发酸发胀，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流出来。
下一秒，还没等我闭眼，有人紧紧把我抱在怀里。他无措地抖着肩，眼睛希冀地看着我：“你告诉我，那些事不是你做的。”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
半晌，缓慢地摇头。
抱着我的少年像是脱力一般，整个人跪坐在地上。
倒是我，无声地笑了笑，眼前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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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婆猜的不错，从他若有若无的试探中，我能感觉出来。
藏銮殿创立之初是为了给神族续命，可惜后来这事被鬼族的人搅黄了。各方势均力敌僵持没多久，互相纷纷表示和谈。
老祖宗棠溪抓住这个机会，先是对鬼族里那个旧情人表达了一番懊悔，然后衍伸出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动粗。那痴儿估计脑子有坑，对棠溪的反悔不计前嫌打算和好如初，还劝当时的鬼王要站在棠溪这一方。
鬼王很无奈，奈何女儿喜欢上了一个黑芝麻馅的白月光。只好出面与神族众人对峙，当然，棠溪还是许了不少好处给他。
帝空很气愤，好端端的盟友被人搅和成了恶心人的稀泥，大战差点一触即发，直到棠溪找到帝空的命门。
改命，换命和续命。
这三样哪样对于神鬼二族都是雷区，触碰不得，轻则天打五雷轰，重则直接去西天取真经驾鹤西去。
棠溪很聪明，他从藏銮殿后山上取了一些泥土，又折了一根柳枝放在上面，一同给帝空寄了过去。帝空收到后自然不明白，便差人问他。棠溪便告诉来人，让他对帝空说把土洒在地上，柳枝放在上面，随便浇些水。
帝空怀疑地照做了。
结果就见那柳枝像是吃了神丸，蹭蹭长成小树干。帝空哂笑，觉得这有什么稀奇，神仙一样能做。
来人听从棠溪嘱咐，见那柳枝长成小树模样，便从怀里掏出一根槐树条，扔在柳枝上。
没过一会儿，眼看小柳树像是遭遇了灾害，叶子枯黄，树皮脱落，从根里开始腐朽，直到整棵树干轰然倒塌，而有新鲜的嫩芽从尘土里拱出来，慢慢长成参天大树。
帝空收起了笑意，脸色微沉。
这事看上去简单，神仙也是能做到的。
但棠溪不可能单单为这一简单的事大费周折和他说。
做这事就是为了让他知道，他不仅有能力续命，还能换命，甚至改命。
后来权衡再三，帝空与棠溪妥协。
白纸黑字写的就是藏銮殿要给神鬼二族酌情续命。改命次之，最后是换命。
这是棠溪为藏銮殿争取的第一步。
之后藏銮殿几任殿主都守着这张纸做文章，这些老古董们没有棠溪的魄力，又不肯承认自己就是因为担负这档子事而自毁天命羽化成灰的，就捏造了一堆歌颂藏銮殿和美化出身的故事。
可惜故事终究是故事，编出花来，还是故事。
仙途羽化前万般不甘心，冲着天地连吼不认命，狰狞的样子直到现在我闭上眼都能想起。
青筋暴露满目通红，皮肤粗糙如后院里那颗雷打不动就算天命死了它都能接着活下去的树的树皮。
然而即便这样，仙途终究还是化为灰烬。
在我还未收起懵懂的悸动时，喜欢的人早就带着一副恐怖的面容消失在冷风里。
我有时都在想，仙途不可能不知道我喜欢他，但他除了摆出一副慈父兄长的姿态，从不肯轻易再靠近一点点。
后来我隐隐约约想通了，他不是喜欢我。
他之前对我的好，都是在可怜我。
不过也无所谓了。
几百年如一日的过去，离他羽化早就过了漫长而短暂的时间，我再懵懂再悸动，日子还要接着往前看，我还要接着往前走。
只是，我与他们有一点不一样。
我不甘心这样凭白拿出自己修为为他人续命，我不甘心我就要按照既定的轨迹一步步走向羽化，我不甘心藏銮殿总是循规蹈矩地夹在神鬼二族之间，我不甘心死后要么化为灰烬要么成为大殿内的雕塑。
我所有的不甘心，我不会说出来，我不会吼出来，我不会咒骂出来。
我会做出来给你们看。
我会让他们记得，藏銮殿不会，永远不会再被他们夹在缝隙里苟延残喘。
说自私也好说忘本也好说妖梦本来就是造出来的万物也好，不管你们说什么，藏銮殿有我烛阴一天，就绝不会接着给你们续命。
从一意孤行破天命的少年少女引来的洪水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 3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