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日同人花下酒》未央花冷

6、第一章 海棠花妖【5】海棠花妖（1）

　　【5】海棠花妖
　　红色的雪里，立着一个红色衣裙的少女。

　　欧阳明日第一次见到白昭昭的时候，全世界飞满了红色的雪。
　　这让他想起了第一次梦到暮花酒时的情景。
　　只不过彼时他在雪里，现在他在雪外。
　　红雪里的少女一手提着红裙，另一手正小心摘着树上的花朵。
　　红雪覆上红裙，红裙兜着红花，雪花人相依，天地唯剩一色。
　　天地黯然失色。

　　寒风卷过飞雪，颤动了枝上的花叶，卷起少女怀中的几朵海棠。她的手一抖，裙子便落下一个角去，一裙海棠随风扬了一天一地，落了她满发满身。
　　花雪中的少女身姿曼妙灵动，她抬袖挡着迎面的风雪，长裙红花卷着一头乌发扬起，好似天地精灵，缈缈不应人间。
　　她仰起了双臂。
　　雪里她两只宽大的红袖随风张开，像两片巨大的红云，要铺盖去整个天空。
　　那是一副奇异的景象，是天下幻师不能做到的幻术，也是欧阳明日不能忘却的一幕。
　　——似是受到某种牵引，漫天红花如江河流漩，环绕聚集在了红云四周，流风回雪，美艳奇幻。
　　红云一舒一卷，天地红雪尽网其间。
　　所有的花又回到了她的袖间。
　　红袖落下，她转过头来，明眸流转，正望到窗后的欧阳明日，嫣然一笑。
　　明。
　　光明。
　　媚。
　　柔媚。
　　明媚的一笑。
　　像天上的光，炽热，温暖，明亮，温柔，要照过万水千山，照过四季荣枯，照过万生轮回，永远永远永不停息。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昔有佳人，绝世独立。
　　隔着飞雪，少女浅浅的笑着，那么的好看，那么的黯淡天地。
　　日月失色。

　　欧阳明日猛然瞧见这般热烈的笑脸，目光不由一滞，一时竟忘了移开。
　　欧阳明日极少盯着一个女子忘记移开目光。
　　视线中的少女一手怀抱着花朵，一手提了裙角一路跑着来到欧阳明日窗前，细细瞧着他略微惊讶的脸，笑问道：“你醒了？”
　　她年纪瞧着不过十八九岁，身姿袅娜，形容绝美，顾盼生辉，一眼望去惊艳无双，见之不忘。
　　山地如何造就此般佳人。
　　如果说欧阳明日适才没有移开目光是因为“忘记”，那么现在他依然没有移开目光却是因为“不忍”。
　　——即便是冷傲自持如欧阳明日，面对这样的少女，一时也不忍再移开目光。
　　——她是天地万物的焦点。
　　天地万物在她面前都已无光。
　　她身上尚带着雪里的花香，说话喘息间呼出淡淡的白雾，浅浅的凝在半空里，转瞬又消散了去。
　　那雾气是如此的轻薄，含了少女的芳馨，扑到欧阳明日面前，潮湿而微热。
　　同欧阳明日冰雪一般的沉寂不同，她就像对面雪里正盛正艳的海棠，萦满了无比鲜活的气息。
　　少女就像朵花。花开在人的记忆里。
　　花的味道总能使人心安，勾起人的回忆。
　　没有人生来渴求寂寞，没有人拒绝美好的回忆。
　　欧阳明日呢？
　　他不说话，是否是又想起了什么？

　　欧阳明日没有回忆。
　　他也没有说话。
　　他来不及说话，少女已经又先开口了。
　　“嘻，青止才开始于我说你是个妖精，我看了反驳她说应是神仙才对，结果现在看来我们两个都错了——你醒过来竟比睡着的时候还好看十倍，是比神仙还要神仙！”
　　少女盯着他笑说，她笑的很明很媚，很自然，一点也不避讳。
　　她就像天山还未落下的雪花，初晨的第一缕阳光，那么干净，那么纯粹，透明的没有半丝儿杂色。
　　欧阳明日看着面前的少女，看着她美好的笑容，听着她这没头没脑不知世故的一句话，头一次竟无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窗外少女继续温柔笑着，莲步轻移绕去屋口，推开门走了进来，卷起门里珠帘，正露出半面脸颊，娇憨明艳。
　　她朝看向她的欧阳明日柔和一笑，格外轻巧地走到墙边的博古架旁，将手中新鲜的花束插入了架上那枚青釉净瓶里，又摆弄出了个漂亮的形状。
　　她系着一条石榴红地穿花百蝶裙，每走一步裙身都似流风一般轻轻荡漾起来，裙下隐约露出一角小巧精致的红色绣鞋，飞燕一般灵巧可怜。
　　欧阳明日注意到了这双美丽的绣鞋。
　　绣鞋是红缎面的，上精细绣了彩云纹样，纤尘不染，穿在少女一双玲珑玉足上，竟真像是行走在云端一般。
　　少女从大雪里走来，却没有湿了鞋子和裙摆。
　　她甚至没有在窗外的雪中留下半个脚印。
　　她的每一步都轻盈异常，都是踏在风里的，没有一丝儿声响。她就像是一缕清风，携了海棠的花香，盈盈吹落到了欧阳明日的身前。
　　好俊的轻功。
　　饶是欧阳明日这般高傲，都忍不住先在心底赞叹了一声。

　　“公子现在觉得身子可好些了？”
　　少女插好海棠，转过身来，又笑盈盈地望向欧阳明日。
　　阴雪天屋内黯晦，她站在花前，回首抬眸，竟明甚火烛。
　　华光流溢，整个房间为之一亮。
　　亦灼了窗前的欧阳明日。
　　他微微躬身，不答反问了一句：“敢问可是姑娘救了在下？”
　　他一向不喜多言，也不喜拖沓，所以只说自己的重点。
　　少女一愣，点点头又摇摇头：“是我和青止妹妹一起救的你。”
　　欧阳明日又问：“那屋子也是你们二位重新布置的么？”
　　少女点点头问：“你可喜欢？”她问这句的时候头略微低了低，温柔的眼里闪了期望，期待地望向了窗前的欧阳明日。
　　她的手下意识绞起一边的裙摆，绕出一个花结。
　　欧阳明日闻此展颜一笑，他笑起来的时候像春天冰川一点点融化，也像三月枝头桃花瓣一点点展开。
　　没有人能抵挡住这样的一笑。
　　他的微笑已经胜过了一切言语。
　　少女瞧着这样的微笑，眼里心里都是恍惚，想好的话也不知要再说些什么了，绞起裙子的手绞了又放下。
　　她又垂眸咬了咬嘴唇儿。
　　最后她重新抬起眼去，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不仅明媚，还很青涩，很温柔。
　　她看着欧阳明日的眼神更加温柔，更加青涩。
　　像林中的青果，咬下口，甜，酸，凉，润，萦绕唇齿之间，久久不散。
　　“此地偏僻，敢问二位姑娘又是哪里人家的呢？”欧阳明日眼瞧这姑娘气度娴雅非凡，姿态挺俊潇洒，又身负绝技，绝不相信她只是个平常山野人家的柔弱姑娘。
　　最惊奇她双目纯澈，举止纯真，竟像是从未入过尘世一般的干净纯粹。
　　一个这么干净年轻的人儿，又是为何、从何处学来了这些顶尖功夫？
　　欧阳明日对一切都感到很好奇。

　　“公子阵法精妙无双，想必精通五行占卜之学，何不来卜一卜小女是哪里人家的？”似是看通了欧阳明日的心思，少女巧笑嫣然，身子微欠。最后一句临末，她又抬起眼睛看向欧阳明日，双目灼灼，璀若星辰，四目相对间一时竟是默默无言。
　　灵。
　　少女一言一笑间灵气逼人。
　　她这一番话说的甚是精灵，即夸赞吹捧了欧阳明日，又教欧阳明日不能看轻了她，最后还把不愿直接答的问题抛了回去。
　　欧阳明日心下一骇，一喜。
　　骇这姑娘着实不可看轻。
　　喜这姑娘着实看得顺眼。
　　欧阳明日自己很高傲，他也喜欢傲气且有能力傲气的人。
　　姑娘的回答不卑不亢，隐含着傲人的气质，教他越看越顺眼。
　　他便下意识抬手勾起了鬓边的一缕长发，饶有兴趣地观察起来面前的姑娘。
　　“你衣着整洁，衣料虽素净却非凡品，绝不是寻常山野人家可供得起的；可你身负绝技，也不会是寻常富家千金；你布置我屋中的物品都不易搬运，可这里山路崎岖，距山下市镇远之又远，若只你和另外一个姑娘两人搬运，那物资所在处必离此地不远。所以——”
　　“——所以你们只可能就住在这山间修行。
　　而至于我所知的这里的山间门派，只有山巅拔仙台的太白观。”
　　欧阳明日抬眼看向少女，勾唇一笑。
　　傲慢的一笑。
　　没有人可以笑的比欧阳明日还要傲慢却不能够让人讨厌。
　　——傲慢的笑容通常都是令人厌烦的。
　　——但欧阳明日的只能教人喜欢。疯狂地喜欢。
　　少女看着这样的笑容，眼里光芒陡闪。
　　崇拜的、欣喜的、爱慕的、惊讶的、热烈的。
　　总之都像是一个姑娘看到欢喜的人时所会闪现的光芒。
　　但他随即就收敛了笑容。
　　“可是我所困惑的是太白观早于十年前便遭人覆灭，那你们又还能是从何而来呢？”
　　少女眼里的光芒并未熄灭，相反，它比之前燃地更加激烈，更加明耀。她看着欧阳明日，眼里华光灼灼，勾唇一笑狡黠。
　　“我说我的家其实在那里，你可相信？”她这般说着，声音轻轻巧巧的像风里飘着的花雪，她已抬手指了过去，纤细白皙的腕子上缠着一串红色的石珠，在天光下闪烁出光怪迷醉的色彩。
　　欧阳明日顺着她的手回过头去。
　　她手指处，正是窗子正对着的那片海棠林。

　　“我是这片海棠林幻的花妖。”
　　少女眨眨眼，柔声笑着。
　　她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像在说一个秘密。
　　“我是花妖，你怕么？”
　　不知何时，她已经飘然来到了欧阳明日身前，踮了脚，仰头贴近了他的鼻尖。
　　她小巧的脸埋在屋里的阴影中，一双大眼轻轻眨着，像窗外的雪落入眼里，冰凉，透明，耀眼。
　　屋里也闪起明明灭灭的光。
　　她看着欧阳明日的眼睛，像专注望着一片稀世奇景，一动不动。
　　空无一物。
　　她眼中空空，一望见底。

作者有话说

　　开启桃花模式。。。亲们可以提点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