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醉》菀陌LY

14、第三章 辛夷（一）

　　九月的江南，还是有些闷热。我坐在柜台前摇着手中的折扇，享受着难得的安静。九月，可真是个好月份。收获的季节，也是开学的季节。
　　“老板娘看起来心情很好啊。”乞丐坐在门前摇着他的酒壶，不时地抿上一口，咂咂嘴歪头露出招牌式无辜的笑来。
　　“你不去看着她？”我忽略乞丐的话，意有所指对他道。
　　“她哪里用得着我去看着？”乞丐抬头，杂乱的头发遮住他大半张的脸，看不清表情，“那小妮子可比以前胆大多了，再说，她去的是学校，那么多人的地方，该不会出什么事的。”
　　“你的心倒是也比从前大了许多。”我嗤笑一声，“也不知先前是谁寸步不离的尾随，差点被学校的保安抓了”
　　“咳，”乞丐呛了口酒，咳嗽了几声，无奈道：“老板娘……”
　　难得见他这副窘迫的样子，我耸耸肩，心情颇好的翻起账本来。
　　突然，酒肆里响起一阵音乐，叮当叮当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我抬头和乞丐无言对视，大约过了一分钟，声音停了，却又在下一秒继续响了起来。我皱着眉看向乞丐，怀疑是他弄出的恶作剧。
　　乞丐无辜的冲我摆手，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把手放在耳边比了个“六”的手势摇了摇。我楞了下，这才想起不久前为了方便苏小沐和我联系而买的手机，只是因为不怎么用，不知被我丢在了哪里。
　　我起身，疑惑的走向声音的来源，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那个手机，来电显示：苏小沐。
　　“喂？”
　　“老板娘！出事了，你能来一趟吗？”嘈杂的背景音混合着苏小沐急切的声音传来。
　　“你在哪？学校？”我皱起眉，怎么连去了学校都不能让我清净些。
　　“不是，今天老师带我们到历史文物博物馆参观，然后一个同学她……啊！”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尖叫，还有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
　　“你还好吗？”我瞥一眼猛地站起身的乞丐，今日的好心情算是没了。
　　苏小沐的气息急促，她平静了下心情，开口道：“我，我没事。总之，老板娘你还是快些过来一趟吧，那个同学很不对劲。”
　　“嗯。”我挂了电话向门外走去，乞丐也跟在我身后走了几步。我顿住脚，回头看他，“你也过去的话，谁帮我看店？”
　　“可是……”
　　头顶的太阳散发出灼热的温度，我皱着眉提议道：“或者，你去解决事情？”
　　乞丐摇摇头，退后几步，又坐回了门边冲我笑笑，“我哪里会解决那些事情，老板娘您快去快回吧。”
　　我白了他一眼，快速朝着博物馆的方向前行。走到半路的时候，有几辆警车驶过我身边，方向正是博物馆。居然连警察都出动了，看来不是小事。我加快了速度，赶在警车的前面到达目的地。
　　本该安静的博物馆此刻很混乱，我快步走向那片混乱的源头。人群围成了个圆形，中间空出了一大块地方，那里面站着一个手持警棍的少女。几个保安在前面不知所措的与少女对峙着，地上还有两个晕过去的保安。
　　我走到苏小沐的身边，不悦道：“这就是你要我来的理由？看一个失足少女打架斗殴？”
　　“老板娘，你来啦！”苏小沐惊呼一声，周围有几个人闻声也向我这儿看过来。
　　“我对这种事不感兴趣，警察一会就到，我先回去了。”我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苏小沐拽住我的衣服，压低了声音对我说道：“老板娘，她是突然变成这样的。”
　　“那又如何？说不定是精神上的问题，突然就发病了呢。”说着，我侧头扫了眼那个少女。
　　这时，一个保安按捺不住，握着警棍冲了上去。少女不退反进，架住迎面而来的警棍，反身一个漂亮的回旋踢，那保安倒在地上，半天没能起来。整个过程很快，少女出手干净利落，被刘海遮了一半的双眼里闪着寒光。
　　这可不像是精神出了问题的状态。我重新审视起这个少女，却发现她也在看我。目光碰撞在一起，我忽然觉得这眼神有些熟悉。
　　我上前几步，一手按住招呼上来的警棍，身子往下压了几分，对着还在发力的少女轻声道：“你该休息了。”
　　说着，另一只手在她后颈处一敲。少女闭上眼睛，软软的倒在我怀里。我这才看见她身后的东西，一柄同样泛着寒光的长矛立在玻璃展示柜中。
　　“好久不见，要不要去我那儿喝一杯？”我蹲下身把怀中的少女放在地上，一边低声说着话。
　　再起身，我推开围着的人群，径自走出博物馆，几辆警车正好到了门口。
　　“她没事，很安全。”我对蹲在门边的乞丐说了句话，走进酒肆里。
　　乞丐点点头，惊奇道：“哟，老板娘出了趟门，还带了位客人回来？”
　　“嗯。”我应了一声，从酒架上选了一壶酒，这才回头去看一直跟着我进来的那个人。
　　她穿着一身锃亮的铠甲，眼神冰冷锐利。
　　我拿着酒壶走向她，一柄长矛兀地挥过来，堪堪停在距我心口一公分的位置。我顿在原地轻声笑起来，抬手碰了碰矛尖，“将军一向只在阵上杀敌，怎么把矛头指向我这个平民来了？”
　　长矛向后缩了几分，却还没有放下。眼前的人身形微晃，戒备的看着我，问道：“你是谁？”
　　“将军可真是健忘。”我托着下巴露出失望的表情，“我们见过的，在北方的边境。”
　　“你是，那个酒肆的老板？”那人疑狐的看着我，慢慢收起手中的长矛。
　　“是啊，多年不见，将军倒是比从前更加英气了。”我翻过桌上一只倒扣的酒杯，在里面加了些酒，“那日将军在我这儿与将士们痛饮的豪情还历历在目。今日巧遇，这壶酒，就当是我请将军的罢。”
　　她端起酒杯看了好一会儿，半响才开口：“我记得，这里有一种酒，叫浮尘。”
　　“将军想要喝浮尘？”我笑得开怀，挑眉道：“你手里的那杯，就是浮尘。”
　　她听后，仰头把一杯酒咽了下去。
　　“如何？”我在一张凳子上坐下，端详着她的神情。
　　她神色微动，苦笑了一声，低叹道：“怎么，还是和那时候一样，那么难喝，好咸。”
　　“看来将军心中的那个结，还是没能解开啊。要不要，聊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