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春日的消息》觅星河

9、教练小程

　　工作量恢复正常以后，宋澄向纪晋文约了一个周末去提车。
　　看在老同学的份上，纪晋文还给宋澄准备了一个相当隆重的购车仪式，不知道的还以为买的是百万豪车。
　　虽然她并不想要，最后还是配合地拍了照。
　　结束后抱着鲜花的宋澄从纪晋文手里拿了机械钥匙，又在他帮助下激活蓝牙钥匙，动作生疏地坐上主驾座启动发动机，正准备战战兢兢慢慢开回学校时，纪晋文阻止了她。
　　“忘了问一句，你开车技术怎么样？”
　　上次试驾选的是僻静路段，她也只踩踩油门动动方向盘，大动作基本没有。
　　宋澄想了想，严肃道：“准确来说，考完驾照后我就出去读书了，期间没再碰过车。”
　　在国外换驾驶证要准备资料办手续，过程麻烦不说，她又不爱主动社交，平时没有开车需求，于是国内考到驾照后基本就扔之脑后。
　　纪晋文被她的莽撞吓个正着：“你要就这样自己一个人把车开回去？”
　　“对啊，不可以吗？”
　　“你是真虎。”见多了刚上路时惊慌失措的新手，没见过驾驶经验基本为零却这么艺高人胆大的新手，纪晋文在今天长见识了。
　　他说：“你等一下，先别走。”
　　说完走到一边打起了电话，说话期间还不断朝她的方向看。
　　宋澄不明所以，在车上等了一会不见好，熄了发动机拉开车门走下来，站在一边等他讲完话。
　　纪晋文通完话才对她说：“我给程昱川打电话了，你再等等，他来接你。”
　　宋澄一头雾水：“叫他来干什么？我可以慢慢开回去。”
　　“你可别！”纪晋文声调起得有点高：“就当我多事，想自己开回去也行，让程昱川坐副驾看着点吧。”
　　一个人生活久了，宋澄快要忘记生活中处处被人关照的感觉。不过曾经是有的，程昱川人缘好朋友多，连带着大家都会照顾她一些。
　　程昱川不在旁边的时候，他的那群朋友也会给他把存在感拉满。
　　有时候是一瓶水，有时候是小零食，宋澄不收都不行。
　　“放心吧，都会找程昱川讨回来的。”男生笑嘻嘻的摆摆手，去追自己的朋友。
　　或许这次只是纪晋文的好意，但依旧与曾经也有或多或少的关系。
　　程昱川来得很快，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宋澄还注意到他穿着比较随意，像是和朋友聚到半途被喊过来，心里突然升起些麻烦到他的歉意。
　　“路牌什么意思都还记得吗？就敢开车上路乱跑。”站在她面前，他没好气的说着。
　　宋澄整个人生出些被大人说教的渺小感，耸拉着脑袋不说话。
　　他站在门口喊她：“走吧。”
　　再次启动发动机的动作熟练很多，程昱川已经系好安全带稳稳坐在副驾座上，一副为她上路保驾护航的严肃模样。车身发动后，宋澄慢了半拍的紧张感终于跟上来，正要踩下油门之际，他又出声道：“安全带。”
　　宋澄感觉自己仿佛回到驾校训练时期，而他程昱川，就是抱着茶缸永远都在用蔑视的眼神盯着青瓜蛋子学员，就等着时不时吼两句的魔鬼教练。
　　虽然她知道程昱川不会骂人，但他带来的压迫感却是实实在在的。
　　“忘了。”宋澄小声说：“你就不能把气势收一收，别总用找茬的眼神盯着么。”
　　程昱川被气笑：“行，我减小存在感，注意眼神。”
　　车缓缓开动，本应用时四十多分钟就能回学校的路，宋澄花了一个小时还没开回去。程昱川头次知道她不认路，哪怕导航开着，还是会在脑海中拉扯‘是不是这个路口我要不要变道’的时候，错过变道最佳时机。
　　车开到半途，程昱川已经无奈到单手捂脸。
　　不过考虑到她的心情，他出言安慰：“反正没急事，你慢慢开，就是绕点远路。”
　　自己开车回家的想法很美好，奈何能力不够。最后程昱川和她换位置，开着她的车带她回去。回去的路上，她明白了纪晋文的用心。
　　人，不能盲目自信。
　　车开到楼下时，正赶上饭点，宋澄做不出让人饿着肚子再打车回去的事，又带程昱川去食堂吃饭。
　　南大校园面积广阔，校内有山有水，光是食堂就差不多十个。这次，宋澄带着人去建在河边的泠园，点了份南大特色之一的香锅。饮品依然是酸奶，宋澄端着香锅回座位时，程昱川已经摆好两副碗筷。
　　“第一次吃香锅一定要留出充裕的时间，才能享受它的美味。”宋澄率先夹了藕片到他碗里：“尝尝。”
　　有第一次仅有十分钟吃香锅的惨痛经历，宋澄将这个教训记得深刻。
　　南大图书馆虽多，但架不住自习位紧俏，不允许长时间占位的情况出现。考虑到饭点后学生们还要回来学习，规定上空座时间不得超过一个小时。
　　宋澄第一次打算吃香锅那天，未曾想过香锅在学生之间的火爆程度，自习到肚子饿得不行的时候，已经是食堂高峰期。
　　当她排着长队点好单，又拿到刚出锅的香锅找到空位坐下时，距离离座一个小时只剩下不到十分钟。
　　紧急关头，也是考验她对哪道配菜爱得深沉的时刻。
　　来不及等菜凉一点，她捡着最爱吃的往嘴里塞。来不及尝味，胡乱的塞了一通过后，她望着还剩下很多的菜，抱着制造了浪费的遗憾含恨离去。
　　相比起还能再点的香锅，宋澄只能选择难有一空的自习位。
　　程昱川听着她的讲述，眼前好像也出现她当时左右为难的模样。宋澄很少会对什么东西破防，香锅能让她纠结，必有相应的实力。
　　麻酱打底，配上些许甜口，点点辣意做点缀，香锅越吃越上头的乐趣就在于此。为表示感谢，宋澄点的还是豪华版，鹌鹑蛋藕片火腿不用说，肥牛肥羊大虾不吝啬的加。
　　程昱川很少吃辣，即便是微微辣，鼻尖也不可避免冒出点汗珠。拿着纸巾擦掉，他看着对面低头小心翼翼咬牛肉丸的人笑：“咬这么小心，怕它疼？”
　　宋澄极力忍住白眼的冲动，咬牙切齿：“我可是为你的灰色毛衫着想。”
　　南大香锅禁忌第一条：不要在对面有人时大口咬牛肉丸。
　　程昱川有点遗憾：“看来失去一次索赔的机会。”
　　“程工还缺这点钱？”
　　他一脸坦荡：“谁会嫌到手钱多。”
　　宋澄说不过他，果断闭嘴。对面人倒是打开话匣，随意发挥起来：“上次听人说市场经济不好我还不信，没想是真的。这顶着生命危险劳心又劳力，只换来一顿食堂香锅。”
　　“谁说的，有根据吗？具体情况体现在哪？”
　　程昱川啼笑皆非：“我的重点不在前面。”
　　宋澄持着筷子想起自己上次骗他请饭的事，看他吃得也不像是不满意的样子，咬着筷子小声道：“小心眼，睚眦必报。”
　　声音虽小，但她本就没抱着不让他听的念头。程昱川将这句吐槽收入耳中，面上一片波澜不惊。
　　宋澄小小叹气，端正好态度：“知道了，谢谢您，我请您吃饭。”
　　“什么时候？”他问得快。
　　宋澄反应也快：“等你请完以后。”
　　程昱川煞有其事地点头，扔下一个行字。
　　吃完中饭，宋澄也不想在温度趋近于零度的气温下拉着人散步，送他上出租之后，一个人拢着大衣往公寓小跑。
　　周一永远都是打工人的噩梦，昭示着繁忙又无趣的一周工作才刚刚开始。宋澄和参与课题的学生们开完周例会，准备去茶水间泡杯绿茶的功夫，撞上要来泡咖啡的沈秩。
　　“周日要给鱼丸过生日，请了很多小朋友，你嫂子问你有没时间，一起吃个饭。”
　　宋澄眼里透着迷茫，她什么时候又回到幼儿的行列里了。
　　沈秩看出她的想法，忍笑：“你嫂子说这些年你都在国外，也没时间聚，趁这个机会想见见你。更何况，当年我和你嫂子能成，也有你的功劳。”
　　“千万别。”宋澄是个经不起谢的人，眼见沈秩就要走煽情路线，连忙应下来：“只不过给你的告白仪式提了点建议而已，不用说得这么郑重其事。那时候你们两就隔着一层窗户纸，有没有那点建议都一样。”
　　沈秩不这么认为：“当然不一样，这不是听你的话准备仪式，戳中你师嫂心坎里去了么。你师嫂现在还说，那是我这辈子最浪漫的时候。”
　　再之后的求婚，宋澄已经飞去国外学习。靠沈秩自己想出来的点子，没被吐槽俗已经是妻子对他最大的爱意。
　　沈秩是在下着雪的圣诞节那天向自己妻子告白的，一大早就把鲜花和礼物带去实验室，只等着晚上的全军出击。
　　直男思维仅限于用蜡烛摆出爱心形状，然后单膝下跪献上鲜花这种朴实无华的告白仪式。当时还是实验室打杂新人的宋澄，听了这个计划后沉默了足足有十秒之久。
　　虽然那时候师嫂和他之间已经是郎情妾意，流水有情落花也有意的情况，但哪个女孩不希望自己体验一个浪漫又难忘的告白之夜。
　　最后看着沈秩真挚的眼睛，宋澄斟酌好半天措辞打消了他的念头，最后改为私人影院情侣包间告白。
　　爱情影片末尾结束，女主角抛出手花。沈秩适时拿出准备好的鲜花，房间内彩灯亮起，气球和纸礼花将氛围拉到最高，两人顺理成章牵了手。
　　那时候的宋澄已经试图很长时间没去想程昱川，但在那个氛围下，她看着牵手的二人，想起高二结束的暑假，她要回去云坞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