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冷》拾陌、

8、{章肆}下

　　是夜。
　　月色泠泠，微微颤动的树在地上投下诡异的树影，乌鸦自树枝上扑腾腾的飞起，堆积的残雪簌簌的落下，披散在树下人的披风上。她随手把黑发撩上去，用披风的帽子箍住，些许的发丝垂下来，轻飘飘的挡在遮住半张脸的金色面罩上。
　　从未间断过的练习，让她对于这些事越发的熟练。
　　似乎是进步了，虽说仍是一剑封喉，但这次的伤口又浅了一寸。
　　她用最快的速度、最轻的力道，只是割了皮肤最上面的一层，就极准的取了人命。只不过——
　　地上的尸体面朝下，黑发披散了一地，已经僵硬的四肢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趴在雪地里。尸体身侧脸上都是血的少年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僵硬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攥在一起。
　　缓缓收回目光，只不过——再没了理所应当的心情。
　　女子垂着头，漫不经心的将刀插进雪里。乌黑澄澈的眸子看着一条条红线般的血迹爬上白雪，再拔出来时，剑身的血迹已被抹去。
　　可那些罪孽，是不抹不掉的。
　　女子面罩下的眼中居然浮出一抹讥诮的笑意。
　　她不就是杀人长大的么？
　　杀人对她来说，如同家常便饭。她的心智从来没有被任何有关道德、有关操守的大道理紊乱过，杀人，是她不得不履行的任务。
　　做不到，死的就会是她。
　　她不愧疚，但她知道自己会得到报应。她会尝到自己种下的恶果——那些被她留下的人早晚会回来复仇，等到他们都能打得过她时，自己死的也算甘愿了。
　　这就都补偿了不是么？
　　面罩下的下巴微尖，唇色浅淡，勾出一抹笑容。她无视那少年恐惧又憎恨的眼神，屋子从怀中掏出白色的绷带，慢悠悠的往手上缠。
　　“如果恨我，就把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然后再来杀了我。”她缠好一只手，贝齿咬住一头，用力一拉，然后含糊不清道：“多吃多睡，就能变得强大。”

　　月色澄明。
　　树下的少年被点了穴，手指用力的抠着树皮，有血丝渗出来。
　　女子睇去一眼，饱满的额头上因为手上的剧痛而渗出些细汗，但手中缠绷带的力道却没有丝毫的减轻，仿佛那双被烫的很严重的手不是自己的一样。
　　“那样只会伤了自己。”她说：“在不会伤害别人的情况下，伤害自己，是很愚蠢的。这样的你，怎样才能杀了我呢？”带着笑味儿的语调中并没有嘲讽的意思，而是忠告，对他的，也好像是对自己的。

　　大功告成。
　　她满意的看了看被裹得与原来一摸一样的手，然后俯身将尸体翻了过来，颈间的伤口很细，已经被冰冻住，一片青紫。
　　“真像是睡着了。”她用缠着绷带的手抚上尸体的眼睛：“好好睡一觉吧。”
　　“……你既然已经杀了她……又为什么说这些屁话！”少年终于开口大喊。
　　早知道点他哑穴了。
　　笑笑有些懊恼，但还是回了他的话：“杀她，是任务。而话，是我自己要说的。说不定不过多久，我就会在下面遇到她呢。”
　　“既然不忍……为什么又要做？”少年的声音低下去。
　　“我没有不忍。”女子语气平常，面罩下的眼睛清澈见底，没有一点杀气。望着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她轻轻的笑了：“我只是，在自己学会不忍前，减少罪孽罢了。”
　　少年怔住，布满血丝的眼睛被风吹红。
　　风大了起来，穿过树枝呼啸而过，发出如同嚎叫般的声音。
　　就在女子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少年大喊出声：“我会报仇的！我要你付出代价！”他说要她付出代价，却没有说要她死。
　　真是个有趣的人。
　　唯一一个没有说让自己死这句话的人呢。
　　她吹了一记口哨，守在不远处的马本来，白发乌蹄，一双瞳孔是暗淡的灰色。跨上马，她将五指陷入马柔软的毛发内，汲取着暖意：“乌发，我是不是又做错事了？”
　　乌发喘着粗气，甩了甩头。
　　“是啊，我哪次做的不是错事？可惜，我的心是冷的。”她疲倦的趴在马背上，乌发蹬了蹬蹄子，快而稳的奔跑起来。身后的女子合上眼，依旧自言自语：“杀人后还愧疚的人都是笨蛋。既然做了，后悔又有什么用？”
　　——都是一群笨蛋——
　　讥诮的笑容又附上唇角，她渐渐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国庆节嘛~
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