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章叁}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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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依旧有暗香流淌。
火炉上的小金锅内依然翻滚着药汤，上面不停的涌上热气。
笑笑带来的金丝雀被挂在窗前，小东西的爪子不停的骚动，将笼子抓的发出声响。笑笑走过去，掏出香囊里的花生，掰成小块喂了它。
“你多久没喂它了？”笑笑皱起眉头。
凤歌不应声，看向蒲月。蒲月有些慌张的低下头：“奴婢一时大意，忘记了。”
“对不住姑娘了，我替她道歉。”凤歌的态度依旧疏离。
笑笑有些不是滋味，不喜欢他一口一个姑娘的叫，也不喜欢他话里话外抹不去的客套。她摆摆手：“我又没说什么。哎，肚子饿了，你这锅里怎么从不煮正经玩意儿？”
“我身子不好，每日都要进药。”凤歌有些抱歉的笑，似乎没在这锅里煮红烧肉，就很对不起她一样。
“怎么不用厨房？”
“这药稍稍有一些凉了就会失了药效，即使是从厨房到这里也不行。”正说着，蒲月捧着账本自外面走了进来。凤歌接过账本，低眉细细的看着。这越往下看，他的眉头就皱的越深——
“这帐怎么这么乱？前几日我明明过过目，整理的很清楚。”
“奴婢也不清楚。”
“叫账房先生一会儿来见我。”凤歌索性合上账本，明明是带着些愠意的话，在他说来却显得有些闲适不经心了。他合上眼：“让他晌午后再来，我乏了，要先休息一下。”说完忍不住又是一阵轻咳。
“你得的什么病？”笑笑拍去手上的渣子，拢了披风坐下，丝毫不觉得在燃着暖炉的屋子里在披上一条厚披风会很热，那双藏在狐毛下的手也是异常冰冷。
“儿时留下的宿疾。”凤歌眉目淡淡，有些倦意染上眉梢。他的手肘撑在轮椅上，指骨顶着下巴，半阖着眼。
“喔。”笑笑扁嘴，百无聊赖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一点没有打扰别人小睡的自觉。她转到火炉旁，蹲下来看上面不停翻腾出的液体，又打起了在这里面煮吃食的主意——为什么就不能用来煮红烧肉？
她很不满。
余光瞥见仍旧阖着眼的凤歌，笑笑抿着唇，梨涡显得更深。她伸出披风下的手，想要把小金锅取下来，小心翼翼伸出手指，未舒展开的指尖颤了颤。
哗啦！
凤歌嚯的睁开眼睛，眉心突的一跳——褐色的药汤洒了一地，小金锅翻倒在一旁，火炉里的火焰被药汤一浇，反而窜的更高。再看笑笑，狼狈的跌在地上，白色的狐裘披风上溅上了大片药汁。
“我、我不是故意的。”笑笑依旧抿着唇，脸色青白。
凤歌转着轮椅移过来：“有没有受伤？”
笑笑解开披风，有些无措的看着染着药渍的披风：“把你的披风弄脏了。”她站起来，抖开披风自己的看来看去：“这衣服很贵吧？”
“受没受伤？”凤歌抬头看她，她的脸色有些白，绝不像没事的样子：“我这有烫伤药，你等等。”他指尖一转，将轮椅转过去。行至一处，他拉开镂着古纹的抽屉，摸索出一个青花瓷的小瓶来。
“搽在伤处。”信手一抛，他以为笑笑可以接住，却以外的听到了玉瓶落地的声音，凤歌疑惑的回头，玉瓶滚在一旁，笑笑仍然站在远处。
笑笑有些尴尬的笑：“我拿不住。”
凤歌行过去，俯身有些费力的捡起玉瓶，拔开塞子，将淡绿色的药膏蘸在指上，然后抬眸：“手给我。”
笑笑犹豫了片刻，伸出了一双狼狈不堪的小手。
原本白嫩的手被烫得通红，有些地方立刻起了泡，没起泡的地方也肿了起来。他知道那小金锅里煮着的药，天性属火，再加上小火煮沸，温度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可当他看到笑笑只是有些青白的脸时，以为她并没有被药汁烫到。
凤火这喂药，灼气入骨，被它的汤汁一烫，那便是热气入骨，焦灼的难耐。而她，是如何忍着一直没有出声的？
笑笑配合着半弯着腰，若有所思的看着凤歌蹙着眉为自己上药。
他就好像一个——笑笑斟酌了下用词——就像一只盛红烧肉的青花瓷大碗。完美无瑕的外表下，是没有心的空壳。
无论多么诱人的红烧肉装在这样的碗里，也会让人食之无味。
凤歌的指尖温热。
笑笑的指尖冰凉。
交错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感觉。
笑笑咳嗽了两声，思索着是不是应该喊痛呢？她似乎伤的不轻，不喊几声实在不大正常，所以她唧唧歪歪的开口：“哎，痛。”
似乎不真实。
她琢磨着要不要再声色俱备的加上几句。
手背上不停涂抹的力度已经减轻了许多，凤歌瓷器一般到脸上，露出罕见的小心翼翼。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
“好了。”他直起背脊，打量着笑笑的手背，眉心又蹙了起来：“这几日家里的郎中回乡过年了。你等上一盏茶的时间，我派人去请回春堂的大夫来。”他终于抬头，墨色的眼珠望着笑笑：“等得及么？”
“呃……恩。”笑笑有些小感动。
“嗯。”凤歌扶着轮椅退后，敛眉端起案几上的茶杯，呷了一口：“那就麻烦姑娘忍着吧。”
忍着？
笑笑眉心跳了几跳——你够狠！
等忍完了就成红烧肉了！
好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大夫就在蒲月的指引下前来。他审视了笑笑的伤势，深深的叹气：“姑娘的手外面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但却肿胀的厉害，老夫想，只怕是伤到了里面。”
全是废话。
笑笑不以为然的扁嘴，任由大夫将她的手指裹得像个粽子。然后又说了这伤有多么多么严重，但他还是有办法医好，最后对着凤歌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郎中就是喜欢先把病情说的好像回天乏术，然后在把自己夸得像华佗。”笑笑端详着‘粽子’：“可真的有效果么？嘁，未必。”
凤歌不语，兀自低头调着琴弦。
笑笑也不在意他疏离冷淡的态度，说出的话似乎也从没指望过那人会认真听，只是习惯性的自言自语。她对着笼上的金丝雀喃喃自语的几句，然后晃出了屋子。
为什么突然自觉的离开了呢？
不是愧疚于弄脏了披肩，也不是手指的疼痛令她难耐。
而是——她又饿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章叁}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