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尽头》钧墨

9、三起

　　谢寒拍了拍韩子澄的手，指了指那两个人。
　　韩子澄示意不用放倒他们。
　　他们的任务是尽快找到无尘公子和於修原，不是在山寨中大杀特杀，放倒岗哨只会打草惊蛇。
　　谢寒绕过正门，悄无声息地潜入山寨。
　　韩子澄居高临下，山寨的兵力部署一目了然。两人很快找到防卫最为严密的地方，谢寒掀开一块瓦片向下看去。
　　翁一儒被绳子绑得严严实实，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
　　谢寒本想直接走开，却被韩子澄拍了拍，示意他不要动作。
　　一个人走近，守在房间外的两位高手连忙道：“二当家的。”
　　来人是周润仁。韩子澄借着灯光，勉强看得见他是个白面书生模样，脸上却充满戾气。
　　“他怎么样，还是不肯说吗？”
　　两个人也许是摇了摇头，只听周润仁冷笑一声：“这头死猪，不见棺材不掉泪。”他顿了一下，又道，“继续搜，我就不信老东西能把公文印章藏到天边去！”
　　周润仁想要翁一儒的公文印章，为什么？
　　未等韩子澄深想下去，两人就听见房间里周润仁道：“抽！给我把他弄醒！”立刻传来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
　　一盆水浇到翁一儒头上，翁一儒尚未清醒，下意识痛叫出声。周润仁阴测测道：“翁大人，想好要怎么说了吗？”
　　翁一儒没有回答。“啪”又是一鞭，周润仁道：“停手，把鞭子给我。我来好好审问他。”
　　韩子澄有些不忍看，一偏头，只见谢寒抖着腿，看得津津有味。
　　“……”
　　谢寒凑过来拉住他戴过戒指的手把玩。
　　两人做小动作的同时，周润仁又下命令道：“去拿辣椒水和烙铁来。”
　　翁一儒终于开口了，声音十分沙哑，话语断断续续，可以想象他的痛苦：“你……狗贼……”
　　周润仁抬脚踏上他的脸，将他踩在脚下狠狠碾压：“老东西，我留你一条命，你别太给自己找罪受！”说话间，他已接过烧红的烙铁火钳，随手把鞭子递给旁人，“给我的鞭子淬淬辣椒水，一会再好好招待翁大人。”
　　“嘶”一声，翻卷的皮肉立刻变得焦黑，翁一儒发出痛苦的吼叫。
　　韩子澄实在不想继续看下去，见一时也得不到公文印章的下落，便示意谢寒去其他地方看看。
　　一圈找下来，於修原被关的地方倒是醒目，看样子也没受什么罪，而无尘公子却是下落难寻。
　　两人趁着夜色下了寒玉山，来到提前约定好的会合地点。
　　锦绣山庄护卫原地休整不提，护卫长面沉如水地挥着剑，身后坐着五个人，一边吃糖人，一边拍手叫好。
　　向小辰看得兴起，忍不住站起来学着他的姿势挥舞手臂，却只让人看出张牙舞爪四个字。他一边叫道：“小莲，看见没有，我将来也会成为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小偷！”
　　众人：“……”
　　韩子澄瞪了谢寒一眼。
　　护卫长一见到他们，立刻迎上去：“韩公子，谢少侠，结果怎么样？”
　　韩子澄道：“没有找到无尘公子。”
　　他将自己所见所闻缩略地说了一遍，想起在寨门口听见的对话，问谢寒道：“他们中间还说了些什么？”
　　谢寒老实道：“我没听。”
　　“……”
　　护卫长脸色大变，焦躁地来回踱步。
　　韩子澄拉住他，道：“此事已经远远超出我们事先预料，周润仁想要翁一儒的公文印章是其一，土匪要杀无尘公子是其二。你坦然相告，无尘公子是否知道翁一儒的什么秘辛？”
　　护卫长甩开他的手，怒道：“杀人灭口，这帮狗东西还需要什么理由！”
　　他们的争执引来一旁其他人的注目。
　　一个护卫上来问：“队长，是否有吩咐？”
　　护卫长怒目圆瞪道：“一会儿我们就杀上寒玉山，给公子报仇！”
　　他说得激愤，护卫们都大吃一惊，“公子已经……”
　　护卫长冷然道：“不错，看样子公子已经灵山添座，被这帮狗东西杀害了！”
　　韩子澄大声道：“都给我住嘴！”
　　护卫长刚要驳回去，谢寒手上青光一闪，一把短刀已架在他脖子上，“你敢顶撞他？”
　　向小辰等人也聚拢在韩子澄周围，将他隐隐保护起来。
　　韩子澄推了推向小辰示意他站到自己身后：“这位……”
　　“宋言霏。”
　　“宋少侠稍安勿躁，依我看来，无尘公子没有消息反倒是好消息，至少我们不能确认他已被杀害，那么就有很大可能他没事。”
　　护卫长眼圈慢慢红了，道：“也有可能他已在哪里被杀，我……我们却不知道。”
　　韩子澄道：“我看不会，既然周润仁如此迫切想要得到公文印信，无尘公子又手握秘密，在翘出秘密之前杀害无尘公子的可能性并不大。我们更要周密部署，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如果急躁冒进，很可能上去送人头，更可能刺激周润仁，做出对公子不利之事。”
　　护卫长过分激动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向韩子澄低头道歉。
　　韩子澄道：“宋少侠不如想想，无尘公子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周润仁如此图谋。”
　　谢寒把刀放下，但还是时刻警惕宋言霏出手伤害韩子澄。
　　向小辰插嘴道：“说不定是周润仁有女.装癖。”
　　小莲道：“周润仁要娶无尘公子压寨？”
　　小梅笑眯眯一拍手，“不错，就像大侠哥哥要娶子澄哥哥。”
　　韩子澄：“……”他斥道：“住口，现在哪里是瞎说的时候。”
　　“非要有什么，除了绣花之外，那一定是公子对设计密道一事造诣很深。”护卫长道，“公子还会破阵。”
　　“会破阵？”
　　“只会一点点。”
　　提到生死未卜的无尘公子，护卫长神色黯然。
　　韩子澄安慰道：“我们已经知道了破解阵法的路，可以马上上山伺机行动。”

　　锦绣山庄护卫队的效率很高，商量之后，他们决定留下一小撮人保护向小辰等人，其余人跟随韩子澄上山。
　　向小辰做了个挥拳的动作：“子澄哥哥，小偷大侠，你们一定要把周润仁打得骨肉分离，亲娘都认不出来！”
　　二田道：“你怎么老惦记着周润仁，别忘了还有孙飞虎。”
　　小莲挥挥手道：“大侠哥哥要保护好子澄哥哥。”
　　小梅道：“小莲说得对！”
　　小环因为结巴，不知道该挑什么话说，就跺了跺脚表示她的祝福。
　　告别仪式很隆重，行军路途很凝重。
　　谢寒悄悄握住韩子澄的手，凑到他耳边道：“我会的。”
　　韩子澄知道他想对自己说的是：“我会保护好你的。”心中稍定。
　　宋言霏看着他们交握的双手，道：“想不到韩公子和谢少侠是……这种关系。”
　　韩子澄随口道：“你这么关心无尘公子，难道你们不是？”
　　宋言霏大惊：“怎……怎么可能！”
　　韩子澄见他虽连声否认，耳尖却悄悄红了。
　　后面的护卫们不知道听到了多少，纷纷投来或恍然大悟或鼓励或悲伤的眼神。
　　“如果不是，请当我什么都没说。”韩子澄打了个哈欠，谢寒捏了捏他的手。

　　和第一次上山一样，谢寒如有神助，很快找到阵法出口。他们暂时藏身林中，由谢寒放倒两个守门的土匪，又将巡夜的三人一并拖下来。
　　宋言霏命五个护卫同土匪交换了衣服，又弄醒其中一人，凶神恶煞道：“老实点，否则爷爷废了你子孙根！”
　　土匪吓得瑟瑟发抖。
　　宋言霏问：“你们几时交班？”
　　土匪老老实实交代完，被一掌劈昏，倒在树下。
　　又问了一个人，得到同样的答案，宋言霏点了五人穴道，令其无法说话行动，又把他们分别劈昏，分开丢在不同地方。
　　“他们刚刚交班结束，有两个时辰时间不会有人过来。”
　　韩子澄点头。
　　宋言霏道：“我准备放一把火，烧了寨门，再带人掩杀进去。”
　　“……”韩子澄道，“既然这样，你刚刚还问时间做什么？”
　　……
　　空气一时安静。
　　宋言霏神色恍惚：“……乍闻公子噩耗，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韩子澄突然问：“后山是什么？”
　　这是个很弱智的问题，没有人回答。
　　韩子澄自己回答道：“是悬崖峭壁。”
　　宋言霏不明所以。
　　“你还记不记得告诉了我什么？”
　　这话问的是谢寒。谢寒老实道：“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没关系。”韩子澄抬起头，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道，“要烧，但是不必冲杀进去。宋少侠只需派人守住寨门，不让他们有机会从这里逃窜便是。断了他们的后路，他们才会知道要往哪里逃。”
　　他们毕竟不是来剿匪的。
　　宋言霏拦住韩子澄，咬牙道：“我也要进去！”
　　“请便。”

　　不管寨门口起火场面有多乱，韩子澄和谢寒两人再次来到关押翁一儒的囚室。
　　这里暂时没有被混乱波及，而且更奇怪的是门口没有人守卫。韩子澄和谢寒闯入时，翁一儒已经被殴打得面目全非，倒在地上一动都不能动，似乎是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又经受了非人的折磨。
　　不过，他现在神智清醒，见到他们掀了掀眼皮，没有说话。
　　韩子澄让谢寒检查了他的伤势，确认他受伤过重，失去了行动能力。
　　韩子澄道：“翁大人，你想得救就回答我的两个问题。”
　　翁一儒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说明他在听。
　　“第一，周润仁为何要你的公文印章？”
　　翁一儒看着他，突然露出微笑。
　　韩子澄瞳孔紧缩，拉住谢寒道：“快走！他是假的！”
　　周润仁方才鞭笞的是一个冒牌货！
　　韩子澄突然觉得事情断掉的两环被牢牢扣上了。
　　格哒。
　　“这不是我的脑内音效！”
　　韩子澄突然被谢寒拉到身后护住，回头一看，门已落锁，囚室里阴影处的重重机关泛着寒光。
　　“因为我要他死！”周润仁站在门口，拍了拍手道，“你们竟能找到这里，在下佩服。不过……”他脸色一沉，五官变得狰狞，“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二当家的，寨中着火，大门被堵！”寨中动乱已经波及此处，门外有人向内呼喊。
　　周润仁笑了两声，他的笑声十分阴森，令人毛骨悚然，“好本事。让我猜猜，你就是韩家少爷，韩子澄，你姐姐姐夫都是蠢货，想不到你倒比他们聪明不少。”
　　谢寒道：“没错，子澄是很聪明。”
　　周润仁阴骘的目光移到他身上。
　　韩子澄拦在他面前道：“他是白马城十八庄秋风阁阁主。”
　　周润仁：“……”
　　“韩子澄，你当我脑袋是摆设？”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偷神？”
　　谢寒简单地应了一声：“嗯。”
　　周润仁得意地笑了笑，“想不到你们是这种关系。不过没事，一会你们就会成为一对亡命鸳鸯，谁也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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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预知后事如何，可能要等n久→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