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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三承 ...

  •   他话音未落,只听屋顶金属铿锵,居然霎时间落下一副巨大铁笼,将两人囚困在内。
      周润仁用如同将衣服上的灰尘轻轻掸去的动作,将一小块打火石扔在地面上。
      顺着他的视线,韩子澄看清了堆在房间死角暗处的木炭焦油,脸色大变。周润仁却根本不给他任何抢白的机会,抽剑,下劈,点燃火线。
      谢寒一掌劈在铁笼上,掌侧与铁栅相击,发出浑厚的混响。
      铁笼却纹丝不动。
      一向冷静自持的韩子澄此刻脸色发白,紧抿着嘴唇,手颤抖的幅度引起了谢寒的注意。当他用另一只手去握韩子澄时,方才击打铁栅击红的手掌一下子被韩子澄用双手捧住。想碰却又怕他会疼的微妙心情,谢寒的榆木脑袋并未理解,只是索性用那只手反握回去。
      “……”
      不知为何,他看见韩子澄的眼圈儿湿了。
      一旁传来周润仁冒着酸气嘲弄的声音:“哼,死到临头还在这里缠缠绵绵。你们二人如今也不过是困在笼中的畜牲,别再白费力气了。这铁笼可是由……”周润仁突然止住话头,脸上笑意由浓转淡,转瞬又转浓,“你们以为我会浪费时间在这里与你们解释?我才不是话本里死于话多的愚蠢反派。你们就在我为你们准备的囚笼里乖乖的……被烧成灰烬吧。也不知道你们是先被烧死还是先被我的机关所杀呢?”
      房顶上突然打开一个正好能容一人通过的小口,垂下一根链条将仍兀自发笑不止的周润仁牵离室内。
      “给我打开机关!”
      “二当家,里面还有自己人……”
      ……
      上面传来什么东西被狠狠抽了一下的声音:“蠢材!还不赶紧把他也给我吊上来!”
      随着一阵乒乒乓乓,铁链再次垂下。
      ……
      韩子澄和鼻青脸肿的“翁一儒”面面相觑,两人的视线完成了从九十度垂直向上到斜向下六十度的转换。
      一霎间,他们都只来得及看见寒芒一闪,谢寒已用一把刀如同削泥一般将铁笼切开一个一人高的大口子。
      “翁一儒”瞳孔紧缩刚要大叫,被谢寒闪身轻轻一指,便张大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上另一处又被谢寒一点,只能在地面上如同条翻不了身的咸鱼一般挣扎不止。
      韩子澄眼前一花,被谢寒搂住腰肢,顺着铁链不知脚尖在什么地方轻轻一点借力,直直冲出天顶,砰砰两脚利落踢翻两个在上面拉链子接应的手下。
      那两人还欲反抗,连刀光都没看清,胸前衣衫已经尽数绽裂。两人对视一眼,俱是脸色大变。
      ——倘若那刀再往上或是再往前送一毫厘,他们此刻已经血流如注。
      韩子澄在一旁沉声道:“这刀连下面那铁笼都削得,割断你二人脖子易如反掌。识相的话还不快滚!”

      此时山寨之内已是风带血色,火光冲天。
      韩子澄急急环顾四周,哪里还见得周润仁身影。
      “周润仁已经不在此处……往后山走!”
      谢寒对韩子澄的话向来无条件依从,当下问也不问,背起韩子澄直直掠过去。

      峭壁之下。
      千岩万转路不定。
      无尘公子抬手想像在锦绣山庄中那样拍打椅子扶手,才想起自己手脚均被缚住:“慢点慢点!你这样转来转去,本公子头都要晕了。”
      “……”
      “抓牢一点!本公子要被你甩下去了!”
      “……”
      无尘公子嫌弃道:“颠簸太过,用力不均,你背人的技术远远比不上那个小贼。”
      话音刚落,他就被重重甩在地上,首当其冲的腹部涌上的疼痛让他两眼发黑,杂乱的灌木将他脖颈处的皮肤勾出几道血痕,一枝青黄杂糅的荆棘险些扎入他的眼睛,堪堪在他瞳孔前一寸处停住。
      下一刻,他又被人大力拎起胸前衣襟,身体腾空,眼前是周润仁盛怒的脸。因为方才被低处的树枝在脸颊上划出了几道血口,此刻显得格外狰狞。
      “要是你再多聒噪一个字,我立刻就割断你的舌头!”
      无尘公子却无惧自己性命捏在他手中,仰头冷冷道:“你割了本公子舌头试试,本公子立刻叫你死在这白马青桐阵中。”
      白马青桐阵。
      此阵是因曾设在西域白马城而出名的阵法,据说当年西域十八城大乱,白马城危,守城大将死于乱军中,然城主却岿然不动,仅凭此阵便将万人之众的敌军困死其中。入阵之人只见两棵并立古木,柯如青铜根如石,进入之后,眼见飞沙走石,人影憧憧,如有千军万马,左冲右突提刀砍去,却只有自相残杀,到死不得其门而出。
      为何此等阵法会被设在宁朝边境的寒玉山,却是个谜。
      周润仁深深喘了两口气,强压下怒火。他并不通破阵之法,如今想要脱身,只有听这性格乖戾的蠢货的话。
      若非如此,他早就将他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无尘公子用下巴点了点自己被紧紧绑住的手:“本公子被你的废物手下绑的好难受。”
      “……”周润仁用力砍断他手腕间绳索,神色阴冷得仿佛自己挥剑砍断的正是那两只手。
      “你可小心着点,本公子这双手可是世间无价之宝。伤了本公子的手,你这土匪担待得起吗?”
      剑锋擦过他的脖子。
      周润仁阴冷地笑道:“你可别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土匪?”他突然从喉间发出低低的笑声,“当年若非你们这些朝廷鹰犬,周家又怎会……你当真以为惹怒了我,我不会发起疯来,将你在这里剁成肉泥?”
      说话间,他一脚踏上无尘公子的手,脚下发力。
      林中忽而响起朦胧的熊啸。深林为止震动。
      无尘公子疼得额角冒汗,手臂颤抖不止:“周、周家……”
      “先.皇在.位时,与那个曾为罪臣秦氏求情而被满门抄斩的兰家交好的周家,当年若不是被朝廷密探揭发,扣上谋逆之罪,又怎会……”
      无尘公子疼得声音发抖,却仍语气森冷道:“如今你劫持朝.廷重宝,难道非是谋.逆?还想从我这里得到知府公文和印信,你不是乱.臣.贼.子还有谁是?”
      “死到临头倒是嘴硬。”周润仁微微勾唇,脚下的力道放松下来。正在无尘公子指尖微动,胸腔大幅度起伏时,又一次重重踏上!
      无尘公子唇齿间忍不住溢出痛苦的悲鸣。
      周润仁挪开脚,扯着他的头发将他拎起来,重重撞上一边树干,一下、两下、三下,撞得树叶簌簌落下。
      “你这只跛脚犬,有什么资格嘲笑我、羞辱我、指责我是乱.臣.贼.子?你也配?!”

      顺着山崖牵魂锁链径直而下,荒草萋萋的密林之中,突然出现一块相对平坦的空地。几块凌乱的小石子不规则地散落在地面。
      几块散乱的小石子,能有什么名堂?
      “当年白马城之战,那领军将帅便是见了这简单石阵,以为是雕虫小技,垂死挣扎,起了轻视之心,不顾手下劝阻,非要率兵进去一探究竟。”
      韩子澄记得曾读过的杂书上的记载:“入阵之地,能见两棵并立古木,树干现青铜光泽……”
      他拍拍谢寒肩膀:“这个你是不是曾破过?”
      谢寒侧过脸,脸上想要被夸奖的笑容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韩子澄顺口道:“刚才那把刀怎么回事?”
      “在山门听见他们说削铁如泥,就顺手想拿来用用看。削那铁笼之前我还拍了一下,的确是生铁。”
      “……”亏他还以为谢寒全力一掌都无法撼动那囚笼分毫,心下还以为两人要葬身殒命,一时间难以控制内心情绪。他表达情感向来内敛,从来也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如此慌乱外露。
      但是最没想到的是,这呆子竟半点也没察觉出来!
      韩子澄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一时语塞,“以后偷东西之前记得要向我报备。”
      谢寒就差在身后摇一根狗尾巴了:“你是我媳妇儿,我自然什么都听你的。”
      韩子澄在心中叹了口气。纵是对方再怎么无懈可击,这家伙也能成功顺手牵羊。一身武功不知怎么能如此高强,心性却单纯如孩童,若是他遇见的不是自己,而是其他什么心术不正之人,被人哄骗,被人当枪使的话……
      隐约的熊啸,从密林深处传来。
      几乎将密林上空呼啸的烟花声盖过。
      是宋言霏与他约定的信号!

      当韩子澄和谢寒赶到的时候,周润仁正被一根黑漆漆的腰带倒吊在半空中,头发被削掉了一半,脸肿成了猪头——若不是此刻在树林里的人除了周润仁不作他想,韩子澄还真认不出来,衣不蔽体——被暴怒的宋言霏拿剑气划烂的。要不是韩子澄及时阻止,他可能马上就会被宋言霏沿虚线切开。
      “无尘公子?”
      韩子澄将目光转向瘫坐在草丛中,身下垫着宋言霏脱下来的外裳,浑身上下被包扎得像某种西方神秘墓葬形态的无尘公子。若不是他腹部还在微微起伏,几乎已经和那种西方神秘物体无异。
      抬眸看见谢寒,他总算是有了些反应:“小、小贼……”
      他的声音总算唤回了宋言霏神智。他跪在无尘公子身边,神情痛苦得好像面对着一件极其珍贵的宝物,不碰不行,却一碰就碎。
      “公子……”
      他几乎已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无尘公子轻轻道:“护卫长……小贼……”
      宋言霏立刻知道他要说什么:“公子说如今只有谢少侠能带我们出去,还请谢少侠……”
      谢寒看韩子澄。
      韩子澄哭笑不得:“这时候还看我做什么,还不快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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